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子猪八戒与变态的孙悟空
“干鱼可好与猫儿作枕头?”
听到这样的佳句,难免有朋友想到曹山禅师的“死猫儿头最贵”。这是禅宗公案中的经典故事,游方和尚问曹山禅师人世间什么最贵,曹山给出了这个答案,理由很充分,因为“无处着价”。
▲ 曹山禅师,晚唐名僧,曹洞宗的第二祖师
同样充满哲理的“干鱼可好与猫儿作枕头”,莫非也是某位古代大贤和我们打的哑谜?
不幸的是这个大贤其实是一头猪。
这可不是骂人,因为这句话真的是一头猪说的。《西游记》中,有一次唐僧被女妖精抓去,孙悟空要去解救,猪八戒便说出了这句箴言。
▲ 和尚们为啥总跟我们喵过不去?
一般人认为猪比较愚笨,但纵观《西游记》,会发现猪八戒是一头蛮有学问的猪,他自我介绍时说自己:
“婴儿姹女配阴阳,铅汞相投分日月。离龙坎虎用调和,灵龟吸尽金乌血。”
应该是道家丹鼎派的佼佼者,算是个早期化学家。而且,此猪时常妙语连珠,比如“依着官法打杀,依着佛法饿杀”,细思颇有哲理,若是结合杨嗣昌大人的“不作安安饿殍,效尤奋臂螳螂’来看,更显回味无穷,堪称才子之见,即便是人类也得叹服猪的睿智。
不过,从《西游记》第三十二回“平顶山功曹传信,莲花洞木母逢灾”中的描述来看,这位“睿智的猪”依然存在着知识空白点,比如,对于一些动物,他便不很熟悉,以至于会说出一些明显的外行话来。
在这一回中,孙悟空挤兑喜欢偷懒的八戒,让他前去巡山。行者对其爱偷懒的性格了如指掌,因此跟踪看他有何表现,果然发现八戒倒在草坡上睡觉。爱捉弄人的孙悟空变了个啄木虫,先啄八戒的嘴巴,再啄其耳朵,弄得二师弟无从安睡,只好起身。
这段描述颇为风趣,而八戒无奈之下,便自我解嘲道:
“这个亡人,却打搅得我狠!想必这里是他的窠巢,生蛋布雏,怕我占了,故此这般打搅。罢,罢,罢!不睡他了!”
也就是这段话,暴露了八戒在动物学上的短板。
所谓啄木虫,书中描述它“一双钢爪利如钉”,显然不是昆虫——昆虫都是六条腿的。吴承恩描述的这种动物,实际是我们时常见到的一种小鸟,这就是被某法制杂志当作图腾的啄木鸟。
▲ 啄木鸟是一种益鸟,广泛分布于亚非拉美各大洲,即便是都市,也不乏其身影
在北京我家的院子里有一棵大枣树,有一段时间闹了虫灾,以至于奄奄一息。某一天这树上忽然传来哐哐哐的声音,细看才发现是不知从何地飞来一只啄木鸟,正在那里啄食树皮下的虫子。以后呼朋唤友,这种小鸟在我家枣树上折腾了相当长的时间。它们干活十分细致,以至于把整棵树的树皮几乎都翻过来,看得人触目惊心。
尽管被称做森林医生,啄木鸟的神通其实有限,它啄食害虫是为了吃饱肚子,并没有当郎中的兴趣和执照。我家那棵树,最终还是靠居委会给打吊瓶才活过来,
孙悟空变成啄木鸟来戏弄八戒,估计是有过考虑的。猪八戒以皮糙肉厚著称,变个麻雀、蚊子之类的对它根本构不成威胁,而且这个家伙还是有些神通的。
从动物学的角度来说,啄木鸟是一种奇妙的动物,它们的脑袋是一台天然减震器,头骨周围有一系列骨片组成的防震盔,据说还有一个令专家叹为观止的脑部液压减震系统,所以用其尖嘴连续啄击坚硬的目标也不会造成脑震荡,对钉穿猪皮可以有充分的信心。
而它的嘴巴里还有一条带锐利倒钩的舌头,估计如果猪八戒在遭到攻击的时候试图反抗,还会用这个东西给它造成二次杀伤。
猪八戒果然在这个小家伙的面前吃了苦头,嘴巴上甚至被啄得见了红。
忽然觉得这个事儿有些隐约的不妥……
猴子虽然变了鸟,但估计还是脑袋变脑袋,腿变腿的,各个器官一一对应,只是换了一种存在模式而已。那么,孙悟空变的啄木鸟把猪八戒的嘴巴啄出了血,在某种八卦文中会不会变成大师兄给了二师弟一个变态的吻呢?
这事儿,在文化环境如此复杂的今天,还真不好说!
▲ 这还是纯洁的兄弟关系吗?
细思恐极,咱们还是回去说啄木鸟吧。
猪八戒对啄木鸟说的话暴露了知识不足,原因是孙悟空变的这种啄木鸟,根本就不会在草地上筑巢,所以也不可能出现“这里是他的窠巢,生蛋布雏”的情况。
《西游记》是这样描述那只啄木鸟的——“铁嘴尖尖红溜,翠翎艳艳光明”。从其羽毛的颜色来看,这是一只典型的绿啄木鸟。这是啄木鸟中最典型的品种,连云港那个花果山上到处都有,孙猴子变成它的模样符合逻辑。
▲ 绿啄木鸟
与被称为“地啄木鸟”的近亲蚁鴷(liè)相比,绿啄木鸟的个头更大,羽毛翠绿,习惯于在树上啄出树洞作为巢穴。而蚁鴷则是黑褐色的,不会攀爬树木,在地面生活。
▲ 两者外观相差甚远,颜色也不一样,大师兄和二师兄都不会弄错
猪八戒认为啄木鸟在草丛中作窝违背了常识,以至于没有识破师兄变态的偷袭,弄得很是丢人。不过这算不得什么大问题,毕竟天庭和佛国都不会举行动物学考试。
以老萨看来,猪八戒出此错误乃是其生活经历造成的。猪八戒在天庭时的职务是天篷元帅,执掌天河水军,啄木鸟虽然分布广泛,却并非水鸟。猪八戒长期从事水上生涯,对陆上动物不够熟悉是可以原谅的。
与之对应,他在“水里的勾当”甚至孙悟空也不得不佩服。以至于在《西游记》中多次出现对抗水中的魔怪,或打捞水中的国王,孙悟空都要让八戒来打主力,可谓人尽其才。
其实,作为猪八戒,找回面子的办法很简单——拉上大师兄去买海鲜嘛!
这么多鱼,倒看这弼马温能认得几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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