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坟/台/(34)
ENJOY THE SEASON
AUTUMN
人间忽晚,山河已秋。金黄色的菊花艳艳地绽放,落叶翩翩起舞,沉甸甸的硕果凝结了一整年的汗水和辛劳,天地换上了黄色衣裳。
吴素芳在村里被称为“强人”,环县人嘴里所谓的强人,就是长得漂亮,又能力很强。她是一个多面手,里里外外一把手。即使农活,她既能下得了苦,干活又讲究“巧”字,能动脑子,不蛮干。做了裁缝,有了孩子,她下地的时间少了,在家里除了做衣服鞋帽,仅有的粮食瓜果蔬菜,她也把茶饭也调剂得色香味俱佳。最关键的是她把岁蛋调教地服服帖帖,成了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奇迹。
徐岁蛋和吴素芳从无到有,靠着勤劳致富。他们的孩子也壮壮实实地成人。女儿长得像她爹岁蛋,土啦吧唧,没有女孩子的秀气,念书也不用心,念了三年小学,识了几个字就回家学了裁缝,针线茶饭粗枝大叶能凑合,十七岁嫁于邻村,竟然成了婆家当家理事的女掌柜,她的性格跟她爹,透着一股无赖劲儿,强势得很。后来还被树立为致富典型,农村女企业家等,风光一时。这里不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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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芳期待儿子能够好好学习,最好能考取功名,成为干公的。素芳还有一个隐秘的愿望,希望儿子参军,在部队上当个团长,或者旅长或更高更大的军官。由于时代原因,学校成了一盘散沙,学生揪斗老师,老师放羊不管,学生要么学农,到队里耕种锄草收割打碾,要么“除四害”捉麻雀打苍蝇,不安心学习文化课了。
在大城市,父母祖辈文化水平高,家里藏书丰富的学生,可能会自学成才,恢复高考后一举成名,然而素芳的儿子却没有那个条件,素芳心比天高,无奈文化水平有限,家无图书,没有书香熏陶孩子,儿子虽然上了高中,最后还是回家务农,成了徐家掌的井底之蛙。
村上来过上海知青,素芳视若亲人。时常做了好吃好喝的邀请知青来家里吃饭。知青们为了蹭吃蹭喝,也乐于跟她用上海话讲说里弄故事。上海那么大,素芳跟他们说那过去的故事,知青们也就那么敷衍地一听,谁也不能与她有感情的共鸣。素芳托他们写家信时候打听家人信息,没有一点可信的回复。
直到知青们返城走完,素芳寻亲的热心才逐渐冷却。只有一个知青回到上海四五年之后才来信,提供了一条渺茫的消息,那就是素芳的父母可能去了东南亚,父母弟弟都在世,具体在哪个城市,做什么营生,他也没有探到确切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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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愿
人生天地间,忽然而已。吴素芳白发苍苍,白皙的面庞上皱纹纵横。经年累月的缝纫劳作,让她的眼睛模糊不清,长期的伏案工作让她的腰身佝偻。她把孙子孙女带大,寄托在孙辈身上的愿望落空后,吴素芳的眼神空洞了。后辈渐渐无人知道这个与徐家掌农村人气质迥异的老太太是一个真正的上海鸭子。
有时候她喃喃自语,在孙子孙女婴儿和孩提时,她给他们唱上海的儿歌,讲上海的事情,那些依稀记得的地名,那些稀薄的人情,无意中在孙女徐桂兰心中埋下了种子,渐渐扎了根。孙女徐桂兰问:“奶奶,等我长大了带你去上海,看你爸爸妈妈和弟弟。”
素芳亲着桂兰白嫩的脸颊,抚弄桂兰又黑又密的头发,说:“你要上学,要去上海读书,到上海工作,要有上海户口。奶奶跟你回上海去等他们,等你外太爷外太太和舅爷爷。”
桂兰的脸被狼咬破后,素芳的心就碎了。虽然活过来,然而破了相的桂兰再也没有进学校。奶奶心疼孙女,将自己全部的治家本事教给聪明灵巧的桂兰。
有人说:徐家掌岁蛋家的脉气朝外着呢!不信你看,他家的姑娘们个个都是一顶一的能手。桂兰要不是脸上的伤,不会下嫁给老坟台苟家。
吴素芳至死也没有得到娘家人的任何消息,徐桂兰和她的哥哥徐贵龙一生都没有去过上海。然而上海的概念经由桂兰的口灌输给了她的孙女苟飞霞。苟飞霞最终成了实现吴素芳夙愿的后人,她去了上海,定居在上海。
此是后话,在《霞光满天》里我会写到。
文字 | 张玉冰
图片 | 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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