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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
许小河边

以前写过一篇短文,讲述农村安装电力的事情。时间应该是上世界九十年代初,我七八岁,刚上小学的年纪。

在此之前,整个幼年时期,陪伴我度过漫漫长夜的,除了满天星光,就剩下煤油灯了。

乡下夜很黑,周围四转到处黑黢黢的,一点亮光都没有。如果要走夜路,手电筒是高级货,一般人家没有,即使有,也舍不得用。我们走夜路,近一点的地方,摸着黑照样走。如果实在远,用松树油脂多的部分,乡下人称之为枞光,点燃照亮,经久耐烧。只是火光摇曳,捉摸不定。

在家呆着,如果天不黑透,是不能点灯的。我家晚饭,常常摸着黑,就着微弱夜光,一人捧一只海碗,坐在门槛上,或是稻床边,呼哧呼哧扒完算数。

早年,我家只有一盏煤油灯。来历不明,或是分家时分来的,或是母亲娘家陪嫁来的,无从查究。玻璃灯盏玻璃罩,中间是铁的灯芯调节器。每当灯芯烧没了,拧一下,转一圈,棉灯芯又冒出来一截,黯淡的火光,顿时明亮起来。母亲的脸色也跟着明亮起来,灯下的母亲分外的好看。

煤油从供销社打回来,用酒瓶或是塑料壶。用得狠的人家,月月打油,像我们节省的,几个月去一次,也就差不多。多半是奶奶去,买点散盐,买点煤油。有时候带上我,要多破费五分钱,买两颗糖吃。

母亲每天都要擦一擦灯罩,光可鉴人。白天煤油灯都放在五斗橱上,生怕我碰到给摔坏了。一到晚上,划一根火柴,噗嗤一声,黑暗的世界中心,瞬间出现希望的光明。

一盏煤油灯从厨房搬到餐厅,从餐厅搬到卧室。每天都一样,照亮了父母脚下的路,照亮了我心头的神。

后来,我上学了。父亲觉得我应该需要一盏灯写作业,就用酒瓶子重新做了一盏煤油灯。半瓶子煤油,酒瓶口上搭半片铁皮,中间穿孔,用棉絮搓成的灯芯从孔洞中穿进去,浸润煤油,一点就着。

父亲把带灯罩的煤油灯给我,因为风吹不着,光源稳定,不像自制的煤油灯,灯光摇曳,暗影绰绰,不是十分分明。

我常常趴在煤油灯下写作业,写不好,不会写,好像困觉。时常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被母亲抱上床也浑然不觉。第二天去学校要挨骂,挨打。竹鞭子抽手心,疼。抽屁股,疼。罚站在教室门口,那么多同学看着,丑死人。

没办法,晚上回去撒泼打滚,求父亲帮忙。父亲无奈,端坐在油灯前,握紧铅笔,替我抄写拼音字母。近二十年没提过笔的父亲,写出来的字,跟我刚学时颇为相似,加上他的刻意模仿,就更像我写的。第二天交给老师,能糊得过去。

父亲在油灯下写作业,母亲在一旁纳鞋底,我盯着手里的小人书,眼睛一眨不眨。那本小人书是从外婆家抽屉里翻出来的,好像叫什么呼家将。字不认识几个,图画就看的格外仔细。

其实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但是比起写作业,简直愉快得要死。

等我和父亲上床睡觉,母亲就拧紧灯芯,把光线调暗些,省油。母亲就坐在床头,继续纳鞋底。一家人的鞋底,都是母亲趁着晚上闲暇时候纳出来的。麻线穿过米汤浆过的千层底时,发出簌簌的声响,伴着父亲的鼾声,陪我入梦。

有时候,一觉醒来,母亲仍然坐在灯下。我喊一声,妈,睡觉。她头也不回,莫管我,你快睡,明天还要上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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