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树妹

练建安

     

   松树妹系壮汉，膀大腰圆。武邑人取名，男性多有以妹称之者，如石桥妹、太阳妹子，其实纯系男性。

   松树妹憨厚朴实，做事勤快。“分田到户”之初，家里无牛耕田，给人做工三日，换得一日牛工。那年秋天，坝子割禾。松树妹又来换工了。松树妹力大，照例挑禾拦担，从田间挑到打谷坪。割禾大嫂见松树妹飞速往返，悄悄说：“松树妹挑禾拦担不要力气，要多轻快有多轻快。”松树妹听在耳里，窃喜，佯作没听见，往返数次后，大声说：“你们割禾的，装满一点，浪费我挑担的人工。”有人说：“装不下了，谁不知你是大力士。”又有人说：“有本事，你头上再顶个禾栏？”松树妹连声说：“行行行，做给你们看。”于是，整日里，松树妹肩挑头顶，一个人做了几个劳力的工。

　　又一次，邻里建房，请来一群人往河坝挑沙。吃饭时，有人说了：“我们挑一转，怕是松树妹能挑两转。”松树妹不吭一声，埋头狠吃。一开工，松树妹两担并做一担，快步飞跑。那日，他踢破了脚趾，还是把众人甩在后头。

    多年后，我再次见到松树妹。他憨厚如前，50多岁了，两鬓多了些白发，胸背也不如过去厚实，有些佝偻。他接过我敬上的香烟，点燃，抽了一大口，咳了咳，就掐去一节，藏进衣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松树妹走后，堂兄说：“累坏了，得了伤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