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吴仕钊，笔名：常兴 文学硕士，社会访问学者。
天生与家教的百分比
——浅说家书语言真简柔的家教力
文/常兴
曾国藩晚年在《与弟书》中写道：“子弟之贤否，六分本于天生，四分由于家教。”我们理解有这样几层意思。
首先，此话是曾国藩自己亲身经历的写照。其青少年期间，曾经有一件真实的事情说明他这话的分量。《曾国藩传》中说，一个数九寒天的晚上，曾国藩的父亲曾麟书，给曾国藩定下学习任务，今天晚上就读范仲淹的《岳阳楼记》，直到能背诵为止。于是，曾国藩就座在他妈妈江氏制作的火桶上专心朗读起来。
他潜心读书，渐渐进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境界。这时，一个小偷悄悄溜进门，爬到房梁上隐藏身形。小偷学得一手穿房入户的功夫，靠着偷窃过日子。来前做过“功课”，作过打探。知道曾家是方圆中最为富有之家，年货比平常农户丰富得多，暗中几次踩点，了解到腊肉等年货都放在书房隔壁的仓库里，并且还打听到，曾麟书只规定曾国藩晚上背诵一篇文章，正好趁寒风呼啸的夜晚捞上一把。时间在寒风的唿哨中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三个小时又过去了，小偷蹲在房梁上，只觉得冷嗖嗖的两腿发麻，曾国藩读书声都听得小偷耳朵起了茧子。曾国藩坐在火桶上一字一句慢悠悠读着，好几次合上书，却总是背不出来。小偷心里默默念叨：小崽子，快点背，背了快去睡！曾国藩又合上书，背诵到“吾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时，怎么也背不出来，急得抓头挠耳。小偷冷得浑身发抖，肚子里骂了一千遍“笨蛋”，见曾国藩又翻开了书，再也忍耐不住，嗖地跳了下来。
“你……你是…....”房梁上突然跳下一个人，带起的风使灯光摇曳欲灭，曾国藩吓得两眼发直，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小偷冷笑一声，指头指着曾国藩的鼻子：“笨蛋！我在房梁听你朗读，我都背的滚瓜烂熟了，你读了半夜还背不出来，你这样的笨蛋，还有什么脸读书！”
“你……”曾国藩这才明白，眼前是个小偷。但他万万想不到，一个小偷，竟然胆敢骂自己是笨蛋，气得眼里迸出寒光，“你说我是笨蛋，那你背给我听听！”
小偷说：“不服气吧？笨蛋，你翻开书好好看着，我就背给你听听。要是错了一个字，我剜一只眼珠子给你！”小偷两眼骨碌碌转动，脸上满是讥讽，不慌不忙背诵开来。
曾国藩耸长耳朵，瞪圆眼珠子看着书。小偷流畅地背到结尾：“噫，微斯人，吾谁与归？时六年九月十五日”，果真一字不差，曾国藩的嘴巴惊讶得张得老大。
就在这时，眼前身影一晃，霎时，不见了小偷踪影，书房里留下一声喵笑：“嘻——”！曾国藩恼羞成怒，气得浑身发抖，想着：一个小偷，竟敢耻笑我是笨蛋，真是奇耻大辱！他恨恨地捶捶自己的脑袋，蓦地想起母亲经常念叨的“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伸手将油灯拨亮，继续朗读。时间不知不觉过去，曾国藩直读书到公鸡喔喔地啼明。
这个真实的故事再次告诉我们，“勤能补拙是良训，一分耕耘一分收获。”那小偷天资聪颖，记忆力很好，听过几遍的文章都能背下来，天分很高，但遗憾的是他的天分没有用在正道，缺乏明白人正确引导，加上不够勤奋，所以，他只能是个小偷，若不改悔，永远都是个人人唾骂的小偷。而曾国藩虽然天资并不聪慧，却在父母和老师们的鼓励和指导下，通过自己的勤奋努力而成为晚清时期的政治家、战略家、理学家、文学家、书法家、湘军首领，列晚清四大名臣之首。被后世称之为“半个圣人”。
看起来曾国藩并没有什么学习天赋，可以说是个学渣，但是他很有恒心，非常刻苦学习。所以曾国藩的人生哲学就是崇尚笨拙，因为笨，所以比别人更虚心，付出的更多，因为笨，遇到问题也不会走捷径，只会朝着一个方向钻研。虽然因为笨他学习得比别人慢，但是每一步都打下了牢固的基础，最后反而能超过其他人。
现代社会诱惑太多，很少有人能静下心来打磨自己，提升自己；同时也缺失良好的家教氛围。反观古代社会，曾国藩的这种”笨拙“反而是非常值得我们学习的，从他用“尚拙”的人生哲学为自己留下“半圣”的称号，就足以证明这个哲理的成功了。（此故事参见郑大华《从曾国藩被小偷奚落——话勤能补拙》等文，见于“大华行走”“桃子的书屋”等微信公众号）。
第二，此话是所有的《家书》 《家训》的经念总结。在中国传统文化中，人们很看重《家书》《家训》之类的家教。良好的家学渊源是孩子成才的天然温床。我在撰写《伍子胥传》时，专门辟有一个章节《家学渊源师承名人》，旨在铺垫伍子胥成才的家学背景和其成才的教育前提。
中国传统文化的资源异常丰富，家训、家教、家风包括家书就是极具价值的一个系列。《大学》里提倡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其中的“家”正是个人与国家、社会之间最重要的连接点。每个人都是由“家”走向社会的，家风是社会风气的基础，良好家风的形成必须靠家教，而家训又是家教的重要组成部分。家书则是家教、家训的特殊形式，在引领孩子成长中起到指南针的作用。家书的文化意义和审美价值是很值得学习和研究的。有名的家书，如《傅雷家书》《梁启超家书》《曾国藩家书》《洛克菲勒留给儿子的38封信》《奈保尔家书》，等等，都是良好家书的范式。而家书“真”“简”“柔”的语言特色，又直指人心，给家教以潜移默化的效能，闪射出给力的光芒。
第一，真。家书最可贵之处就在这里。老话说得好，是真佛只说家常。家书就如拉家常，说真话，说贴心话。不必造作，无须夸张，无所掩饰，用不着说套话、说大话，用不着玩名词、玩概念，直抒衷肠，径直而发，朴素无华，性情所致，信手为之。是真情实感的自然流露，诚恳可信；是内在志向的如实写照，亲切感人。因此家书有着一种天然的艺术性。当然或有例外，比如儿女报喜不报忧；比如父母总说“均好勿念”等等，但这些不过是“善意的谎言”。有人会说到情书是那样的花哨，口吐莲花，笔下层云。但情书毕竟不是家书，因为尚未成家。
其次，简。书信用不着复杂。和家人说话不必弯弯绕，费周折，有一说一，有二说二，适中而止，笔谈尤其如是。这里有必要多说一句，文白本来有矛盾。文，书面语言求其简；白，口头语言则不厌其繁，更何况自古“洛阳纸贵”。然而五四以来竟一味推行白话文，于是哼呀哈呀都进了书里。于是“著作等身“了，却造成大量的自然资源浪费、大量的时间浪费，甚至体力浪费。可叹！
简是艺术的高境界。切中肯綮、直击要害、化繁为简、以简驭繁是中国艺术家表现生命、表现生活、表现世界的高妙手段。减迹象以增内涵，以尽量简单的形式表现尽量丰富的内容，是中国艺术的基本特色和最大价值。诗书画皆然。《周易》之易是三易：简易、变易、不易，而以简为第一易，其意义非凡。《周易》之所以被视为群经之首，就是因为它是探讨“幽明之故，性命之理”，生命由来的。简是生命的内核，是生命最精粹、最内在、最后的构成。我们把汗毛刮掉，把肉皮去掉，把肉、骨头和血液去掉，剩下的就是最干净、最简单的所谓基因，这已经由科学所证实。书信的基本特点恰恰是简，是平白，是朴素。由绚烂归于平淡是大境界，是高追求。平淡出真味，朴素见精神。书信的艺术价值、审美意义就在这里体现得非常突出。
第三，柔。道家说，柔能生刚，柔能克刚，这是有绝对性意义的。人们常说大老爷们再五大三粗、刚猛无比，也是你妈妈生的。这就是柔能生刚；水性柔，但刀劈不断，炮打不穿。这就是柔能克刚。因此柔性的力量才是最有力量的力量。中华文明是柔性文明，是“知其雄守其雌”的文明，是“自胜”而不是“胜人”（老子：“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的文明，是“下流”（老子：“大国者下流”）而不是逞强争胜、张皇使大的文明。于是乎，才有了五千年绵绵不绝的历史进程。然而五四以来，艺术界、文化界却是一边倒的“刚性需求”。改革开放以来才渐渐有所变化，有所回归，才有了异样的声音。
柔即温和，温和的力量才是最感动人的力量，是从内部发出来的感动人的力量，是教养的力量。家书一般就像与家人谈话，轻声细语，娓娓道来。用不着疾言厉色，不必喊口号，用大词、洋话吓人。正像《文心雕龙》说的“散郁陶，托风采”“文明从容”。（“真”“简”“柔”的语言特色参见张辛《家书的文化意义和审美价值》一文）
开头所述曾国藩关于“弟子贤否”的论点，我们引述曾国藩真实的故事加以论证，同时阐述家书在家教中的作用和影响力，一定对我们重视家教有所启迪。因为家教即家庭的教育对于孩子的品格成长和人生发展无疑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孩子就像一块大理石，要把这块大理石塑造成一座完美的雕像需要六位雕塑家：家庭、学校、儿童所在的集体、儿童本人、书籍、偶然出现的因素。家教这位雕塑家的作用显得格外重要。而随着社会的不断进步和发展，家庭教育也开始越来越受到人们重视，家长如何教育和培养好自己的子女是当今社会的焦点问题。美国心理学家霍华德·加德纳有句至理名言：每个孩子都是独一无二的，即使是普通的孩子，只要教育得当，也会成为不平凡的人。这正好印证了曾国藩开头的话。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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