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大学生物化学与分子生物学专业博士,新加坡国立大学(NUS)博士后,一门心思搞科研,业余写稿不荒废,努力给你惊喜。
——朱小鹿
这是【朱小鹿】第138期真实人物故事
有人说,婚姻是女人的一场劫难,更是一场修行。
而我结婚第二天,就被婆婆赶出家。
为了婚姻奉献一生,将自己变成超人,却一败涂地。
女儿恨我生下她,丈夫怪我强势离家出走。
后来,我才明白婚姻不是女人的一生。
只有在婚姻里学会爱自己,才会被世界温柔以待。
我出生在贵州大山深处,住在山里的只有5、6户人家,每家人住的都是茅草盖的泥巴房,冬暖夏凉。后来土改时,父亲被打成了贫农,从此举家迁入深山老林之中,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要想走出大山,必须先翻两座山,趟过一条河,最快也要4个小时的路程才能走到人声鼎沸的小镇上。从我有记忆以来,父亲永远穿着一身蓝色长衫,无论是下地干活还是在家休息他从不脱下。每天天不亮我就要出去镇上上学,等我走到学校已经是上午9、10点钟。母亲心疼我说:“路途太远,你是个女娃娃,不用去受那个罪。”三年级上完,我便没有再上过一天学,每天在家帮母亲做家务,养马喂牛。那时,我不知道上学是为了什么,只知道父母让我做什么便做什么。稍大些时父亲开始教我种地,说卖出去的钱算我自己的,可卖出去的钱都被父亲拿去给哥哥们娶媳妇。我怨恨过,也埋怨过,为什么哥哥们娶媳妇要用我的钱?母亲耐下心说,娘家是女人一生的依靠,只有哥哥们好,未来我才能好。好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明白母亲为何会这样说,直到后来我嫁做人妇才明白母亲是对的。我20岁时,5个哥哥都已娶妻生子,就连姐姐也嫁到了大山外面。只有我还在跟着父亲种地,后来嫁到贵阳市区的姑姑心疼我,将我带出大山。本以为,自行车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厉害的交通工具,却不知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原来,四个轮子的车比两个轮子的车跑得更快,那个火车更厉害。一节车厢就能装一百多个人,这比我们村子里的人还多。后来,姑姑托人在百花影院给我找了份卖票的工作,每个月不仅能拿到30块钱的工资,还有免费可以电影看。随着年龄渐大,家里人害怕我嫁不出去,姑姑就四处找人帮我说媒。有教书的老师,有开商店的小老板,有铁路工人,无论是嫁给谁我都只会更好,不会更差。但却因为算命先生的一句话,我的一生从此变得艰难坎坷。外面的世界在一点一点变好,我的父母却永远也没摆脱骨子里对女子的偏见。算命先生对父亲说,我八字不好命运多牟,无论嫁给谁婚姻都不会长久。父亲信以为真,怕我后半生坎坷,不管姑姑给我介绍的对象有多好,他都不同意我嫁。后来,父亲相中了一位在医院做护工的年轻小伙,一米六五的小高个,瘦瘦的,长着一张国字脸,但放在人群里并不显眼。可姑姑却不同意,虽然他们家在市区周边,住的是石板房。可往上挖三代他们家还是农民,条件比我们家泥巴房还差。而父亲却固执已见,让我非嫁不可,只因他的八字与我最契合。父亲却不知道,他为我精挑万选的丈夫,才是我一生的坎坷。我23岁时,这个没见几次面的男人,轻而易举地就把我娶回了家。谁知,结婚第二天婆婆闹着要分家,分给我们一斗米、一碗油后,便将我和丈夫赶出了家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的我,根本不知道婆婆为何会一夜之间翻脸不认人。丈夫的奶奶给了我们一把钥匙,让他带着我住进她之前的老屋。后来,我才知道婆婆不仅精于算计自己的大儿子,还是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而人只要算计着,抠门着,就会变形,心也如浸在咸菜水中一样,生冷、僵硬。公公又是个人人皆知的窝囊废,小叔子是个傻子,小姑子则是个窝里横的主。看着丈夫像条夹着尾巴的狗,我不知道嫁给这个男人到底是幸还是不幸。老屋房子不大,只有30平左右,刚好能放下娘家为我准备的嫁妆,一辆二八自行车、一张床、一套八仙桌和一个洗漱架。可是,我却不曾想到,就是这次的狼狈,让我往后的30年里都不得安宁。谁知他却空有其表,开荒没多久,就受不了苦跑到城里去打工。一分钱没拿回家不说,还把我工作时买的上海牌手表偷偷拿去卖了。本以为分家,我们就与婆家人井水不犯河水,谁曾想每到吃饭一家老小全跑到老屋等着我做饭吃。刚开始,我以为对他们只要真心相待,定能铁杵磨成针。却不料这一家人铁石心肠,哪怕你是100°的沸水,也不会让对方有丝毫反应。有次,家里实在没钱买米,连着喝了一个多星期清水熬粥,我和丈夫饿得饥肠辘辘。万般无奈之下,我让丈夫向婆婆借点米,婆婆万般不愿地说:“借一斤还两斤。”那一刻,我才知道心肠太软,容易被当软柿子捏,心眼太好容易自食其果。好在,丈夫虽然老实,却也懂得只有努力才能让我们这个小家变好的道理。不仅每天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天天开荒种地,而我却不敢有丝毫怨言。都说女人生孩子是趟鬼门关,因为没钱,我只能在家祈求老天爷让自己平安度过这鬼门关。婆婆一家自始至终都没来看一眼,更别提搭把手,还是丈夫托人找来土医生来帮我接生。别人家生孩子热热闹闹,而我生孩子不仅冷清,还辛酸。可我还是很高兴,因为医生见我们可怜只收了5块钱的接生费。父母知道我生的是个女儿后,怕我受委屈,送来一千块钱,还为孩子准备了很多衣服用品。可他们根本不知道,不管我生的女儿还是儿子,这辈子都注定受尽委屈。哪怕后来,父母知道婆家人喜欢两面三刀,他们也只会劝我大度,让我和丈夫好好过日子。因为有父母的巨款支援,我们一家三口的日子好过了许多。要知道在这之前,我们连一块多一斤的猪肉都舍不得吃。虽然,我没上过几天学,但也深知不能坐吃山空的道理。渐渐地种下去的庄稼有了收成,丈夫每天凌晨4、5点就蹬着二八自行车驮着两筐大白菜到市区去卖。生意好能卖个二三十块钱,碰上运气不好时只能卖个几块钱。都说社会最底层的人没有生活,只有生存,这话一点一夜不假。那时候,有很多人家喜欢用石头砌房子,不仅冬暖夏凉成本还低。开荒的地方有很多大石,我脑子一动,便想到了卖石头。可开采石头压根就不是一件轻松的活,因为没有爆破手段,我们全靠手工开采。硬是靠着仅有的铁锤、钢钎,我背着孩子和丈夫开出了一车车石头。遇到几百斤重的大石就用手握着钢钎把钎口放到石面上,一人用铁锤砸向钢钎顶头。
即便大铁锤的柄是木头做的,时间久了虎口都震的没知觉。寨子里的人见我们夫妻俩开石头卖,没少挖苦,没人相信我们能吃得了这个苦。就连婆婆都瞧不起我俩,公公见我们辛苦,偶尔会来帮帮忙。虽然一车石头能卖25块钱,可一车石头就有几千斤重,我俩不停不休一天下来能挣个百八十就已经很不错了。见我不像以前软弱,婆婆开始讨价还价,再后只要公公来帮忙她不仅要钱还骂人。我怎么也想不明白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为何会像仇人一样。几个哥哥知道我的处境后,不忍看着我背着孩子抬石头,每到农闲时就来帮忙开石头。后来,日子总算有了好转,我和丈夫打算建一栋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石头是自己一锤一锤敲的,泥沙都是那些经常来买石头的好心人提供的,没要我们一分钱。这一刻,我才深深地体会到母亲当初说的,只要娘家哥哥好,我才会更好的道理。1995年,我们搬进了自己一手建起来的平房里,我还在房子周边种了很多桃树。刚好村里大力扶贫,我们就改种果树果苗,比起开采石头轻松不少。婆婆见我们日子越来越好,上门要求丈夫给她也建一套平房。毕竟她是我丈夫的妈,可她接下来的行为却让我和丈夫心灰意冷。外嫁的小姑子突然带着丈夫要回来,婆婆不仅把我们之前住的房子要了回去,还分给他们两块地。这之后婆婆再说建房子的事,我怎么都不肯答应,后来她还跑去长村领导来向我和丈夫施压。听到村里人说他妻管严,不管自己爹妈死活,就跑回家和我大吵一架。那次,他把我打得太狠了,我趁他干活不注意时将他推下3米高的田埂。没有感情的婚姻我接受,丈夫老实我认,没本事我也认,但打老婆我不能忍。或许,是因为我父母的原因,从我有记忆以来,不曾见过他们打架红脸。渐渐地,我和丈夫的摩擦越来越大,三天两天头的吵架打架。我要是不心疼他早离婚了,何必过这吃力不讨好的日子。女儿8岁时,我生下了小女儿,可丈夫却玩起了人间蒸发。那天夜里,他和我大吵一架,第二天他趁我出门干活,扔下两个孩子就走了。往后的日子里,我既当爹又是当妈,独自带着两个孩子生活。而婆婆知道丈夫离家出走后,不仅不关心,还有事没事就让我带着孩子滚蛋,说这个家没有我的容身之处。所以,父亲当初让我嫁我便嫁,哪怕丈夫没出息没本事,我也默默接受。可他并不知道,不是我的生辰八字不好,真正害苦我的是这三从四德。我就四处托人打听他的消息,让邻居跟他传话,不管怎样家永远在,孩子们也在。他们说,他出去两年没赚到一分钱,不敢回来,害怕我嫌弃他。我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还不能对他表现出丝毫不满,深怕他又离家出走。两个女儿也渐渐长大,需要花钱的地方很多,丈夫也收敛很多。虽然,婆婆一如既往地闹,但丈夫却不在搭理她,任凭她一哭二闹三上吊,也无动于衷。小女儿3天烧到四十度,腹泻拉血,丈夫不闻不问,大女儿去向婆婆求救,还被拒之门外。见到我回家那一刻,两个女儿哭红的眼让我一辈子都无法忘。我急急忙慌地带着孩子去医院,医生说再晚点孩子不死也会成傻子。还指责我这个妈的没把孩子放在心上,天知道我肠子都悔青了。幸而女儿命大,两天就退烧了,也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此后,我再也不敢将孩子交给丈夫,更不敢离开村子半步。好在,两个女儿争气,大学毕业后都在她们各自的行业都小有成就。可她们却离我越来越远,只要我跟丈夫吵架,她们不但不帮我,还总劝我离婚。每一次我向女儿们哭诉时,她们都会质问我:“为什么不离婚?为什么不学着放手?”我暴躁如雷怒吼:“要不是因为你们,我会愿意过这种苦日子?你们有脸问我吗?”我没想到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会如此大逆不道,没良心。女儿们不再爱回家,丈夫一天没事就躲着我,仿佛我是个会吃人的怪物。突然间,我觉得人这一辈子最重要的事并不是为丈夫而活,为子女付出,而是爱自己。他们得知我生病后,变得异常柔软,一家人不再像过往那样张弓拔弩。手术那天,丈夫和两个女儿安慰我:“不要害怕,我们一直在。”回忆过往,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很在意算命先生说对父亲说的那句话。我想要证明自己,像棵大树为他们遮风挡雨,为自己撑起一片天地。而丈夫因为从小就缺爱,不懂得如何经营情感,更不知道怎样做丈夫、父亲,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种失败?经常让村干部来给我们做思想工作,希望我和丈夫能让他们一家三口搬来和我们住。可我实在没法忘记她过去的冷酷无情,也不再相信石头的心能捂热。何况小叔子经常神经病发作,动不动就打人,婆婆又是个拧不清的,公公好几次都被打得半死不活。我实在害怕那天小叔子翻脸不认人,我们一家就都没了。哪怕我自己出钱给他们修房子,我也不想和他们住在一起。她老了,我们一家人就应该为他们养老送终,否则就是大不孝。身为子女、儿媳,我们为她敬孝理所应当,但却不是道德绑架我们一家的理由,我决不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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