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母亲

文/景锡银

今年正月二十八日，是母亲的祭日。二十五年前母亲静静地离我们而去，岁月已冲淡了我的许多记忆，可对他老人家的怀念之情却与日俱增，娘的音容笑貌像过电影一样，一幕幕浮现在我的眼前。

1995年正月二十八日，对我们来说是个天塌下来的日子，早晨还好好的，慈祥的母亲静静地离开了我们。娘啊，您这一辈子吃尽了人世间的苦和累，您还没有享福就走了呢？

从我记事起娘就给我讲她经历的事情，娘1909年出生在莱芜市鹿野乡胡家庄一个穷苦人家，一家七口人靠姥爷一人种地维持生计。连年灾荒战乱、苛捐杂税、民不聊生，只得四处逃荒要饭，娘八岁那年，为了给娘找条生路，经我娘他姑姑介绍给了我的父亲。姥娘姥爷就把我娘送到了我家做了童养媳，姥爷临走时对我娘说“孩子听话，过几天我来接你，”娘哭着喊着要回家。一个生活尚未自理的孩子，到了一个人地两生的家，只能以泪洗面，从此我们家就多了一个推磨、压碾、洗衣服、烧火做饭的使唤丫头。

那时候家里很穷，娘总是吃不饱穿不暖，瘦的皮包骨头，身上头上长满了虱子。那是一个封建的社会，是女孩子都要缠脚，娘疼的要放开，便受到奶奶的责骂。我老娘来小镇赶集顺便来我家看望我娘，一见我娘骨瘦如柴的样子，娘俩抱头痛哭，老娘哽咽着说“娘是为了让你活命才走了这一步啊，”娘含着泪点点头，老娘拿起梳子为我娘梳起了头，头上长满了虱子让人打怵，老娘忍无可忍，对着我奶奶发火了，“我闺女到这里来就是找条活路，活着是个糠布袋，死了就是个金布袋，我闺女有个好歹你们都担着！”我奶奶和我爹向我老娘道了歉，我老娘看我爹是个忠厚老实之人值得托付，才离开了我家。

从那时起我娘从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历练的能推磨、压碾、洗衣服、种地、做饭。我刚记事起就赶上互助组高级社那会儿，我娘晚上铡草，白天还要赶着毛驴往山上驮粪，把收的庄家驼回来，晚上还要起来给驴添草拌料。年复一年只能维持半年糠菜半年粮，娘只能到山上采树叶、挖野菜，用干地瓜秧、榆树皮、玉米芯、等来充饥，娘天天淘菜的手像木锉，裂了一道道口子。每到晚上娘坐在煤油灯下为我们缝补衣裳、手摇纺车纺线，鸡叫头遍了娘才去睡觉，无数个夜晚就是这么熬过来的。纺完了线就开始织布，有时也为邻居织布，一尺布能挣一毛钱的加工费。我小时候的夜晚就是伴随娘嗡嗡纺车声和哐当哐当织布机声长大的。娘的手很巧，能做蓖麻油和香油，剩下的油渣加点盐就能下饭，改善我们的生活。

父亲有石匠手艺，开山、劈石、雕刻样样拿手，乡亲们盖房子修坟墓都离不开他，五八年还参加了修建人民大会堂的伟大工程。父亲开山打石头的活很累，娘怕他累坏身子，回家什么活都不让他干，也许养成了习惯，父亲回家拿个马扎烟袋火绳出门往树下一坐，不叫他是不回家吃饭的。到了1963年家里熬到了十二口人，我们和父母、兄妹六人（包括我的一个堂兄）及我大哥的六口人，娘还舍不得分家，这年头正赶上连续三年自然灾害，很少有饱饭吃，吃饭时每人盛一碗轮到娘那里就剩个锅底了，娘总是忍饥挨饿默默地的忍受着，十几口人的柴米油盐都有娘一人操持，用瘦弱的身躯支撑着这个沉重的家。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家庭负担累的娘的背都驼了，……我大舅看不过去，才来为我们分了家。

我们兄妹五人中我最小，娘对我更是疼爱有加，娘赶着毛驴驼粪驼庄稼总是让我坐在驴背上，走个亲戚串个门我总是伴随在娘的身边，娘眼花的早，每逢拆洗被褥、缝补衣裳总让我给穿针引线，有好吃的总多分给我一点，娘含辛茹苦的叫我完成了学业，我从小在娘的跟前也学会了勤俭持家，到部队时每月七八块钱的军贴我每月省下五元寄给父母贴补家用。我也曾发誓一定要报答他老人家。

记得1976年娘得了急病住院二十二天，我日夜守候二十天，娘便秘大便干结，我用手指把结于肠道的硬便抠出来解除娘的病痛。跟随娘的这些年我学会了打针，娘每当感冒发烧娘总是说我打针不疼。1975年我们都已成了家，也许是在日常生活中对娘产生了过多的依赖，娘提出为我们分家，我死活扭不过弯来。细细想来，娘为我们操持了一辈子，也应该让老人家清闲一下了。1977年再次分家的时候娘把老娘陪送的木箱传给了我，我深知这个木箱的分量。

娘为了养育我们承受了人世间多少苦难和屈辱，千言万语也诉不尽儿女们心中的伤痛，儿子只有用泪水送别和告慰您远逝的英灵!娘，您还没有享福，还没有让儿女们尽孝道就坦然地走了，为儿女们留下遗憾！只能给您烧点打着旋，飘散在空中的纸钱，愿您在九泉之下永远安息！

景锡银，济南市章丘区垛庄镇北垛庄村人，中共党员，字号海山樵夫。共和国的同龄人，身上满载着与共和国同呼吸共成长的时代印记，著有散文集《垛庄.讲不完的故事》，当地报纸媒体时有冒泡的痕迹。

编辑：四面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