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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粤西文学】鸟洲(鸟语.虫言5 舌尖上的童年——民间故事篇 编号7: 映喑【音译,拟声词,小雨蛙的叫声】)
《鸟洲》是一本以粤西文化为基础的的散文体小说,时代在飞速发展但古老的习俗却依旧,张裂成新与旧的挣扎、女性在男尊女卑的习俗中苦求爱情而不得、知识女性特有的梦想的觉醒和追求等元素串连成一位女子在她的青春年华里的彷徨和呐喊,却最终又与自我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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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粤西文学】鸟洲  (合集更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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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述整理 原始版本  流传地区:WC】

好耐以前有一只人好穷,成卅岁人都未有攞到老婆。他一支公住一间茅屋儿,间茅屋儿面先有丘塘,佢日间出入好冇方便要兜路走。而佢间茅屋儿好天嗻讲加,一到落雨天就漏呗呗,要攞只烂木盆来等水嗻冇忧搞到地底滂滂瘪瘪。不过一到丘塘发大浸就浸入来佢间烂茅屋儿,佢一样冇处住。

佢单兄独弟爷毑又冇在几好多年嗲,冇人冇物,一到落水答滴佢无处踎头,佢系得一只亲戚加,就系佢亚舅。佢亚舅嘅生活俾佢好过得多,佢就去佢亚舅呢帮手做滴工,兼舂碗粥饮食食冇使饿得咁交关。佢成日在呢糍饮糍食佢亚舅就冇面色俾佢睇,做做到尾时一见到佢来呢就担扫把略佢回去。佢亚舅冇好加,佢亚妗好好,几时都挂到只外甥,三五墟层就攞壹壹滴嘢来俾佢食食,一到滴节气做籺几时亦都壹壹做多几只攞篮勾掩到兜佢亚舅冇围意就壹壹攞去俾佢食。

有只亚妗周不时攞嘢来俾佢食,加上佢亚舅又略佢,佢就好耐都冇去过佢亚舅呢。到尾时有一只佢在兜路处行行企企,乜知俾佢见到有两只人捉到一条好大嘅鱼在呢卖。佢咁大只人都未见过咁大条鱼,就走近呢睇。好多人都冇见过咁大兜鱼,就通通都蜂过来睇。个滴人讲兜鱼咁大兜,吆卖鱼佬快滴劏开兜鱼来俾一人买一滴买嗲佢。卖鱼佬讲兜鱼咁大劏开来卖知几时卖得唞,个次就冇劏来卖,乜人要买就成兜买唞佢,佢计平宜滴都冇差在。个只人俾挟在人堆处要企起身脚嗻睇得都,佢越睇越好似个兜鱼在呢流紧眼泪。佢越睇越觉得嘅兜鱼好阴鸷,好想买佢回去放生佢。可喏个佢冇有钱买冇到。佢就快快走去佢亚舅喏呢想问佢亚舅借钱来买鱼。佢亚舅笔娄都好嬲佢嘅,就冇钱借俾佢,加吆佢想死就行远滴冇使来几晕头晕路,佢讲佢攞钱去凸水鬼都冇忧攞来借俾佢,借俾佢磨加系问鬼攞盐有去冇回。个只人在佢亚舅呢冇单止借冇到钱加俾闹餐死,佢亚妗见佢头漏颈耷咁阴鸷得过,就问佢兜鱼要几多钱,佢壹壹攞钱出来俾佢去买嗲忽鱼回来嗻讲。

个只人买嗲兜鱼,就吆人家帮佢扛兜鱼回佢间茅屋喏丘塘呢放佢回水处。到喏晚黑,冇知在阿处走只后生女儿出来佢间茅屋儿几。其实个只后生女儿就系喏兜鱼变嘅,喏兜鱼冇系食得嘅鱼,系人鱼来嗲。个只人冇知佢放生嘅系只人鱼,加下要来几嫁俾佢报恩。个只后生女儿共个只人讲,佢系自己一只人,佢又系自己一只人,佢一冇嫌弃佢,佢两家就在几拜天地做夫妻,两只人在一起有只照应都好嘅。个只人见有咁好嘅事佢当然想咧饭应,然之后佢谂谂都系冇想害死人家只女,俾只老婆佢都冇敢要。佢共只女儿讲,都系娄佢得嗲,佢加下穷到裤穿窿有个餐冇喏餐,费时饿死老婆熏臭屋。个只后生女儿讲冇紧要嘅,佢识织布有手有脚做得来食总冇忧饿得死嘅。个只后生女儿又讲佢加有滴私己钱攒到在几,加两日就俾佢去帮佢买只织布机共滴丝线回来,佢就得织布俾佢攞去买,到时卖嗲布佢两家就有钱打米买菜嗲。

个只女儿系人鱼变嘅,佢本身系神仙来嘅,识法术嘅,滴布自然织得又快又威。其实佢自己本身识变好多金银珠宝出来,喏个佢惊个只人以为佢系妖精就冇敢要佢。咁样佢嗻诈诈日间在几织布,织好嗲滴布佢就俾个只人帮佢攞去买,佢嗻壹壹攞好多金银去买回佢自己嘅布。佢两家买布赚嗲好多钱,日间就冇忧食冇忧着,又加有好多钱攞来起屋。佢只人鱼又壹壹施法术帮个只人拆嗲间茅屋,起回间好大间嘅两层木做嘅砖瓦屋。

一转眼,几只月又过去嗲,又到清明嗲。个只人佢亚妗见只外甥几只月都冇来几攞过食,心谂知饿死佢未,就做田艾籺做多几只,一路捏滴米去俾只外甥。乜知佢亚妗去到佢屋企,差滴都冇敢入屋。几只月冇见,佢外甥屋企就变嗲咁多,又加攞嗲老婆起嗲大屋。佢外甥冇单止冇要佢亚妗嘅米,又加俾嘅好多嘢佢捏回去。佢亚妗回到屋企就共佢亚舅讲起身佢在外甥屋企睇到嘅嘢,佢亚舅听到好心奇,心谂只外甥咁都得死鱼翻身真系喏世嘅事。佢亚舅知道个只人系靠佢老婆织布俾佢去卖发起嘅,就谂一冇捞佢换只老婆,咁佢下半世就更加冇忧食忧着嗲。咁谂之后,佢亚舅十世都冇来稳过只外甥,喏日就登特特来稳只外甥。佢共只外甥讲嗲好多嘢,讲讲就讲到换老婆个宗事来。佢亚舅共佢讲,佢亚妗个只女人对佢都算冇错,周不时都攞米攞籺来俾佢,加下攞佢做老婆就几时都有做煲食做籺俾佢,加上到时佢亚舅又加俾一笔钱俾佢,佢又加得攞个笔钱去做生意就赚到更加多钱。佢亚舅吆只佢好好谂,佢攞一只老婆,除开换过一只老婆回来加有咁多钱,做得过嘅哦。个只人咁一谂又系,佢老婆织布系赚到钱,始终都冇抵咁来钱快手。佢谂谂换得过,就应承共佢亚舅换老婆。

个只人就回屋企共佢老婆讲,吆佢冇使织布嗲,执好衫裤去佢亚舅喏呢,佢经已共佢亚舅讲好两家换嗲只老婆。个只人鱼听到佢咁讲就知道系乜嘢事,佢又冇共个只人讲咁多,佢净系讲,要换都得,不过除开换嗲佢只人之外,佢带来几个嘢加要统统都换嗲嗻得。个只谂佢老婆都冇带乜嘢过来,就带只织布机加,就俾佢带只织布机去都冇差在,个间屋系佢织嘅布起嘅,佢带得到去都俾佢一齐带去咯。佢咁谂之后就娄按个只人鱼讲嘅嘢去做。

佢亚舅喏边,佢亚妗系冇肯听佢亚舅咁讲,吆佢来跟只外甥。不过都冇办法,佢亚舅硬硬要略佢出来,佢唯有执嘢来佢外甥个边嗻睇过。就咁样佢两家换嗲只老婆。到尾时喏晚黑落好大水,佢亚妗越谂越冇系计,就冇睡觉,半夜跳下嗲门口个丘塘。而第二朝早个只人起身眼都大嗲,个晚落嗲一晚水,门口丘塘浸得好高,浸到嗲佢屋企。最凄凉嘅系,佢个间大屋冇有嗲,又变回嗲佢之前个间烂茅屋,在几呗呗漏水,屋企乜嘢都冇有,系得佢以前个只烂木盆。佢稳冇到佢亚妗,又冇知佢去阿处嗲。佢越谂嗻知自己错得好交关,可惜佢都冇得回去重新来过。外底加在几落紧好大水,佢突然间见到丘塘边有只蛤儿在映映咁吆,听起身好似在几吆紧好羞好羞。望到个只蛤儿佢知系佢亚妗跳嗲水变嘅。到尾时佢又跟尾跳嗲入丘塘,佢又变成嗲只蛤儿去稳佢亚妗。

佢喑喑咁吆点都稳冇到个只映,只映见只喑稳佢,佢就跳去第二处映映咁吆冇俾只喑稳到佢。映喑就系咁样来嘅,只映见自己俾人抛弃觉得好羞,就日间冇想出来,晚间落水嗻出来映映咁哭穿夜。个只喑日间冇见到映出来,佢又冇出来,到只映出来嘅时候佢嗻跟尾出来稳只映。只映一映映咁吆一声,佢就跟尾喑喑吆一声。喏只映冇理只喑,就系映映咁自己在吆自己嘅;个只喑唯有跟到喑喑咁应,睇只映肯应佢冇。一直到个阵儿,只映都冇应过只喑,几时都系映吆一声,喑跟尾吆一声。而个只喑又几时都稳冇到只映,佢一来稳只映,只映就走去收窿。

 

普通话版本:

很久以前有一个人好穷,快三十岁了还没娶到老婆。他一个人住一间小茅房,小茅房门前有个水塘,他每天出入好不方便要绕弯儿走。而他的小茅房晴天还好,一到下雨天就漏水个不停,要拿个烂木盆来接水才不会搞湿地面。不过一到水塘发洪水就会把他的破烂小茅房泡在水里,他一样没地方住。

他单兄独弟父母又不在去世了好多年,他没人没物的,一到阴雨绵绵的天气他就无处立足。他只有一个亲戚,就是他舅舅。他舅舅的生活比他好得多,他就去他舅舅那帮忙干些活,蹭碗稀饭吃吃不用饿得这样厉害。他整天在那混吃混喝的他舅舅就不给他好脸色看,再后来他舅舅一见到他出现就用扫帚把他赶回去。他舅舅对他不好,但他舅妈对他还好,常常牵挂他这个外甥,三不五时就悄悄拿些东西来给他吃,一到节气做籺常常都悄悄做多做几个藏在篮子里待他舅舅不留意就悄悄拿去给他吃。

有舅妈时不时拿些东西来给他吃,而且舅舅又赶他,他就很久都没有去过他舅舅那。后来他在路上闲逛,谁知给他见到有两个人捉了一条好大的鱼在那卖。他长这么个岁数的人从未见过这样大的鱼,就凑近去看热闹。好多人都没见过这样大的鱼,就都走过来围观。他们说这条鱼这么长,就叫卖鱼的快点切开条鱼来给他们每人买一些分了它。卖鱼的说这鱼这么大切开来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卖得完,这次就不切开来卖,谁要买就整条买了它,他算便宜点也无所谓。那个人给挟在人群中要踮起脚才看得到,他越看越觉得这条鱼在流着眼泪。他越看越觉得这条鱼好可怜,他好想买它回去把它放生。可是他没有钱买不了。他就连忙走到舅舅那向舅舅借钱来买鱼。舅舅一向都看他不顺眼,就不借钱给他,还叫他要死就滚远些,不要来这骗吃骗喝。他说他宁愿拿钱去打水漂也不会拿来借给他,借给他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那个人在舅舅那不但借不到钱还给骂个半死,舅妈见他垂头丧气没精打采的样子于心不忍,就问他那条鱼要多少钱,她悄悄拿钱出来给他去把鱼买了回来。

那个人买了条鱼,就叫人们帮他把鱼抬回他的小茅房前的水塘那把鱼放回水里。到那天晚上,不知从哪里走来个年轻姑娘出现在他的小茅房里。其实那个年轻姑娘就是那条鱼变的,那条鱼不是条可以吃的鱼,是人鱼小姐来的。那个人不知道他放生的是个人鱼小姐,现在为了报恩要来这嫁给他。那个年轻姑娘和那个人说,她只有自己一个人,他又是自己一个人,他要是不嫌弃她,他们就在这拜天地做夫妻,两个人在一起相互可以有个照应。那个人见有这样的好事他当然想马上答应,可他再一想,还是不要害死人家的闺女,给他一个老婆他也养活不了。他对那个姑娘说,还是随它去吧,他现在穷到没裤子穿吃了上顿没下顿,省得人家好姑娘跟着他忍饥挨饿。那个年轻姑娘说不要紧的,她会织布有手会劳动就有得吃就不怕饿死。那个年轻姑娘又说她手上还攒着些私己钱,过两天就让他去帮她买个织布机和些丝线回来,她就可以织出布给他拿去卖,到时卖了布他俩就有钱打米买菜了。

那个姑娘是人鱼变的,她本身是神仙来的,识法术的,布自然织得又快又美。其实她自己本来会变好多金银珠宝出来的,如果这样她害怕那个人以为她是妖精就不敢和她在一起。所以她才假装白天在这织布,织好的布,她就给那个人帮她拿去买,她又悄悄地拿好多金银去买回她自己的布。他们卖布赚了好多钱,每天就不愁吃不愁穿,还有好多钱拿来盖房子。那个人鱼小姐又悄悄施法术帮那个人拆了他的小茅屋,盖了间好宽敞的两层木结构的砖瓦屋。

一转眼,几个月又过去了,又到清明了。舅妈见她的外甥几个月都没来这要过吃,担心他会不会是饿死了,就多做了几个田艾籺,再加搭些米去给外甥送去。谁知舅妈去到他家里,差点都不敢进屋。几个月不见,外甥家里就变化这么大,不但娶了老婆还盖起了大屋。外甥不但不要舅妈的米,还多加好多东西给她提回去。舅妈回到家里就和舅舅说起她在外甥家里看到的情形,他舅舅听到感觉好惊奇,心想他外甥这样都得死鱼翻身真是那辈子的事。舅舅知道他外甥是靠他老婆织布给他去卖而发财的,就想要不和他换个老婆,这样他下半辈子就更加不愁吃不愁穿了。这样想了之后,舅舅八辈子都没来找过他外甥,那天就专门来个登门拜访。他和外甥闲话家常,聊着聊着就聊到换老婆这个事情上来。舅舅对他说,他舅妈对他挺好的,常常都拿米拿籺来给他吃,现在有她做老婆就什么时候都有人给他做饭做籺了,然后到时舅舅又会再给他一笔钱,他可以拿这笔钱去做生意就会赚到更加多的钱。他舅舅叫他好好想这个交换,他只用一个女人,除了换回另一个女人外还加许多钱,很划得来。那个人这样一想觉得很对,他老婆织布虽赚到钱,但始终比不上这样来钱快。他觉得这交易可以进行,就答应和舅舅换老婆。

那个人就回家告诉他老婆,叫她不用再在这织布了,赶快收拾好衣服去舅舅那,他经已和舅舅说好两家交换了老婆。那个人鱼小姐听到他这样说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什么也不辩驳,只是说,要换妻可以,但是除开换了她个人外,她带来的东西也要一起换了过去。那个想他老婆都没有带了什么来,就只带了个织布机,就给她带个织布机也没什么,这房子是她卖布的钱盖的,她带得了去就给她一起带去咯。他这样计算了一番之后就同意按人鱼小姐说的去交换。

舅舅那边,舅妈断不同意舅舅说的换妻,让她来跟外甥。不过都没有办法,舅舅生硬地把她赶了出来,她只好收拾东西来外甥这里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办。就这样他两舅甥互换了老婆。结果那晚下好大雨,舅妈越想越觉得委屈,就没睡觉,半夜跳下了门口的水塘。而第二天早上那个人起床心都凉了,下了一夜的雨,门口的水塘水漫得老高,漫到了他家里。最凄凉的是,他的大屋不见了,又变回了他之前那间烂小茅屋,在这不停地漏水,家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他以前那个烂木盆。他找不到舅妈,也不知她去哪里了。他慢慢想才知自己错得好要命,可惜他都不能回去重新来个选择。外面还在下着好大雨,他突然间见到水塘旁边有个蛤儿在映映这样叫着,听起来好像在“好羞好羞”地叫着。看着这个蛤儿他知是舅妈跳了水变的。然后他又跟着跳进了那个水塘,他变成了个蛤儿去找舅妈。

他喑喑这样地叫着却怎么都找不到那个映,个映见个喑找她,她就跳去别的地方映映地叫着不让那个喑她到她。映喑就是这样来的,个映见自己被人抛弃觉得很丢脸,就白天不想出来,下雨的晚上才出来映映这样哭通宵。那个喑白天没看见映出来,他也不出来,待映出来的时候他才跟着出来找映。映如果映映这样叫着,他就跟着喑喑这样回应。那个映不理那个喑,只在映映这样自己哭诉自己的遭遇;每当那时候,那个喑只能跟着喑喑这样呼应,祈求映愿意理睬他。一直到现在,映都不理睬喑。什么时候都是映叫一声,喑跟着叫一声。而喑又一直都是找不到映,他一来找映,映就走开躲在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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