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娜拉出走以后(剧本)

娜拉出走以后

作者:齐快鸽


  故事发生在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可用服装稍稍表现“时间的跳跃”,以预示未来。
  娜拉无论如何须由一个接受过杂技训练且会跳舞的女演员来扮演。她须能做出剧中的各种身体动作,至于动作是否“专业”,并不十分重要,即使看上去有些笨拙也可。
  爱娃须总显出有些绝望和玩世不恭的样子。
  
  人物表
  娜拉 · 海尔茂。
  托伐 · 海尔茂——她的前夫,银行的经理之一。
  安娜玛丽——她的女佣。
  人事主管。
  女工们。
  爱娃——一女工。
  工头。
  秘书(女)——工厂老板的秘书。
  魏冈——领事,大企业主。
  部长。
  林丹女士——海尔茂的女管家。
  柯洛克斯泰——银行会计。
  秘书(男)——魏冈的秘书。
  一位男士。
  
  1
  
  人事主管办公室。人事主管坐在办公桌旁,娜拉闲荡着,有些无聊,摸摸这个,摸摸那个,一会儿坐下,一会儿又突然跳起来,四处走动。她的举止和身上的衣衫褴褛很不相符。
  娜拉: 我不是被丈夫抛弃的,是自愿离开他的,这可是很少见的事儿。我是易卜生同名戏剧里的娜拉。这阵儿我从迷茫困惑的情绪逃进了职业里。
  人事主管: 到我这个位子上您会学到,从事职业不是逃避什么,而是一项终身使命。
  娜拉: 哦,我可不想放弃我的生活!我要追求个人价值的实现。
  人事主管: 您可曾干过什么活儿?
  娜拉: 我照顾过老人、体弱的人,也看护过弱智的残疾人、病人和孩子,这方面我可熟练了。
  人事主管: 我们这里没有老人、身体虚弱者、痴呆者、病人和孩子。我们使用机器。在机器面前,人必须先变得微不足道,然后才能干出点名堂来。当然,我从一开始就选择了一条更艰难的仕途之路。
  娜拉: 我要告别护理工的形象,这个小小的执拗固守在我心中。喔,窗帘在阴暗、冰冷的墙壁的衬托下显得多么漂亮!我从婚姻里逃脱出来,现在才明白,原来没有生命的东西也有灵魂啊。
  人事主管: 雇主和工会干部会保护、促进企业工人的个体发展。您可有工作证明书?
  娜拉: 喔,原本我丈夫肯定能给我开具一份贤惠、能干的家庭主妇和母亲的证明书,可在最后一刻钟,我把它给毁了。
  人事主管: 我们需要外人开具的证明书。您难道不认识一个外人?
  娜拉: 哦,不认识。我丈夫希望我待在家里,深居简出,理由是女人的眼睛永远都不该四处张望,而应经常察看自己的内心深处,或者仰视丈夫。
  人事主管: 他不是法定的上司,像我这样的才是。
  娜拉: 噢,不,他的确是上司!在一家银行里。您别和他一个样,在您的位子上变得冷酷无情。
  人事主管: 巍巍峰顶上的寂寞总会使人变得有些冷酷无情。那么,您为何离家出走?
  娜拉: 我要在工作中把自己从客体变为主体。凭我的相貌,说不定能给死气沉沉的车间带来一线光亮呢。
  人事主管: 我们厂子光线明亮,通风很好。
  娜拉: 我要维护做人的尊严和个人自由发展的基本权利。
  人事主管: 喔,您压根儿什么也不能维护,您的双手需要做更重要的事。
  娜拉: 最重要的是,我要成为一个人。
  人事主管: 喔,在这里工作的都是人;只不过有些活得更有人样,有些活得少些人样。
  娜拉: 为了成为一个人,我必须先离开家。
  人事主管: 很多女工为了找到一个家,费尽了千辛万苦。您干嘛非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呢?
  娜拉: 因为我认识到了自己的位置。
  人事主管: 您会打字吗?
  娜拉: 喔,我会干办公室里的活儿,会绣花、编织和缝补。
  人事主管: 您为谁工作过?说说公司的名字、地址和电话号码吧。
  娜拉: 为私人工作过。
  人事主管: 私人是非公共的。您先得成为公共的,才能摆脱您是客体的地位。
  娜拉: 我认为,我特别适合完成非同寻常的任务。我鄙视寻常的事儿。
  人事主管: 唔,您凭什么这么认为?
  娜拉: 因为我是女人,一个体内进行着复杂生物反应的女人。
  人事主管: 在您所谓的非同寻常的任务上,您有何能力?
  娜拉: 我天性柔顺,有艺术才华。
  人事主管: 唔,那么您该再一次踏入婚姻。
  娜拉: 我天性柔顺,但同时叛逆,我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我是一个多重的人。
  人事主管: 唔,那么您就不该再次踏入婚姻。
  娜拉: 我还在寻找自我。
  人事主管: 在厂里干活,每个人迟早都会找到自我,一个在这里,另一个在那里。幸好我不必干车间的活了。
  娜拉: 我感觉到,我的大脑还在反抗,它表示不满,因为在机器边上工作时,我几乎不使用它。
  人事主管: 唔,我们不需要您的大脑。
  娜拉: 在婚姻家庭里,它被荒弃不用,所以现在我想……
  人事主管(打断了她): 您的肺和眼睛健康吗?牙齿可有损伤?您不怕吹着穿堂风吗?
  娜拉: 噢,不。我很注意保养身体。
  人事主管: 那么,您可以立刻开始工作。还有其他刚才没有想起来的能力吗?
  娜拉: 哦,我好几天什么也没吃了。
  人事主管: 啊,多么非同寻常啊!
  娜拉: 现在,我要先做寻常的事儿,不过这只是暂时的解决,直到我能着手非同寻常的事儿。
  
  2
  
  工厂,车间,女工们、爱娃和娜拉在干活。
  女工: 你有孩子吗?
  娜拉: 有的。我血液里的一切都在呼唤着他们。那是我体内的血。可是我的大脑说不,因为我先来到这个世界,在我的孩子之前。
  女工: 照顾家人、纺织劳动或许会永不停止地在我们女人的血液里循环。我们只要从体内把这种血液释放出去。
  爱娃: 喔,贫血在这里可是一种很受欢迎的职业病。
  女工: 整整八年来回奔波于同一个工作地方,你几乎认识了每张面孔。有时,我也留意听其他路人闲谈,听到除了日常琐事外,人们也在谈论工人阶级的社团和利益时,心里就很高兴。
  女工: 二十分钟后,我走进这扇大门,摘下考勤牌——这是第二个我,这个我属于雇主。
  女工: 六点半机器开始转动,那是我工作的地方。
  爱娃: 七点我下班,然后什么都不是了。
  女工: 干活时我们满脑子是丈夫和孩子,他们才是真正属于我们的一部分。
  爱娃: 机器是虚伪的一部分。
  娜拉: 那么,就应该放下这一切,寻找原本自我的、也许在其他方面的才能和使命。我就敢于跨出这一步。
  爱娃: 说不定我的才能在烙画术,没准儿在印度寺庙舞蹈上。谁知道呢?
  娜拉: 尽可能多尝试。朝自己的内心深处看,然后做你在那里面看到的事儿。
  女工: 我的使命在孩子们身上,只可惜我没有时间给他们,我得在厂里干活。
  娜拉: 喔,总有把这一切全部丢在脑后的时候。
  爱娃: 她正想着,孩子们没了她就会饿死呢。
  女工: 娜拉,我们奇怪你怎么忍心把孩子们丢下不管!
  女工: 你一定同时留下了心的一部分。
  女工: 我们是普通女人,永远也做不到这点。
  娜拉: 喔,我很复杂,能够做到。
  爱娃: 咱们中很多人宁可变得更复杂些,像手里操纵的机器那样叫人摸不透。
  娜拉: 因为我本性复杂,难以对付,我要花很多时间来揣摩它。
  女工: 干活时,我们心不在焉,心思全都放在了孩子身上。
  女工: 没有孩子的话,我们没法儿梦想他们将来成为优秀人才。
  娜拉: 喔,我付出了沉痛的代价,自从离开孩子,内心深处我被分裂开来。
  爱娃: 据说,第一次劳动分工是男人和女人在生孩子上的分工。可是,照顾孩子却由女人一人承担。这样女人又被重新塑造成一个新人似的。
  女工: 倘若被分裂开来,就干不好活儿,工作要求一个完整的人。
  爱娃: 有时机器会切割人,这样,人又被分裂开来。
  娜拉: 啊,真可怕!
  女工: 咱们应该心存感激,自己还没碰上这桩倒霉事儿。
  女工: 师傅拿着新的党内通知来了。
  娜拉: 哦,我们办过多么美好的儿童聚会!一些记忆就像刀子刻在心头。
  爱娃: 女人跟机器不一样,完全与之相反,女人靠着情感运作。没人能转动她。
  女工: 咱们女人被迫受雇干活,不能照顾小孩。
  爱娃: 要是一个男人伸只手的话,我们立刻可以照顾一个、两个,甚至更多的孩子。
  娜拉: 喔,我曾有过这样的一只手,可我把它踢开了。
  爱娃: 我们中很多人踏破铁鞋苦苦追求一只男人的手。然后陷入爱河,心甘情愿用机器来交换这只手。
  娜拉: 可是一旦有了这只手,迟早你会发现,伴侣之间横亘着一道鸿沟:危机。
  女工: 我们没时间考虑这个。
  女工: 只有资产者才想这个。
  爱娃: 当经济动荡以失业的形式来临,咱们就会被从机器上重新解放出来。
  女工: 然后,没事干,就去生孩子,生育又成了一项创造性的活儿了。
  爱娃: 然后,又回到那样东西:家。
  女工: 然后,我们终于被允许交出结婚戒指,像你刚才说的,娜拉。
  爱娃: 把金子当作铜铁交出去。
  娜拉: 不,交出戒指,不是因为被允许,是因为内心感到压抑,那个男人突然又变成了生人。
  女工: 这些我们不懂。这是资产者的。
  爱娃: 先是把金子当铜铁交出去,然后拿孩子换取前线斗争。
  女工: 然后,一个母亲也会散发出美的魅力。
  爱娃: 很快就会这样,这个时代就要来临。
  女工: 此外,我看到了一个人又能表达情感的时代。
  娜拉: 不得已的时候,必须忘记情感。
  爱娃: 父亲必须忘记子弹穿透肚皮时的疼痛,母亲必须忘记能够为死去的儿子哭泣的欣慰。
  女工: 哼,眼下是自私自利大行其道。
  娜拉: ……将来女人就不再做奶牛了吗?我可总算逃脱出来了!
  女工: 当女人靠在男人身上,说自己永远不再任性耍脾气、贪图权势时,那将是多么美好啊!
  女工: 我喜欢听到一个女人对男人说他不该对他的母亲不好,因为母亲给了他生命。
  女工: 要不是老站在机器边上干活,我们还能生育更多孩子。
  女工: 女人把自己托付给男人时,就是生命的顶点,遗憾的是,人们习以为常,一点儿也不珍惜。
  娜拉: 我从来没有习惯过机器。再说,我永远也不会习惯什么女人就该有着和男人不同的水准。我们应该斗争反抗!
  女工: 那是资产者的事。
  
  3
  
  工厂,更衣间,窄柜等物。娜拉、爱娃和年轻的工头。
  工头: 我爱你,娜拉。从发现你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是眼下我能得到的最好的女人,我爱你。当然,我也是目前你能得到的最好的男人。我外表英俊……
  娜拉: ……她注意到了自己兄弟或玩伴的阴茎:又大又醒目。于是立刻意识到它就是自己那一小小的、一点儿不显眼的器官的远为优越的对应物,并从那一刻起,陷入阴茎嫉妒:她嫉妒他的阴茎,无法再创造出任何文化的东西。
  工头: 这些话我从来没有听过,女人嘴里说出的话可不像她们手里做出的活儿那样招人喜欢。
  娜拉: 哦,我不会傻乎乎地产生什么爱情的念头。爱情不会追寻价值,因为它从来不追寻自我。而我在苦苦地追寻自我①。
  工头: 喔,我也在寻找属于我的,比如你。
  爱娃: 为什么我不能属于你的?我愿为你做一切!
  工头: 我不要别人为我效劳,我要她们把自己变得有吸引力。
  爱娃: 我在这里这么多年了,你根本就不爱我。
  工头: 喔,娜拉更有女人味,因为她在机器边上还没工作多久。娜拉比你更像女人。
  爱娃: 可我交工的件数要多。
  娜拉: 现在没有时间谈情说爱,我在忙于寻找自我。
  爱娃: 哦,即使你不爱我,至少你该注意到一个事实,那些人推延生产,不更新机器设备,任凭我们的房屋坍塌!
  工头: 女人的感情没有得到回应,就会变得冷酷无情。你的爱没有得到我的回应,这你可别见怪。
  爱娃: 要是房子不拿栽花木槽装饰的话,就会更加破烂,不堪入目。
  工头: 你嘴里吐不出一丝情感。
  娜拉: 绝大多数民众具有女性气质,以至于更多直觉的情感决定了他们的思维和行动,而不是理智的思考,阿道夫 · 希特勒说的。
  爱娃: 可现在跟这个无关!
  工头: 我愿意倾听你的高见,娜拉!她的话我不会听的,可你的声音是音乐。它是音乐,因为情感使女人更美。
  爱娃: 哦,可我爱你哪!
  工头: 我才不管这些。
  爱娃: 你没有看到我们的房屋在坍塌吗?没有发觉它们在花瓶、上等的窗帷和花园矮木丛下面破裂吗?难道你眼里只有娜拉吗?你早该让工会干部……
  娜拉(打断她): 女人应该团结一致,而不是互相嫉妒,爱娃,女人天生有着强大的内在一致。
  工头: 沉浸在爱情中的人不会注意到损毁的房屋。所以,你不可能像你说的那样深刻地爱着我,爱娃。
  娜拉: 喔,爱娃,你怎能听任你的骄傲被践踏?
  爱娃: 爱一个人,必须能够丢开自己的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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