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比谁都清楚,有些年我是不开心的。话,事,被压抑着。我不知道谁能帮我缓解,就算有人有这份心,我也不能告诉他。这种事情就是这样,就算再亲近的人,也不能告诉他每一件事。所以我就爱去田里、山上、树林、河边,或者很长很长的路上走走。不考虑路途的远近,不关心天色的早晚。若是有雨,妈妈知道劝不住我,就央我无论如何也要带把伞。
不停地走,不停地走。就算脚一直没动,思绪也要不停地走。
停在某一个动作,思想就开始走。身边的人总说我动作老是很慢很慢,上课也是踩点。以前有个女老师特意跑到寝室来,研究我早上起床穿袜子时是怎么动作定格,整个人就像被点穴,一动不动,以至于上早自习迟到。她看了许久也没研究个所以然来,因此认定我可能一直都是慢腾腾的。
世事纷繁,叫我如何不停下运行的轨道来想一想。当很多问题得不到答案,很多瞬间,心底就总是不由自主、自然而然生出一种清清冷冷的生命意境来。我放纵着一个神来引诱我遨游。
我一边走一边想事情。那些过路的摩托,赶场的农人,乱窜的土狗,都是活生生的。可是大多数时候,他们是模糊的,我好似看见了他们,又好似没看见他们。
有一天下午,我怀着朝圣般的心情独自走在一条很长很长的公路上。一辆摩托车突然停在我面前,那车上面坐的是谁我一点也不知情。只感觉是一团类似人形的黑色雾气。他凶恶地说,你想死啊,想死滚一边去,别挡老子的道。之所以那么肯定是“他”,是因为那凶巴巴的呵人语气。我见过不少粗野的男子,没有道理就知道吼,把人吼噤声了,就感觉自己长脸了,自己很有本事,所有的人都遵守了他——自封为王的规则。
随时停顿,随时在无垠的时空中穿行。把动、悦、痛、伤、死用簸箕倒进磨,情感和理智相磨,肉体和灵魂相和。压抑的东西就变成了一只鸟,飞走了。这世上便没有阿香车使它颉颃,过不了眼的烟云就变成了一条抹碗帕,不知道在哪个厨子帮工的手里。留一个确实存在的东西,看到就隐隐作痛,除此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在这个神面前,在这些停顿的行走的瞬间里,我没有哀乐,不再需要大声喊“妈妈”或者“救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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