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大学生物化学与分子生物学专业博士,新加坡国立大学(NUS)博士后,一门心思搞科研,业余写稿不荒废,努力给你惊喜。
——朱小鹿
有爸爸妈妈的陪伴,像个快乐的小公主;还有一群小玩伴,每天无忧无虑地玩耍。然而,在宁夏,那个年仅6岁的小女孩,这些人生该有的东西,她都没有。看着女儿小小年纪,就跟着自己吃苦受罪,爸爸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于是,他对女儿说:“馨馨,你以后就到叔叔家去,给叔叔当女儿吧。”却不想,这句话让女儿成了惊弓之鸟,紧紧握住他的手不放。我不要去给叔叔当女儿,我有爸爸!妈妈走了,难道你也不要我了吗?
病房里,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紧抱在一起抽泣着,任谁看了都不忍心将他们分开。1984年,马海兵出生在宁夏回族自治区灵武市的一个农村家庭。不幸的是,他还未出生,命运就已经给他准备好一副烂牌。这个家庭不仅贫困,还有无法治愈的家族遗传病史——强直性脊柱炎。这种疾病一开始不会影响人的生命,但会慢慢侵蚀人体关节及四肢大关节的健康。到晚期时,脊柱将出现严重强直或驼背畸形,造成身体的重度残疾。而根据相关遗传学说,这是一种遗传疾病,遗传男性的概率非常大,男女比例是10:1。在马海兵的家族,往上数几代,几乎所有的男性亲属最终都瘫痪在床。马海兵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父亲整日被病痛折磨,却无能为力。床上的父亲,就那么毫无尊严地等死;而自己,日日生活在恐惧中。作为一个没有未来可言的人,马海兵外出打工的唯一目的,就是多赚点钱,让父亲得到治疗,少经受一些痛苦。不,他要抗争,总不能白来人世一趟,只体验到不幸的滋味。他开始拼命地锻炼身体,观察自己的身体状况,希望延缓病发的时间。但现实并没有被他的抗争感动,反而猝不及防地把这份礼物早早就送给他。2004年,20岁的马海兵正在上班,突然双腿肿胀,疼得下不了地。同事赶忙将他送到医院,被医生确诊为风湿关节炎和慢性肾炎。因为省外就医无法报销,马海兵选择回到老家,进行保守治疗。更让他害怕的是,自己的病居然比父亲还要早上十几年,这样的速度让他感到恐慌。母亲侍弄家里几亩薄田,一年到头,也收不了几颗粮食。如今,他竟然要步父亲后尘,给这个满目疮痍的家再添新疤。他强撑着那双只要一走路就疼痛难忍的双腿,在一家餐馆找到一份收银员的工作。这份工作不需要经常走动, 只需要坐在那里收钱,做一些简单活就好。只是,那双腿走起路来还是一瘸一拐,看上去异于常人。他知道自己的病情究竟有多厉害,也知道爱情和婚姻不是一时冲动。但没想到,女孩并没有表露出任何的歧视和同情,也没有知难而退。有句话说,爱情总能让人失去理智,也能让人毫无畏惧。看着女孩的义无反顾和决绝的表态,马海兵开始心动了。如果可以,他何尝不希望能有自己的爱人、孩子,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他抛开一切担忧,与女孩牵手成功,并在2012年步入婚姻。可幸福总是短暂的,仿佛只做了一个美梦,残酷的现实就来了。2013年的一天,马海兵突然感觉自己的双腿疼痛难忍,关节处也出现钻心的疼痛。看到摔倒在地的丈夫,几经尝试都站起不来,妻子赶紧拨打120。在随后短短几个月时间里,马海兵突发性肾衰竭,一度生命垂危。为了让丈夫多一丝康复的希望,妻子张罗着将马海兵转入更大的医院接受治疗。但经过医生的细致检查后,却发现马海兵的病情,已经到了不可逆转的地步。他的胯骨关节早已失去知觉,而这也是之后,他身体其他关节将要迎来的结局。2014年,马海兵左右肩的骨头出现坏死,这意味着,他随时会全身瘫痪。她一心认为,只要不放弃治疗,丈夫就一定会好起来,这个家的顶梁柱就不会倒下。然而,经过三年的坚持,他们不仅花光所有积蓄,还因此欠下不少外债。即使想给女儿买个几块钱的玩具,她也要思前想后,但最终舍不得拿出一分钱。自从生病,妻子一边照顾躺在病床上的自己,一边照顾年幼的女儿。
别的孩子,这个年龄都在公园嬉戏玩耍,而自己的孩子,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医院。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才能像别的爸爸一样,陪我一起玩呀?
年幼的孩子并不知道,他的爸爸可能这辈子都下不来床。宝宝,爸爸很快就好了,到时候宝宝想去哪里玩,都可以。
2017年底,在马海兵犯病四年后,妻子再也忍受不了这种看不到头的生活。长期行走在没有光亮的黑暗中,看不到一点希望,任谁都难免情绪崩溃。对于妻子的决定,马海兵没有抱怨,没有挽留,他毫不犹豫地接受了。他认为,作为一个男人,此时的放手才是对妻子最深的爱。况且,以自己当时的身体状态,根本不可能给予妻子更好的生活。最终,他们在2018年3月正式离婚,6年婚姻,悲情收场。而年仅6岁的女儿,当时还不知道,她心中温馨的家,已经支离破碎,再也回不去了。虽然马海兵没有责怪妻子,但妻子的离去,还是让他精神萎靡,对未来产生绝望。2019年,他的病情急剧恶化,迅速引发一系列的并发症。最严重的是,马海兵的左眼开始看不清东西,而右眼完全失明。他除了靠听力去感知这个世界外,几乎与这个世界失去联系。同年9月,亲戚将马海兵转入宁夏回族自治区人民医院接受治疗。而刚上小学一年级的马佳馨,也早已察觉到妈妈不告而别。她在心里默默地想,是不是自己懂事一点,多做家务,多照顾爸爸,妈妈就能回来了?家里的亲戚朋友看到父女俩如此艰难的日子,都争相到医院帮忙,大家轮流照顾马海兵。
年仅7岁的马佳馨,每次放学后,也都会第一时间跑去医院,照顾病床上的爸爸。然后,会去医院的食堂买一点吃的回来,一口一口喂给爸爸吃。因为马海兵的眼睛出现失明的状况,每隔一段时间,就需要滴一次眼药水。马佳馨怕自己忘记,就守着时间掐着点给爸爸滴眼药水。
爸爸,你要快点好起来,等馨馨长大了,给你买大房子……
2019年12月,马海兵的病情再度恶化,被推进了抢救室。看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爸爸,马佳馨做出一个决定,她让表叔去学校帮自己请了长假。
以后我在医院照顾爸爸,叔叔以后可以不用经常过来了……
你是小孩,小孩就应该在学校里上学、读书,那才是小孩该做的事。
可是,他不知道,眼前还是个小孩的女儿,心里早已经被动承受了,本不该在她这个年龄承受的生活。无论马海兵和家里人怎么劝说,马佳馨都无动于衷,他们不明白,这么小的孩子,为何如此固执。或许是,她已经没了妈妈,再不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没了爸爸。马海兵沉浸在深深的自责中,因为自己的病情,女儿所承受的一切,他都无能为力。留不住妻子,守不好女儿,他找不到一个活下去的理由。与其这样拖累所有人,不如早点结束生命,让大家各安其所。他希望女儿能拥有快乐、浪漫的童年,而不是在这满是消毒水的医院里长大。
哥,我这病反正是没希望了,但馨馨还小,我不能这样耽误她,她还有希望……
表哥是个心地善良的好人,他目睹整个过程,参与其中,心中的感叹不比马海兵少。
馨馨,以后你就和叔叔一起生活,给叔叔做女儿,好不好?
我不要给叔叔当女儿,叔叔对我好,可他不是我爸爸,我有爸爸!
如果可以,他又何尝不希望自己赶紧好起来,又何尝不想给女儿一个幸福的家。
爸爸,我可以不上学,可以不要洋娃娃,我什么都不怕……
一个只有7岁的孩子,在面对未知的恐惧时,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争取爸爸的回心转意。他擦擦自己的泪,抚摸女儿的头,同时决定,要勇敢一点。对他而言,如今已经是最坏的结果,如果再坏,无非也就是一死。马海兵重新燃起斗志,开始积极地寻求医生和家人的帮助。无论怎样,他只能先接受肾移植手术,再通过药物治疗遏制强直性脊柱炎的恶化。最终,在家人和医生的建议、帮助下,他选择向公益平台求助。2022年1月,中国社会福利基金会919大病救助工程向他拨款三万五千元。而马佳馨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爸爸能够好好治病,早一点摆脱病床的束缚,重新站起来。即便他明白,自己再也站不起来了,他也不愿意让女儿失望,更不愿毁掉女儿心中的期盼。作为一位父亲,他必须为女儿撑起一片天,这也是他此刻,唯一能为女儿做的一件事。画上是躺在病床上的爸爸,而小小的她站在爸爸的病床前,一只手牵着爸爸。不幸的是,在他本该为家庭奋斗的年龄,却只能躺在病床上,饱受病痛的折磨。作为爸爸,马海兵用尽全部力气,只为了和女儿相依为命;作为女儿,马佳馨用她稚嫩的身躯,创造出无穷的能量;
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
点击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