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
罗衾不耐五更寒。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
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
别时容易见时难。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李煜图)
李煜,生于帝王之家的一代文豪,被称为“千古词帝”。
与之横溢的才华相对应的,是广为人知的政治上的平庸。
李煜生有异象——丰额骈齿、一目双瞳,在古人看来,这是帝王之相,然而无论从排行或是功绩来看,这皇位是怎么也落不到李煜头上的。
作为李璟的第六子,李煜非长,他的大哥李弘冀凭借长子地位和军功稳坐皇太子之位,李煜上头的四位哥哥不幸夭折,他成了事实上的次子,因着“帝王之相”饱受太子兄长的猜忌。李煜则从极尽竭力证明自己并没有要与皇兄争夺皇位的想法,只想隐于山水田园之中,还给自己取了“钟峰隐者”等称号。
太子不再怀疑李煜,却因为自己的皇帝老爹曾经有过将皇位“兄终弟及”的想法,把矛头转向了自己的叔叔李景遂,最后竟杀了李景遂。这可是极其不孝的事情,太子李弘冀也受到报应:在他杀死李景遂后三个月也因种种原因暴毙而亡。
这样只剩下了李煜,这位沉迷于山水、醉心于词曲的李煜,身不由己地成了太子,从未想过要继承皇位的李煜没得办法,只能尽自己的这份责任了。
(赵佶图)
巧的是,同样有一人原本醉心山水诗画,却也阴差阳错登了帝位,这人与李煜还颇有些渊源,被传为李煜的“转世”,这人就是宋徽宗赵佶。相传赵佶父亲宋神宗赵顼在秘书省看到了李煜的画像,恭敬庄重,感叹不已,而后便生下了赵佶。“生时梦李主来谒,所以文采风流,过李主百倍”,转世托生一说或难以令人信服,但赵佶的人生中的确有李煜的影子。
从登帝一事来说,作为宋神宗的第十一子,赵佶本也无缘帝位。可惜的是赵佶的兄长宋哲宗英年早逝,未能留下继承大统的子嗣,只能在宗室之中进行选择。与赵佶向来交好的向太后以“先帝尝言:端王有福寿,且仁孝,当立”为由,驳回了宰相一派立赵似和赵佖的提议,再加上其他执政者的支持,酷爱书画、风流倜傥的赵佶登上帝位。
咱们再来说李煜,李煜登上皇位之后,将自己亲娘尊为圣尊后,自己的老婆大周氏为皇后。
李煜与周氏姐妹之间的感情也是后人津津乐道的一个八卦:李煜与大周氏感情很好,夫妻之间琴瑟和鸣,可是后来大周氏身体不好,日益衰败,李煜同经常来看望自己姐姐的小姨子看对眼了,大周氏本来,身体不好,又经历了丧子之痛,又看到丈夫与妹妹搅合在一起,一气之下驾鹤西去了。“多情何似无情”,大周后逝去之后,李煜伤心难过地创作了一篇感人肺腑的《昭惠周后诔》,第二年就立大周后的妹妹小周氏为皇后。
才子多情,这一点赵佶更甚,被称为“多情帝王”。或许是热爱艺术的人感情更为充沛,赵佶在位26年,皇后就有五位:王氏、郑氏、大刘氏、小刘氏和韦氏,更不论其余妃嫔了。
然,龙椅好坐,坐稳不易。
李煜虽登上了皇位,却不通治国,况且他接手之时南唐已经是一个烂摊子了,而宋太祖灭南汉,屯兵汉阳,来势汹汹。南唐覆灭不过是大势所趋,换一个治国之材来亦是难以螳臂当车的。
只可惜一代词帝被囚,几年后于寿宴之后崩于一杯毒酒……
赵佶继位,也是接手了一个烂摊子。宋朝本就积贫积弱,赵佶在位前期百姓起义不断,而后与金一同抗辽,连年征战加速了宋的衰败。靖康元年,金兵攻破汴京,次年赵佶及宋朝宗室官员和一些藏品被掳掠至北方,北宋灭亡。这即是“靖康之耻”。
赵佶被俘九年,终是不堪折辱而亡……
若是说起才华,李煜和赵佶一善诗词,一善字画,两人都有极高的成就。
李煜被称为千古词帝,所作词作尤其是亡国之后所作的词多为上品,一曲《相见欢》: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极尽缠绵凄婉,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别有一番滋味,将离愁之情表达的哀婉淋漓,后世广为流传。
一曲《虞美人》: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优美文字却成为了他的催命符。宋太宗见到这首词后极为生气,一杯毒酒赐下,一代词帝消亡于他的诞生之夜——七月七日七夕夜。此时李煜方才四十一岁,正值壮年,一首血泪之词,葬送了自己的一生,可惜,可叹!
赵佶成就多在字画之上,他曾开创“瘦金体”,瘦挺爽利,别有意趣。
此外,赵佶成立翰林书画院,并以画作为科举一种形式,也极大促进了中国画的发展。他本人于花鸟画有大成就,加上诗书画三者结合,更加促进中国画意境的发展。可称得上是画中的皇帝了。
李煜与赵佶两人生命际遇多有相似之处,都于国家水深火热之际接手家国,且没有守家卫国的能力,前期生活风光,后期狼狈不堪,尝尽人间辛酸事。除国事之外,各在艺术行业有着极高的造诣,想来若是二人不成为皇帝,凭借着自身的才能也能留名千古。
造化弄人,时代造就了他们,建构跌宕而又光辉的人生;同时,他们创造了历史,建筑了这样一个庄重诡谲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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