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山楂花开放的时候,我并不知道它就是山楂树,不知道它们还会结果,更不知道能结出红红的山楂。一树的白花,密密麻麻地堆在细枝绿叶间。
天已经暖了,阳光很好,我脱掉了大棉衣,准备出门去地里找些小贝壳玩玩。出门向大堤方向走,快上坡时再往南走。在苹果园的东边我看见白亮亮的花厚厚实实地开在远处两棵树上。苹果花早就谢了,树叶也开始在风中摇动了。在满园的绿叶外围有两棵开白花的树,可以想见这两棵树有多么惹人注意。
我跑过去。未到树下,就闻到一股浓郁的带着苦味的花香。走近才知道,花并不是纯白的,而是带着点米黄。花蕊很长,顶上微黑,像小蚂蚁。虽有类似的颜色,山楂花开得却比苹果花密得多。苹果花开时,绿叶才抽芽,点点白花像纷纷落下的雪花;而山楂花则如大雪堆在嫩绿的枝头。
那么茂盛的白花,引来无数的蜂蝶,它们飞来飞去,嗡嗡嘤嘤的,像花开出了声音。
树下有些落花,软软地洒在干泥坷垃上,看起来很安逸。它们可以在和煦的阳光下美美地睡上一觉。而枝头正在怒放的花就像苹果丰收时的热火朝天的大爷叔叔们,丝毫不会懈怠。我都觉得自己要蹲在地上,仔仔细细地找贝壳,找到满头大汗才过瘾。
等我直起腰,拎起半口袋小贝壳,回头看两棵山楂树,它们越发白得耀眼。
我在洗贝壳的时候,奶奶过来了。她刚在田地锄草回来,汗涔涔的。
“奶奶,那边是什么树?花开得那么白,那么多!”
“山楂树!”
我第一次听说。山楂应该就是它们结出来的。可是山楂多酸啊!这么漂亮的白花,应该结出甜枣一样的果实才对。
天暖了,雨水也多了。几阵雨过后,枝头的花都谢了,树下铺了一层斑驳的花。花上有泥点,这是雨滴穿过花丛落到地上溅出的泥花。
夏天到了。
苹果树上挂满沉甸甸的果子。山楂树上轻轻巧巧的,除了绿叶也什么。
秋高气爽,湛蓝的天空飘着云朵,山楂树上已缀满圆溜溜的红山楂。山楂争先恐后地往前挤,像要探听秋风的秘密。
我摘一颗最大的山楂下来,上面星星的有些黑点。
“能带皮吃吗?”
我问自己。
“别那么仔细,那糖葫芦不都是带着皮吃的!”
我一口咬下去,牙齿立刻受到挫伤,怎么这么硬?糖葫芦里的山楂可不是这样的!我吐在手掌上,看到微红的种子。这粒种子究竟有多硬?我放进嘴里咬,大牙都咬酸了,还是纹丝不动。一个山楂里有多少颗这样的种子?我很好奇,把剩下的山楂小心地放嘴里咬,酸味立即麻痹了两腮,我嘴巴都闭不上了,酸水也从嘴里流出来。
爷爷奶奶收山楂时,我在一边玩。既然这东西不好吃,也别喊我帮忙了吧!
收好的山楂先放竹筐里,后来爸爸和叔叔大爷陆陆续续地带走些。剩下的装在竹篮里,爷爷把它们吊在屋梁上。
秋天过去了,芦花飞落,飘过河岸,飘到河对岸的田里。
好吃的都吃的差不多了,好玩的也玩得差不过了,我安静下来。
有一天,我在屋里给猫挠痒痒。猫最喜欢我抠它耳朵,它总会乖乖地眯起眼来给我抠。
“猛子,来洗手!”
奶奶在外面叫我。
我放下猫,应着出来。奶奶正端着白色的搪瓷碗等我。碗里放着些红色的东西,黏黏的,看起来很诱人。
“山楂?”我认出它们来。
奶奶点头,说:“尝尝味道怎么样?”
当我知道他们是山楂时,嘴里不由得泛酸水。不过,它们软软地躺在黄汤里,想必不会太难吃。
我捏一个起来,立即有黏黏的汁滴下来。我用舌头接住。一股甜味,如黄鹂鸟般在喉咙里欢乐地唱起来。
“好甜!”
“吃吃看!”
我小心翼翼地咬下去,果肉软软的,并没有遇到硬种子。整个山楂酸溜溜,甜滋滋的。我的心也飞扬起来。我想到春天它们开着灿烂的白花时,我在树下捡贝壳……
“这究竟是什么?”
“冰糖山楂!”
“你自己做的?”
“恩,我自己做的。”
我又一个放进嘴里,边吃边说:“你真厉害!能把'酸楂’变'甜楂’!”
奶奶就笑。她有一颗下牙都没了。不过冰糖山楂一颗“牙”也没有。
火炉主人说:
再说几次,这个系列也要结束了。
这个系列十有八九跟吃有关,这篇也不例外。
我问自己为什么,答曰:“小孩好吃!”
所以,奶奶也就变着法子做好吃的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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