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李斯

　　有一个喜欢牵着黄狗打猎的楚国人叫李斯。

　　他在楚国只是一个小小的掌管粮仓的吏员。在他看来，人没有什么好和不好，所
谓好就是因为他运气好，身处在了高堂庙宇，比如他常常看见的粮仓老鼠，就是很有
威风和派头的，看见人来也不急忙逃走。而那些不好的就是他们运途不济，好像是生
在茅厕旁边的老鼠，看见一只黄狗也落荒而逃。

　　对于自己，李斯就想，我也应该是一个威风八面的人。而现在，自己居然是生在
了茅厕旁边，真是太不好了。不过，李斯自有一套理论。老鼠生在茅厕边自然不好，
但是也可以搬家的啊。自己就先去学习搬家的本事吧。在楚国，就是这样一个巨大的
茅厕，住哪里都是没有出息的。而在李斯，他已经对天下必将一统有了一个大概的设
想了。于是，他要在这个统一之前，就要学习如何服侍未来的帝王的学问，就是所谓
帝王之术。

　　在和韩国的公子韩非一起在荀老师那里学习了几年的帝王之术后，李斯已然对天
下的局势必然一统秦国的局势了然于胸了。于是，在学成后，李斯就来到了秦国。李
斯到秦国的时候，刚好秦国的那个好色的曾经在找过做人质的公子楚，就是秦国在建
立天下前最无能的国王庄襄王突然间死翘翘了。而在这个时候，羽翼已经渐渐丰满的
非常勇于进取的韩国商人吕不韦正好在招收能文善武的士人。以李斯的才华，自然被
吕不韦招进了他的幕府。于是，李斯成立吕不韦的上宾。

　　精通儒学，又深谙法家学说的李斯很快就得到崭露才华的机会。在吕不韦宴请秦
王政的一个偶然里，李斯有了一次可以与秦王非正式觐见的机会。这个时候的秦王还
刚刚登基，他的一切还都得仰仗他的生身父亲吕不韦的打点。而吕不韦因为血缘的关
系，自然和那些臣子不同，他把秦王的大业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于是，他就
把自己器重的李斯用一种别致的方式推荐给了自己的儿子秦王政。

　　在酒足饭饱后，李斯和年轻的秦王在轻松的氛围下谈论起秦国的命运来。李斯说
：“过去的秦国要隐忍，是因为六国还强大，秦国的力量还不能一举剪灭他们。而现
在不同了。经过秦穆公以来二百多年的积累，秦国已经有了吞并天下的实力。请大王
早日入主天下，为苍生计较。”

　　听力这话，秦王大喜，觉得很合乎自己的心意。他当时就封了李斯做了长史。在
秦国，这是一个中等级别的职官，主要是参谋政事，史记丞相的随员。而事实上，这
个李斯一直就是吕不韦丞相的幕僚，只是没有取得秦王的封授而已。自然，有了国王
的封授，那自然就与以前不同了。过去，他李斯只是吕不韦的一个私人秘书，而现在，
他最算登上了秦国的政坛。

　　在取得这个成绩后，李斯自然要给自己庆祝一番。清瘦而高个的李斯，他朋友自
然是不少的。在一群美女的簇拥下，酒宴摆开了。吕不韦也到场表示了祝贺。当然，
很明白事理的吕不韦知道自己在场，这帮子新贵是不能安生吃喝的，于是他很快就离
开了李斯的住宅。李斯很清楚，自己要再次登高，仅仅依凭这个丞相是不够的，他要
把丞相作为跳板，巴结上秦王才是最要紧的。于是，在酒宴后，李斯开始了自己的新
的征程。

　　但是，现在的李斯知道自己还远远不能得罪这个丞相。他在一个清晨，在天阳还
没有升起的时候，就急忙忙地跑到了丞相府。他过去很长时间就居住在丞相府里的，
自然那些门官对他很是熟悉。而我们的的李斯大人很是善于做人。他尽管在丞相府是
如履平地，但是他依然给每个门官塞了不小的门票。那些本来就是熟人的门官就更是
喜欢这个李斯大人了。

　　跪地请安后，李斯先是递上了寿礼，然后李斯很轻声地说：“相君，小人李斯有
一言，不知道相君愿闻与？”

　　“李大人不必多礼，请讲当面。”

　　“大家虽然都知道，当今秦王是您一手拥立的。但是，人心隔肚皮啊，您不可不
防。小人对于大人，如同亲生之子，自然要为大人效犬马之劳。”李斯的后面的话压
低得自己都很难听清楚。而吕不韦全部都听得真真的。他看见现在的局面，知道自己
的这个儿子有羽翼丰满要摒舍自己的迹象了。于是，吕不韦就含糊答应了李斯的要求。
他答非所问地说：“李大人啊，你要进宫去好好帮老夫照料大王。你们的年龄相当，
都是我的人，你要多多帮帮他啊。你去，老夫才放心哦。你去吧，我给你在大王那里
说话，要他给你封一个比较大的官儿。你看怎么样啊？”

　　在秦王宫，李斯很快就被封为了卿。这是秦国的高级职官了。当然，李斯担任的
是客卿，也就是诸侯国来的人所能担任的最高等级的职务了。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桩
间谍案爆发了。无辜的水利家郑国被人利用来削弱秦国的实力，而这样的机密居然走
漏了消息。在这样的情况下，年轻的秦王听信了那些愤怒的秦国大臣的建议：驱逐外
来职官。这在那些大臣，自然是排除异己的时候，而在秦王，只是一种发泄而已。两
股力量合在一起，于是风暴爆发了。刚刚登上客卿之位的李斯也在被驱逐的行列。特
很不甘心，很不意愿。他和那些悄悄地收拾行囊的人不一样，他要抗争、他要努力，
为自己，为前途。

　　于是，在别人收拾行李，神色黯然要离开秦国的时候，长须髯髯的白净脸皮的李
斯在熬红了眼睛后，写下了一篇有名的文字《谏逐客书》。在第二天上早朝的时候，
他利用自己的官位还没有被剥夺的最后一个时辰，走路赶到了秦王平常上朝要路过的
一条甬道。他在甬道上跪着，召集了一批他的弟子，就是他当客卿时候的学生。李斯
这个客卿主要是负责教育包括秦王子弟在内的秦国大贵族的子孙。在这些贵胄的帮助
下，李斯才更进一步接近了秦国的权力中心。而就是要驱逐客官，秦王其实也是舍不
得李斯的，但是他没有办法挽回。秦王也并非万能。

　　在甬道上，李斯和他的那批弟子高声地朗诵起《谏逐客书》来：臣闻吏议逐客，
窃以为过矣。昔缪公求士，西取由余於戎，东得百里奚於宛……


　　李斯的文章吸引了秦王的车马，他在走近甬道前，驻足仔细地倾听了起来，他接
着又听见下面的话：臣闻地广者粟多，国大者人众，兵彊则士勇。是以太山不让土壤，
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卻众庶，故能明其德。是以地无四
方，民无异国，四时充美，鬼神降福，此五帝、三王之所以无敌也。今乃弃黔首以资
敌国，卻宾客以业诸侯，使天下之士退而不敢西向，裹足不入秦，此所谓“藉寇兵而
赍盗粮”者也。主夫物不产於秦，可宝者多；士不产於秦，而原忠者众。今逐客以资
敌国，损民以益雠，内自虚而外树怨於诸侯，求国无危，不可得也。

　　听了李斯的朗诵，秦王掉转马头从另外一条道路前往章台而去。在朗诵得口干唇
涩后，李斯不得在太阳下山后回到自己的住地，他仰天长啸一声：“哎，天要弃我，
李斯灭也。纵观天下，哪里都不足以葬李斯贱躯，我还是死在秦国吧！”

　　康当当，宝剑被拽了出来。李斯要拔剑自刎。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断喝：“李卿
住手！寡人在此，不可造次！”

　　听出这个声音乃是当今秦王的声音，李斯感到意外也很激动。他扑通一声跪倒在
地，泣不成声。而秦王则弯腰扶起李斯说：“李爱卿，你的《谏逐客书》寡人收到了，
那个该死的命令已经被废除……”

　　李斯做到了秦国的廷尉，主管秦国的刑律。而在这个时候，韩非被秦王请到咸阳。
李斯知道，这个的这个同学除开嘴巴口吃外，什么地方都比自己强。他一不做二不休，
吧韩非弄了帐算是。而在秦国，按照律学，就没有谁是李斯的对手了。而秦王也在这
时成为了秦皇。成为了秦皇后的嬴政，他一脚踢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吕不韦，而吧丞
相的帽子戴在了李斯的头上。

　　成为了天下的丞相的李斯，面对秦始皇的威严，他五体投地地趴伏着，听后着秦
始皇的每一道谕旨。同是，他有给秦始皇出来一个主意要秦始皇废除六国时代的学说，
清除六国时候的士人。他不希望谁可以威胁自己的相位。他太了解六国士人的聪明和
刚毅了。而在秦始皇外出后，我们的李斯大人便也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高大的人物了。
于是，在一天，三十七辆马车尾随我们的丞相游弋在骊山。这个景象恰恰被秦始皇看
见了。他对这个李斯老大不满意。

　　于是，不想自己在外出的时候，这个李斯有什么别的想法，秦始皇在一次巡游的
时候，吧他的这个丞相带在了身边。而这次巡游，就连秦始皇也不知道，是他的最后
一次巡游。秦始皇在半路驾崩了。于是一场先是被胁迫后市主动参与的惊天阴谋在中
国发生了：秦朝的太子被矫旨杀掉，而无能兼混蛋的秦始皇的小儿子胡亥成为了秦二
世。秦朝的天下写下了一个亡字了。在李斯一手按照自己的意愿结合韩非的学说打造
的这个天下，又几乎可以说是亡在了李斯的私欲上。而秦朝的兴旺的做蛹者，在无可
奈何中，被另外一个有权谋却无政治眼光的太监赵高给腰斩了。他在临死前叹息道：
“哎，牵黄狗出上蔡大门去打猎的事情再也不会有了啊！天亡我也，天亡我也！”

　　是天亡你李斯吗？那些被坑杀的九百多儒生，他们又找谁去诉冤呢？秦国天下，
真是成也李斯、败也李斯啊！悲夫？其实不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