鬼才北野武：「无聊的人生，我死也不要」

这是「正在读」的第43篇原创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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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北野武，很多人会想起《菊次郎的夏天》中温情又不失诙谐的菊次郎，甚至不觉哼唱久石让那首经典的Summer；又或许是《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里北野武和坂本龙一的梦幻联动。

■ 电影《菊次郎的夏天》剧照

但这个「浅草小子」身上却集结着太多矛盾的元素，漫才组合成员、喜剧演员、殿堂级导演、主持人…「多面人生」让我一直对他保持好奇。

在日本赤坂的一条小巷里，有一家被食客们亲切地称作「熊先生的料理店」的小店。

■ 日剧《深夜食堂》剧照

北野武是这家料理店的常客，作为一名喜欢小酌和品尝美食的老饕，北野武和老板熊先生之间的日常对话产生了奇妙的反应：上至天文地理、下到鸡毛蒜皮，汇聚成一本《北野武的小酒馆》，书中探讨了生死、教育、关系、规矩和电影五个方面，有对社会现状犀利的鞭挞，也有自嘲的黑色幽默。

与其说这是一本老友间的对话录，我更愿将它视作是北野武对自身种种经历的剖析和对人性的审视与洞察。

从「滩边人」到殿堂级导演：

生而为人的「周到」

「北野武这个人即便不说话，光就一张脸摆在那儿也是有味道的。那神情总让人无法猜透，这家伙下一刻究竟会出手还是张口，是会做出一些让人瞠目结舌的事，讲出一些让人无法预料的话，还是忽然搞笑起来。」

台湾导演、作家吴念真这样评价北野武。

■ 电影《大佬》剧照

注定要走那条少有人走的路，是北野武的倔强。

北野武在大学时期十分惧怕死亡，他怕的不是真实的、生理上的死亡，而是一种无限接近于死亡的状态，他害怕那种「沉闷又无聊」的生活，于是他选择退学。

之后的人生轨迹也并不平坦，北野武从明治大学退学后去了浅草（东京标志性娱乐街区），先做开电梯的，26岁拜师学艺、成了一名漫才演员，之后又做了电影演员，最后成为我们最为熟知的电影导演。

「滩边人」这个词在日本近代以前是对社会底层人民的蔑称，从事传统戏剧、曲艺、民间艺术的人常常是河滩边出身。从事演员行业的北野武，就属于「滩边人」。

而跨越阶层这件事，在任何意义上，都并非易事。除了在喜剧上的天赋，对他人「向下兼容」的周到也是他如今成为日本电影界中坚力量的重要原因之一。

■ 电影《导演万岁》剧照

在北野武看来，作为徒弟的规矩是要有给师傅点烟的自觉，而作为师傅，要有体察徒弟是否舒服的周到。

如果年轻徒弟被师傅领到一家高级餐厅，不免觉得有些不自在，而有些师傅会以一种自扮小丑的方式来缓解徒弟的不适：「这爿店哦，老是把超贵的菜推销给顾客吃。」

听上去像极了「没有品的老头子」说出来的话，但这句看似无意的吐槽，却使高级餐厅瞬间降格为与年轻人相符的级别，这是一种体察别人是否「自在」的周到。

说起来这世界就是充满矛盾，这样一个周到的、温柔的内心，竟然隐藏在痞气、木讷、粗犷的外表之下。

■ 北野武

北野武另一个层面的「周到」体现在他对艺术和自身的「高度自知」。

部分艺术家一个明显的特质就是：在抽象的世界待久了，对具体层面的事物缺乏关怀。虽说「屁股决定脑袋」，但北野武却能够跳出自己的视野、以一种高度的共情和自知，去感受他人的困境。

他在威尼斯电影节上说：「全世界还有那么多人正在为今天的饭食发愁，为怎样才能活下去苟延残喘，可我还在拍电影，并且拿了大奖，我的运气真是好得没话说了。因此，我打心底里对你们表示感谢。」

北野武自省的原因是：「即便没有了艺术，人还是能活下去的。」

绝对自由的世界里，

智慧和想象力便沦为多余之物

在北野武的世界里有一种深刻的「冲突」与「制约」。

 

谈到教育问题时，他说现在很多小孩之所以没有干劲和精神，就是因为成人给予了他们过剩的自由。

 

在一个「想干啥就干啥」的世界里，是不需要付出「破茧」和「闯关」的努力的，这也是青少年沉溺游戏的一个主要原因，他们能在游戏世界里找到那种突破壁垒、跨越阻碍的成就感，而在现实中，自由的定义变得更为宽泛和松散，很多笃定的存在感在慢慢淡化…...

 

■ 电影《阿基里斯与龟》剧照

「人类的智慧和想象力，因为撞上了墙壁、遇到了障碍，所以会全面地发挥出来。」北野武的身上确实有一种能够打破认知的「力量感」。

 

以往人们对于自由的定义是无所拘束的、逃离出框架之外的一种自我支配。

而在北野武看来，自由这种东西，只有在一定程度的「框架」下才能成立，一定要有「冲突」的过程，否则便只剩混沌。

 

在《菊次郎的夏天》中，就有这种框架内的自由感。

 

■ 电影《菊次郎的夏天》剧照

自幼丧父的小学生正男在暑假决定去见外地的母亲，邻居阿姨决定帮他实现心愿，于是安排游手好闲的老公菊次郎陪正男一起踏上寻母之途。可是在第一天，菊次郎就把钱输光了，两人只好步行踏上旅途。

一路波折，也惹了不少麻烦和荒诞的笑话，但最终正男总算是见到了母亲，波折也治愈的夏天就这么过去了。

 

如果菊次郎没有把钱输光，就缺少了一种障碍、一种前提条件。缺少了这种情节上的制约，那些怪诞故事和人物张力也就不复存在。

在「模糊」的语境里

寻求某种不存在的「确定性」

北野武的文字里还有一种直戳人心的清醒，总能在某种集体情绪泛滥的同时唤起逆位思考。

现代人的表达有一个越发明显的特征：喜欢用「不确定」的语言来掩盖负面结果、制造一种尘埃落定的「确定性」，以及推诿责任。

■ 电影《阿基里斯与龟》剧照

「好像蛮甜的」、「好像是这样的」、「应该没问题」。因为对于是否把自己的真实意思传递给了对方缺乏自信，所以更喜欢用这种模棱两可的方法。

而「模糊」的本质其实是人类无法规避的天性——不愿动脑。虽然承受痛苦会耗费很多能量，但人的本性就是不喜欢主动耗能，所以美团创始人王兴的一句话引发了很多人的共鸣：「多数人为了逃避真正的思考，愿意做任何事情。」

当一件本可能清晰的事变得模糊时，它的边界就会被无限扩大，原本容易的事，在潜意识里就会变得难以解决。

就像《认知觉醒》中让人心烦透顶的「池塘中无数的蛙叫声」，等到实在忍不住去看一眼时，却发现其实只有几只青蛙。（戳此了解《认知觉醒》）

放大「聒噪」的，是不愿去确认的自己。

触达真相的前提就是「消除模糊」，是与非之间的界限才会渐渐明晰。

■ 日剧《深夜食堂》剧照

《北野武的小酒馆》设立了一个平等对话的契机，对一些话题的交谈既肤浅又深刻，温情而周到；也像一个极重江湖义气的大佬，冷不丁地给你来上一拳，让你生疼、眩晕，然后清醒。

没有过来人的说教，对人性的剖析却充斥犀利，戏谑且饱含哲理。

「北野武的小酒馆」，等你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