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海燕：关于别离

关于别离

◎文/尚海燕

近日读龙应台《目送》之《关山难越》一节，总也是止不住的泪流满面，打湿一片片纸巾。她爸爸的模样，像极了我的父亲。

父亲八十五岁了， 近二年身体状况大不如前了。行走步子愈发的慢了，经常是小碎步的挪动。耳背的更加厉害了，拒绝戴助听器。话越来越少。常常的陷进躺椅里，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垂着头假寐。悄无声息的模糊在夕阳的余晖里。新鲜的事物引不起他的兴趣，旧的景致或许能打开他的话题。

当我一遍又一遍的问他：您当年是怎么考的周陵一中啊？那个全县第一名的成绩老师同学都是怎么表扬你的？只有这话题才能打开他老人家的话匣子，他嗓门提高八度，给我讲当年怎么徒步近百里去赶考，又是怎样在考前没有吃的东西，靠别人接济勉强参考，忍饥挨饿的等待发榜，出榜名列第一时同学们的相互打听和惊叹，说礼泉去了四五人，一个占鳌头，其余也都榜上有名。那时候，您的笑是由衷的，听的人也热血沸腾，肃然起敬。

可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生命的轮回，我站在龙应台的悲痛里，觉得寒风刺骨。她笔下垂老的父母，重重叩击我的泪腺，一波又一波的热泪滚过面颊。

犹记六爸去世前，大哥带着父亲去看望，垂垂老人，双目痴呆，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一动也不动，父亲拄着拐杖挪到六爸床前，大声喊着他弟弟的名字：“忠银！忠银！忠银！”没有一丝丝回应，哪怕是眼珠的转动。父亲失望的慢慢转身，一边红着眼眶喃喃自语：“叫不言传了，没办法了，没办法了。”我想，他老人家内心的悲苦与不舍该有多深，多无奈！生老病死，人生规律，又有谁能免过？谁可逃脱？

大舅也在今年去世，9月18日下葬，享年86岁。对于大舅及表哥表姐们，因之前我家与他们家家境相差悬殊，走动的少，感情淡淡。去悼念时表姐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啼哭让人心里无限悲伤。她哭诉：我要我爸爸，我再也见不到我爸爸了，我要我爸爸......我的清泪，一滴滴滑下面颊。他的爸爸静静安卧，整个人显得瘦小，好像缩小很多。他静静地躺着，再也感受不到人世间的纷扰了。去世前两天，他老人家还在忙着呼唤他的侄子帮他卖落果，尽管他财富无穷尽！可是他对兄弟姐妹及邻里又是有多少情意呢？当人对你无欲无求，你的权势地位对他来说又有什么用呢？世间的财富我们一丝也带不走，欢乐岂能享尽?

所以，在过往的岁月里，我也反思，予人快乐，才能快乐自己，予人方便，才能方便自己。简单而知足，幸福感才能长久，2020年的春节是有生以来最特殊的节日，因为新型冠状病毒造成的疫情，举国受困，人人自危，亡者过千，危者数万。直至目前尚未有好的治疗方案，只有隔离自保。这期间我门子的一个五爸去世，我们因为不能出门也未曾回家祭奠。

近年每次回家，看村落凋零，当年强健的父辈已身形佝偻，齿落目滞，步履蹒跚，不免悲从中来，这一遭，谁人可免？？？

我们来世一遭，活着时，好好爱自己，真心敬他人，去做想做的事，去见想见的人。不拖累惊扰他人，安然而知足，心不多杂念，体不存疾病，便是大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