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兵部尚书张家玉率道滘人民抗清记

清顺治三年（公元1646年）十二月十五日，清朝总督佟养甲、提督李成栋带领清骑兵破广州，不久，东莞县城亦被清兵攻陷，清兵四出奸淫无道，抢劫四乡人民财产，人民苦不堪言。道滘人叶如日、何不凡在乡中组织抗清义军，练兵自守。蕉丽（今蕉利）明朝生员莫子元也组织抗清义军，互相联系，共同对敌。顺治四年正月（明朝永历1647年元月），清兵四出掠劫，夺得无数金银珠宝，掳了妇女，用船欲运回城中。义军首领莫子元、叶如日带领人马，在江边埋伏，出其不意，伏兵四出，杀清兵头目数名，斩清兵数百人，大获全胜，夺回金银珠宝，救出被掳妇女，还夺回被清兵缴获的明朝文武官员印信数十枚。

闻迅，新任清朝东莞县知县郑鋈十分惧怕，立即派出使者去道滘劝降，义军首领叶如日大斥清官兵杀人放火，抡劫人民财产，强奸妇女的罪行，下令把使者缚绑，浸死于江中。清副使戚元弼立即带了清兵杀向道滘，道滘乡民同仇敌忾，在叶如日、何不凡的组织下，奋勇杀敌，与清兵大战六日，杀清兵二百余人，戚元弼败退。清庭感事态严重，派了广东提督李成栋亲率大兵来攻。大兵即将压镜，叶如日立即派人分头到番禺的沥滘、沙湾、市桥、高鹤的古劳一带水乡联系，请得兵船千艘。乘船从虎门入，刚巧碰到由清总兵陈甲率领的水军，从水路攻道滘，两军相遇，大战一场，义军获胜，俘杀清总兵陈甲、烧去清朝白艚船3艘，哨艇百余艘，战歼清官兵二千人，是清兵浸入广东最大的一次败仗。 
 义军大捷的消息传到正在广东东莞万江抗清的明朝将领篁村人(现南城区)张家玉（1616—1647）耳中，家玉笑着说：“敌以数骑破广州，不能以百余艨艟破一到滘，异哉！道滘之人可用也。吾事济矣！”立即派明朝参将陈登云往道滘相约。道滘义军首领叶如日、何不凡等人十分高兴，于是坐战船到万江租（万江区）把张家玉等诸将官兵接回道滘，共聚一堂，商议抗清之事。在这个足智多谋，身经百战的张家玉的带领下，发动义军、群众，筑泥城抗清。时有村民袁炮三，身体魁梧，力大无比，他使用托盘大的铁锹掘土，用长竹竿当扁担，一挑四担。经过大家的共同努力，奇迹地一夜之间，把泥城筑好（今道滘南城村就是城之南面，闸口村则是城之出入门口）。张家玉接着整顿军容，申明约束，解散老弱，挑选出精壮骁勇的五千多名义兵，并于1647年3月初四举起反清的义旗。

接着，张家玉相约博罗县明朝举人韩如琰率领乡中义军从陆路进攻东莞城，自己在道滘带领义军从水路进攻。于三月十四日，幢盖麾葆，鼓吹登舟，浩浩荡荡，水陆夹攻，当日攻入莞城，擒拿了清朝知县郑鋈，斩典史郑元鼎，贴出安民告示，张家玉署授张珆为东莞知县，副使张恂为指挥佥事。世袭指挥安宏猷为城守，实授总兵张安国、陈镇国，副总兵张尚行，实授参谋推官陈调。兵部职方司主事李贞、邓栋材、莫子元；监纪推官尹式、张雷祯、张稽休、丁文周、叶日济；参将张琼、陈瑞隆、张文扬、李万荣、邓弼凰、何礼、张拜仁、赵省一、何不凡、张桂芬；都司方龙见、张家玺、张邦文、菇蕃、张子鼎等；提授叶如日为守备。还有新安、南海、顺德、增城等县，实授将官（略），韩如琰准赠职方司郎中，尹式准赠推官。张家玉还派遣张元莹、陈国瑞奉表桂王，桂王大喜，封晋张家玉为兵部尚书、提督岭东军务右副都御史之职。十五日张家玉凯旋还道滘治兵，筹划攻复广州之事。 
 三月十七日，清兵大队人马攻东莞城，大战于万江租，推官尹式与居民四面架起炮迎击，作好齐发的准备。但所有大炮，不知其详，全哑了，尹式率义军死战，最后力战身亡。都司张有恒也战死。

提授都司之职的张有光，在万江租与清兵作战被擒，大骂清妖，夺刀砍敌，被清兵缚绑，清官斥之跪，有光抗声曰：“忠臣之弟不跪”。后被清兵杀害了。明朝东莞知县张珆带兵出战，战死于东门，城守安宏猷战死在西门，指挥佥事张恂，自领一军而战，占败城破，败至钱屋田，向北面拜曰：“臣无似，今力竭，不能为矣！”说后自刎而死。（见陈志卷三十二第二页）。时篁村（今南城区）同族随家玉战死者有参将张标飞、张佩绅、张星高、守备张祺、张振襄、张伯从、张无翰、张启顺。东莞城重落清兵手中。 
 第二天（三月十八日）清提督李成栋率领清兵，先进攻望牛墩。时望牛墩，有明朝参将杨邦达坐镇，出兵与李成栋大战七日七夜，邦达战死，望牛墩被攻破，数百义军皆战死。张家玉悲痛中作诗曰：“丰标无复张文远，醋战谁寻许虎痴”。

三月二十六日，清兵承势攻打道滘，张家玉以泥城为寨，待清提督李成栋率清兵攻城时，炮火齐轰，李成栋所坐战马，也被炮火ji毙、成栋跌落泥坑，从坑里泥浆中爬上来，清兵已逃跑一光，败下陈来，无计可施。李手下献策说，东莞城内有个叫李郝思，目前曾送过义军情给清兵（注：李郝思是家玉表兄弟，也曾给过一些钱帮助家玉作军饷，但暗地里曾把义军的军情送给清兵）。李成栋连夜请教他，许以功名利禄。李郝思要求成功后给他道滘一幅田，成栋答允。（后来这幅田叫李州角，坐落在南丫乡）。李郝思便出马，在阵前一一道出道滘义军的虚实。

李成栋心中大喜，下令加派重兵wei攻，张家玉率义军日夜不停地战斗了三天，兵部职司主事莫子元战死，义军被杀千余人。李郝思知道义军防守西南强，防守东北力弱，先调清兵假攻西南，再调重兵暗袭东北。清兵偷袭得手，义军与清兵xiang战。明朝守备叶品题、何勉、叶时春、卢学德，千总何仕龙都在巷战中战死。

张家玉见大势而去，与叶如日、何不凡等急奔新安之西乡（今属宝安县）。张家珍是家玉的仲弟，起兵时，家珍年仅十七岁，常戴小金冠，身披紫铠，所率部千人，为奇兵转战数胜，号称小飞将。在道滘这一场大战中，为形势所逼跳入河中，清兵用铁钩勾其衣，珍摆脱衣铠，泅游数里，隙而上，触船额裂，头破血流，又复潜入水中，游八里，到了赤岭上岸，收集残卒六百人，去西乡会合家玉。

三月二十八日，道滘泥城被破，张家玉的祖母陈氏、母亲黎氏，妹妹张石宝都投水自杀；妻彭氏被清兵捉获，大呼：“我是张总督夫人，贼敢辱我？”后被清兵断肢体而死；张家玉的叔父兆凤、兆麟、兆虬及其婶母阖门三十多人，皆被清兵捉获，无一人投降，大骂贼兵，被清兵戮杀而死；博罗举人韩如琰的家属二十八人皆骂贼，不屈，被杀死，无一投降。

再说在巷战中，数千义兵，宁愿战死，也不降清。清提督李成栋设计了一条毒计，派兵丁在村口黑暗处埋伏刀斧手，同时在金牛坊（现北永村金牛路）用灯笼火把照得如同白昼。村中老弱妇孺，对这条“留路”半信半疑，放着胆子从金牛坊走出村，走入黑暗处，即被刀斧手来一个杀一个，入两个杀一双，死人无法计算。 
 突围逃出的义士、乡民，有些人逃至大汾村，得到大汾乡民接济，住进祠堂里避难。不幸，被个别没有民族气节的人告之清兵，尽皆杀死。（故此道滘与大汾，尤为姓叶与姓何，东莞城姓张与姓李，甚小通婚者，但近百年已有通婚了。）

战事平息，李成栋贴出安民告示，逃难乡民断断续续回道滘。只见遍地尸体，有些是全家被杀，无人招认，又因事隔多日，腥臭难闻，脸目难认。乡民默默把尸体集中而葬在金牛坊的一个特大水凼中。这个水凼约有600多平方米，道滘人叶安济，原名宏济，字方辑，少年时以孝闻名，嘉庆已卯年（即1819年）中文举人，乐善好施，于清道光六年（即1826年）带头捐修这一“大坟”，共捐筹得白银一千多两，买得麻石砌地为坟。坟宽2085公分，长约3000公分（现1540公分），坐南向北。叶安济亲自撰文刻石为记，正中碑高78公分，宽47公分，刻上“大坟”二字，左旁刻有“道光丙戍年吉旦重修”；左边碑高48公分，宽32公分，碑文刻上“明季芷园张公忠于故主屡败，因兹士素矢忠义处，直率义士，以图复兴。其眷属，明诰赠正一品夫人陈氏、黎氏暨石宝姑娘。焉值天朝兵临，败走增城，卒殉国，时夫人姑娘与从军之义士暨本乡之义士烈女，从难而死于兹士者，下有胜数，后俱葬于此坟、兹因重修，爰立石以志。道光丙戌年吉旦重修立石。”右边碑高、宽与左边相同，刻石文有三行字“明殉节烈女石宝张姑娘，明诰赠一品夫人如赠侯夫人张母陈氏，明殉节各姓氏烈女。”每年农历三月二十八日为大坟诞，时有大坟田产，每年收谷租用于拜祭，乡中人有充大坟会，每月出钱，到这天买祭品奠祭，后分烧猪。清朝、民国时期，由姓叶与姓吴、刘等轮流主持主祭一个，用竹木盖成大竹棚。据吴炫葵先生回忆，那时大坟两旁用墨在红纸写上对联曰：“百千劫，古冢尚存，当年仗义兴师，震声宇内”，下联是：“数万载，英魂如在，未世孤忠劲节，遗爱人间”。横批“留芳百世”。当夜请来和尚，打斋打醮至天光。白天由乡中功名绅士当主祭人，礼生高唱“跪、拜、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甚是肃穆，又读祭文，（原文已遗失）其中有：“…更深人静，犹闻军马之声，旷野秋坟，尚产英雄之卒…”等语句。接着，本乡和万江等地的各届人士抬着烧猪蒸羊来拜祭，学生由校长老师带领，抬着花圈来祭，写上“浩气长存”等。这样拜祭直至1919年。

后记：张家玉率叶如日等到西乡后，袭东莞，克新安，曾击败清兵两次进攻。七月二日，李成栋率领大兵攻占西乡，家玉败走铁冈。守备叶如日、叶进之、叶文明、胡起新皆在这天力战，死于西乡。张家玉后战死于增城外，卒时31岁。传说张家玉殉难后，给清兵斩下首级挂在城门示众，后给人偷出送回其亲人葬埋，坟墓在竹溪（厚街镇）将军岭牛眼山，墓碑上写着明皇追封“增城侯谥文烈张公墓”。清朝刘家宾吊诗“鹤归华表已成空，时去英雄路亦穷，七尺孤坟埋战骨，一捆遗草哭秋风，黄冠肯放文丞相，碧血长留嵇侍中，举目江河徒泪下，滔滔流尽虎门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