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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音骏语|热与冷的交相辉映——我眼中的两位八零后诗人印象


李承骏,壮族,广西德保县人。有诗歌、散文、小说、评论、体育评述、报告文学、新闻通讯、政论、娱乐影评等作品在海内外报刊杂志发表或获奖。

百色作家


承音骏语|我眼中的诗人作家

热与冷的交相辉映

——我眼中的两位八零后诗人

●李承骏(百色)

只有一个萍乡

——江西诗人金培洪诗歌印象

于我而言,并没有太多按诗人出生年代来划分“XX后”的概念。在此借用“XX后”的说法,也只是为了叙述的方便罢。在与我交往的诗友里边,有鹤发童颜的老者,也有壮怀激烈的中年,更有青草一样茂盛的青少年一代……其中,最为不乏的,当是曾经热闹非常的“八零后”。金培洪,一位生长于赣西乡村的青年歌者,正是这热闹的一群里边,比较安静的一位。在我看来,他不是眼下人们惯常称谓的那一群动辄喊出吓死人口号的刺青式的“燥热派”诗人,而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八零后”。

他安份,但不沉寂;他刻苦,但不张扬。或许正是因了这两样素质,他和他的诗,也便成为我心深处的“好友阁”常客。

无论你喜欢诗歌与否,我们必须承认,处于这样一个“作秀当吃饭”的年代,作为“时代触觉”的诗歌当然不会太于寂寞。事实上,相比于社会各方面日新月异的发展,现今的诗坛,亦称得上是“群雄并起,与时俱进”的格局,一个可喜的“百花齐放”的中国诗歌的大时代正在熔融之中。而“八零后”显然是这个熔融过程中的搅浆者之一。前有“中生代”和“七十后”为鉴,身边是庞大的“八零后”族群并驾齐驱,身后,更为幼嫩的“九零后”“零零后”已然跃跃欲试或登上舞台。这样的局面,我想,作为诗人,任何一个梦想有所作为的“八零后”,必然是热血沸腾的。

从这个角度上说,金培洪堪称幸运。生而为“八零后”,虽然不是他的刻意选择,却也真真切切地令他于刚开始起步的时候,便置身于一个“有得比”的创作环境中。他的成长或成熟,也便因此而有了可能。

极巧的是,读到他这一本行将付印的集子时,正值中秋前夕,也因此,他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浓浓乡情,便更为轻而易举地令我深醉其中,几欲泪零。从这本长达一千四百多行的诗集里,我深深地感受到了一颗滚烫的赤子之心,在为自己深爱的家园而颤栗。作为萍乡大地滋养的诗人,金培洪的心里,诗里,梦里,无处不是萍乡,无一不是故园。这一点,从他为自己的集子所分的小辑名称里,可见一斑。

金培洪把自己的处女诗集分为三个部分,第一辑是《深爱这土地》,第二辑为《怀抱我故乡》,第三辑则是《要做一匹马》。这三个辑子,读来给人以层层递进的感觉,是诗人对家乡情感的逐级升温。

在第一辑里,诗人以自己的方式,诗写故园之美,乡情之醇,亲情之厚。风、童年、月亮、火车、石头、父母、草原、河流等人、事、物,皆被善感的诗人一一摄入诗中。与同时代的大多数八零后诗人竞相摹仿的“八零后朦胧诗”抑或“大白话八零后”不同,金培洪不人云亦云,也不盲目追逐“潮流”,在同样敏感的八零后诗群中,他的诗更为注重诗歌的传统与特质——唯真唯美,其语言朴实无华,却以意境开阔、感情真挚见长。

真挚的情感,浪漫的情怀,是构成金培洪诗歌的重要元素。他列在开集第一首的《下雨了》,开头第一句就是“其实我的心是很痛的”。因为他担心“下雨”的时候,“大树下有人/是否会被雷击”但诗人同时又是矛盾的,因为他也知道有些地方却是“农田可能干旱少雨”,正需要这雨的滋润。这种无奈并非天生,却因了诗人对家乡的关注而变得沉重。

但无奈同时也不是诗人笔下的全部,家乡在诗人眼里,是美丽的。“一湾浅浅的小河/弯过几道迷你的田垄和/孩提时候常常出没的窄路/捧起你热闹的甘泉和/你哺育的生计的小鱼,虫虾/一阵一阵的欢喜掩隐在你胸脯//小河啊,我看出了你焦灼的目光/宛如慈母的精心呵护/我感到了你器宇轩昂的气度/宛如幽雅的诗章跃然纸上”(《你,小河》)。在这里,弯弯的小河不但有着“焦灼的目光”,还有着“器宇轩昂的气度”。还有那“月亮下的打谷场上”,那些嬉戏着的孩子,那些“捉迷藏,抓小鸡”的鲜活的游戏中,便有着诗人自身的《童年》印记深刻其中。

而在《当一切都如火车一样疾驰而过》一诗中,诗人对家乡的情愫则另有一番感慨。他说,“当一切都如火车一样疾驰而过/时间淡化成永恒/……原谅我/纯粹的咿呀/到达不了你的心脏”;他说,“听说难产一种感动/比如诗歌需要设身处地/比如殡仪馆匆忙/我没有能够呼出更新的气息//比如暧昧的人情味/就像午夜的灯火/不会照在梦呓的故乡”……

对于家乡的人和事的深爱,他毫不掩饰。“我的爱十分坚硬,石头打的/上帝用泥捏的,花儿开的”(《那些人》),他说。“路边的花儿醉了,李白说/……路边的鸟儿昏了,我说”(《那些事》)。“一个时代会葬送一批人……/看似火热/他们却依然孤独”,“当太阳靠近下山的时候/我走向黑夜/端起诗书,挑灯夜读/很快就习惯/这种神仙般的生活”。(《石头开花》)。

金培洪的诗里,亲情占据着重要的位置。他写《母亲》,“温暖的床/窝在一起的童年”,与此同时诗人透过阳光背后,也看到了“岁月见缝锸针,飘过的落叶/已经不见了,走过的雨/再次回头/母亲,我看见了你/为我而流下的泪”。他也深爱着《父亲》,“黝黑削瘦的背影/仅仅在离别之后才感觉/平凡而伟大”,“他从来一肩挑,扛不住大山/却依然在守候/一年还是一年……”

而第二辑《怀抱我故乡》,与其说是诗人心怀故里,放眼山外。不如说是诗人对故乡情感的进一步提升。只不过他把切入点主要放在了大山之外,放在那些看得见或看不见的物事里。在诗人看来,“时间不过是一场旅行”(《时间》)。那些《向后的风》,虽然会“把头发弄白”,却依然“要吹回我的故乡”。作为大山里走出来的学子,诗人虽然在灯红酒绿的大都市里生活,但他的目光和耳朵,却一刻也不曾离开过家乡的方向。他甚至关注到那些老辈人的心事,“她们害怕水做的身体不能亲近大地/软弱的骨头就要散在盒子里”(《村里实行火葬的那年》)。在(《殇》组诗)里,虽然大抵以哲思短语的方式记录下了诗人在若干个某一时刻里的心灵火花,却依然把深深的乡情与亲情蕴涵其中。

诗人笔下,《失色的花朵》(组诗)也是令人深思的。在这一组短诗里,我们可以看得见诗人于光怪陆离的生活表象中捕捉到的若干真实。“一件事物。我就会想起狗/充满诱惑力的音乐、死亡”。还有“打过我的夏天”,“他的行为的确可爱/像晚霞,照在一片天空/沿着山坡滑过稻田”。“窗外是一些晒干了的日子/一些走来走去的光”。在《多少年来我默默地坚守》里,诗人“盼呀盼结果却乱成一堆/找也找不到的柴垛”,“内敛无助尖锐地插在心端”但诗人没有退缩,“我的坚守只有我知道”。“冬过了的时候/我会在春端继续地坚守”。因为他明白,“摸摸母亲织就的毛线”,“看看过期的邮票”,都是一种幸福和爱(《因为爱……》)。

随着生活经历和阅历的不断丰富,诗人的目光不仅仅停留在遥远的故乡或者热闹的城市“主流”。更多的时候,他把内心的爱,留给了那些素不相识的打工者,或者浮萍般在旅途中相遇的有缘人。他们当中,也许就有一些来自诗人的故乡。他欣赏那些敢作敢为的打工仔打工妹。“经她焊接的铁皮铁边/像她的笑容/就那么一捧/在异乡在车站/那么的强悍”(《异乡打工者》)。甚而至于,诗人自己也曾经在假期到打工族中深入生活。“那时候,在闽南的一个小镇/我用双手操作机器/用心灵感觉着双脚穿的袜子……”他欣悦于一个“诗意的邂逅”——“美丽的阳光射入那节车厢/从温州到萍乡”,“我用发现的目光笼着你——/一个年轻女子的容颜/像车窗外的稻穗/每一瓣/都闪着不同的芳香”(《旅行》)。

然而,无论目光曾经巡抚过多少山外的世界,诗人最终的关怀,还是回到故乡的上空。在第二辑里,对于萍乡,诗人可谓不惜笔墨。在不断地吟咏中,仍然有不少篇什直抒乡情。比如“我无法清点故乡的山/它一脉相连”(《故乡》);“家乡的山和水都不是很突出/在中国的地理版图上/只不过是不起眼的那么一小块……”(《家乡》)等等。无一不把故乡纳入诗写的框架中予以倾情咏唱。

人们常说,“诗言志”,“言为心声”。渴望着有所作为的青年诗人金培洪亦是如此。如果说,前面两辑都是对故土情深的诗意表达,那么,诗人在第三辑《要做一匹马》里,则是把对故里的爱,升华为了做一番事业的理想。他“要做一匹马”,一匹驮着乡亲疾苦和幸福的好马。他认为,这样的一匹马,必须是“一匹无拘无束的马”,“一匹穷且益坚的马”, “一匹驮起人民的马”,“在江西以西的村庄或曰'赣西大地’/耕耘奋斗……洒热血抛头颅”,“背着乡亲父老/无怨无悔”(《要做一匹马》)。诗人渴望着大学毕业后能为家乡贡献力量。哪怕是“用并不标准的普通话”给孩子们“朗诵王家新的诗”(《夏天》)。想起即将为家乡、为萍乡这片热土效力,年轻的诗人禁不住热血沸腾。“渴望着新鲜的日子到来”,“翻开双卷本的书册/上册记载着你的过去/下册我将努力为你填满/在内心久存的信念”,“我将倾倒/在每一寸/你精心呵护的土地上/用烙印刻上萍乡的字样……”(《信念:故乡》)。

在这里,诗人一腔热血想要为萍乡而洒,一份忠诚愿意为故乡而守护。尽管,“十年前,那条泥泞的小路”,如今“水泥铺就的马路/我走着只觉得太平坦”(《印象》)。“这有什么关系,喊出我的名字”,“这有什么关系,喊出土地的名字/那些土地是不会疼痛你的”(《喊出我的名字》)。“那被称为城的县/对于镇的城是多么遥远啊”(《县城》)。“喜欢故乡的山/——即使它的名字并不十分响亮”。(《更早的时候》)。“有关岁月/我们一半是争取/一半是丢弃”(《有什么让我们如此疼痛》)。“母亲每次和我讲起——她的曾经/都引起我的无数次哽咽”(《外面的儿子》)。“父亲从来没有出过远门/望着长途汽车/却是那么兴奋”,以致我感觉到“从南昌到上栗的距离/其实不是想象中的那么难”(《长途汽车》)。“这些日子洪水泛滥,已成事实/虽然离我所在的南方小城/依然遥远……”

正如诗人在后记里所说的:“大学生活即将过去,特别不能忘记的是那些为诗而狂的岁月。不是想做一位伟大的诗人,而是像草原上的骏马一样”。与此同时,诗人也明白,“想要寻找到适合自己的表达方式是不容易的,就像并非所有人都能惊天动地一样”。“在我的文字里,没有太多的修辞方法,就像我这个人一样,回到生命的本真和朴实无华才是我对人生的最好诠释。我爱着这土地、山川、河流,爱着亲人、朋友,甚至是陌路人,爱着那个我的村庄和无比向往的草原和远方,所有的这些就是我诗歌的全部。”

诗人如是说,也在按着自己的意愿在努力地去做。事实上,通观全集,我们会发现诗人其实是在用一条看不见的乡情牵系着整本诗集,三个辑子互相链接,是一个成熟的整体。而诗人之所以把这本集子分为三个部分,我想,除了方便读者阅读以外,恐怕也是为了表达这样一种逐层推进的“爱故园”、“爱萍乡”的深情:“我”深爱这土地,因此“我”便能够“心怀我故乡”,而正因为对故乡有了这样的深情厚爱,“我”才会想“要做一匹马”,去为故乡的美好未来而努力奋斗,奔腾不息。

如果单单从诗创作的角度来讲,平心而论,在诗歌的路途上,年轻的诗人金培洪可谓才刚刚上路。也因此,他的诗歌里,自然也有着许多有待提高的地方。比如诗句的精炼与否、题材的主次选取、同类内容的重复之累或者复沓之美、诗的结构零散与结构美感等等方面,都是需要诗人在今后的创作中进一步去注意和把握的。难能可贵的是,他才刚刚起步,却已站在了正确的方向上。而没有被当下眼花缭乱的世相所左右,写诗了,却依然保持着一份难得的清醒和纯真的情怀。更为难得的是,这位来自萍乡,也正在攒着劲要为家乡鞠躬尽瘁的年轻歌者,能够把诗之笔触从自身对家乡的爱里,延展出来一个纯美而阔大的精神世界。让人读后,不禁心生这样一番感慨。也许,那一方热土已经、正在、也必将持续不断地涌现出各类人才,但是,“只有一个萍乡”这样一种为故乡出力献智的诗意情怀,却不一定有人记得提出来。幸运的是,我却在金培洪的这一本凝聚着他大学生涯心灵火花的集子里看到了。

是的,“只有一个萍乡”,也“只有一个金培洪”,作为诗友,我在读他的诗作的同时,其实也是在品读着他。在这里,谨祝培洪在未来的道路上,在他所选定的理想的田野上,坚定地走下去,连同诗歌,和他的“驮起人民”的抱负。


冷峻,温暖,张力及其它

——广西诗人黄尚宁诗歌印象

“读李清照的词,/越读越见其瘦。/是一个瘦的钢骨伞撑住一个哀怨的容颜在风雨编织的囹圄之中。/我读我被命运雕琢的浮肿的往事!/越读越想哭。”(李耕)不知为何,当我提笔想为青年诗人黄尚宁写几句话的时候,竟不期然想起中学时代读过的印象最为深刻的一首诗。或许,是尚宁作品中那些同样冷峻的风骨,令我想起了李老这首寥寥数语、却意味悠远的名作?

诗风冷峻、意涵温暖、意境深邃、意象层出不穷——窃以为这是黄尚宁作品中最为出彩的地方,也是我关注和喜欢的一些特质。虽然同为民刊《民族诗人》的负责人,我与尚宁相识数年却一直缘吝一面。但彼此间,却仿佛自小一块儿长大的兄弟般熟悉。尤其是他的诗作,比之他与我在网络或电话间的言谈,似乎更能令我深一些读到一位心灵歌者在青春最深处的执著与梦想:那一腔腔豪迈与赤坦,那一绺绺飘逸与洒脱,都在一颗颗方形文字里得到了融炼与升华。

从容与冷峻

黄尚宁的诗给我最直观的印象就是——冷峻。他擅长于调动那些看似平凡的汉字,使之按自己的心意有机地组合在一起,在冷峻的叙述中不动声色地托出不俗的意境。在他的笔下,常常会出现一些你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人或物。这些角色,虚中有实,幻中有真,令人难以比拟,却又都在诗人的叙述中活灵活现。

汪曾祺先生曾说过:“叙事要冷,要冷在骨头里,皮肉冷不算。”叙事要冷,这个冷,是冷静,不动声色,不张狂,不做作,不拿腔捏调。黄尚宁的诸多作品中,就深具这样一种朴素与冷峻的真实。他善于让作品本身说话,不轻易动辄在句子里灌注自己的意愿,令读者在一步步陷入诗人营造的深邃意境并深深迷惘的同时,倏然间有身临其境之感,甚而至于恍然大悟。

“在众目睽睽之下/一个女人携着花枝走过/一个昂首挺胸的女人/走在现代化的街板发出噔噔响//她的走过/让街头卖红薯的伙计/瞪直了眼。擦皮鞋的女子/不知觉把手当成抹布……有人从健身房里探首/放出看老外的眼神”这是诗人在《一个女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过市中心》里描摹的一个女人,她“从清朝的大观园走来/让宝玉惟命是从,黛玉甘拜下风”,并且,“与五十年代的玛丽莲在洛杉矶相遇……”这样一个场景,与千古名篇《洛神赋》颇有异曲同工之妙。在这首诗中,诗人通篇没有一个字表达自己的好恶,哪怕是末一句“耳边传来广播电台的加急消息:/赵飞燕下岗了,杨贵妃升职了”,也没有丝毫诗人的主观表达。但作品本身所要表达的人们审美观念的变化,即从“好瘦”到“喜胖”的转变,已经恰到好处地表达了出来。

而与这首同一时间创作的《夜晚骑摩托车的女人》,诗人同样采用了不动声色的表达方式。这种冷峻和留白,使诗歌蓦然间翻了一个身,而留给读者诸君的,只是一个若有所思的暗示。

博爱与温暖

我一直认为,一个好的诗人,必然也是一个非但有才而且有情的人。黄尚宁笔调冷峻,却没有让读者在品读他的诗时感到冷。很显然,诗人没有忘记在冷峻而从容的叙述中寄寓深情,令读者在诗美中感受着阳光和温暖。

“阳光炙烤着地里的豆子噼啪作响/向农夫高举的箩筐飞溅。箩筐/是向上的。收获了一个秋天的农夫/提了提向上的勇气,撒腿就往城市/飞奔……”(《向上的力量》);“雨落在春天的手掌心,痛穿/大地的心坎。吟着水的沃土/仰天张望”(《春天的犁铧》)……在这里,“箩筐”是“向上”的,万事万物都是朝上的。作为一个生于农村长于农村的诗人,“农夫”们在收获后敢于“提了提向上的勇气”向城市“飞奔”,尚宁是看在眼里欣慰在心中的。就算是那些往往被人们忽略掉的“吟着水的沃土”,在诗人的眼里,也是在“仰天张望”的——因为在天的深处,有着无限的希望在孕育,在生长。在这些充满生活气息的抒情中,诗人的作品重量无疑也如“农夫”们箩筐中的收获般日渐饱满。

在我所读到的黄尚宁数十首诗作中,那些代表着“人类”或“你”“她”“风”“雪”“女孩”(或“女人”)等等较为频繁的意象,在诗人的精心呵护下,竟因为错位、幻影、跨时空聚集在一起而组成一幅幅奇诡意象,一个个绚丽多彩的世界。例如:《遭遇幻觉》(组诗)、《三个女人一座山》(组诗)、《风流才子》《找一个懂得知足的女人》《态度》《让我们在下一个春天里公开我们的幸福》等等。这些作品中,无论是以第一人称、第二人称还是以第三人称介入,诗人都给诗中的角色以美、以怜、以爱、以深深的关注和真情。

这种博爱和真诚,在《我想我会爱上她们的》一诗中,表现得最为大胆、瑰丽而直截了当。无论是泰坦尼克号上的“别人的未婚妻”,还是“不沾尘世的小精灵”,无论是“终南山下的侠女”,还是“名满京城的御妓(李师师-评者注)”,诗人都毫不犹豫地“一一爱上她们”,然后带着她们“一一私奔”,“带着爱每天忘我地注入/在某天的某个时辰得了失忆症/从此不知什么残花和败柳”……对于这首诗,青年评论家罗雨的点评可谓一语中的:“诗人怀着一颗博爱之心,带着满腔无私的爱,爱所有不平凡的女性……在这些闪耀着爱情最亮的光芒的女性身上,诗人用饱醮感情的诗句昭示着他对爱情真谛不懈的追求。”

张力及可能

意象的层层叠叠,色彩斑澜,令黄尚宁的作品活色生香。而他的诗歌语言中所展示出来的张力和弹性,正是当今一些青年诗写者所缺乏的诗歌质素和生命节点。请看——

“花样年华我来过这里/在门墙埋下一粒种子/长成一棵守门树……/我是你窗门外拖着病体的樵夫/砍不下密叶间爬满乱麻的枝节/你是我身上的软肋/日夜拿捏着我深埋的痛楚//你的沉默/是世间最长的绳……”(《病体樵夫》);“一万支箭射向千里开外的蒙古草原/一万匹马扬起铁蹄踏遍中原/万船齐发的大江上,喊声震天//船,全触了礁;马,都撩倒在地上/剑在弦上没有发出……(《英雄短路》);“只是一阵晚起的东风她就来了/在你心脏的核心位置,空降/抢滩登陆。并且心安理得地住了下来……”(《位置》);“噢!造物主,我请求您的宽恕……我的眼里有水,容得下整座森林/以及所有的绿;它也容得一片汪洋/以及所有的蓝;以及所有的出于蓝……/我的眼里容得大海,但容不下沙子!”(《大海,沙子。或者爱情》)

最令人叫绝的是诗人的《难产组诗》。在谈及由《简单的木头》《安居》《意外》《遭遇》《难产》等短诗组成的“难产”组诗时,诗人称这是其构思最为漫长的一组诗,把这组诗总命名为“难产”,便是要强调其创作过程的艰难。对此诗人曾自嘲:“它们相互之间本无联系,却因为同样'难产’而有如一体。”而在我看来,与其说这是一组“难产”的文字,不如说这是黄尚宁在早期创作中的一个高峰。诗人所说的难产期,或许正是其时其境中步入创作的“高原期”而已。一旦破茧而出,这些诗自然有如醇酒,香气盈溢,充满着无限的张力及可能。其中,诗人所展示的《意外》画卷,更令人嚼之爽脆意味无穷。在这里,我们不妨一起来品味一下诗人精心剪裁的生活掠影:“无法容忍的是一个早晨的两记耳光/一只鱼在水面上的一段正规式仰泳/一个女人的第三次背叛/夏天的广场,无法容忍的阳光/总是不声不响来到你面前//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希望有风/希望乌云在大海上消失/希望夜晚的星辰不请自来/希望专偷睡眠的乌贼滚得越快越好//有一条路,每一步都隐藏希望/每一步的意外,都将让你无法容忍”……

待人谦逊,真诚,热情而细致,这是我印象中的黄尚宁。为诗冷峻,大胆,豪放而富有想象,这是我所感受到的黄尚宁诗里蕴含的力量。当然,诗人尚年轻,他的作品和才情,绝不仅仅限于这些作品里。而这些作品,也定然不会是完美无缺的。在黄尚宁如今的作品里,我们或许可以找到些许李白的豪情李贺的奇诡,李商隐的浪漫杜甫那常常皱起的眉。但他的未来,显然我们期待得更多。

【编稿人语】金培洪(江西诗人)与黄尚宁(广西诗人)都是我在办《民族诗人》过程中,因《民族诗人》而相识的两位爱好写诗的兄弟。两人虽然一个是江西的,一个是广西的,却都是八零后诗人。他们不仅仅在办报(《民族诗人》)上给予编务、组稿等各方面的协助,在诗歌创作方面,我们彼此间也经常交流。其中,之所以有《只有一个萍乡》这篇诗人印象,所依据的文本,主要是通读培洪在出版他的第一本诗歌集《向后的风》一书出版前寄给我的草稿本。因此,这里所提及的培洪的诗歌艺术,也大抵以培洪在诗写那一本集子时的作品为参考。而黄尚宁的作品同样是如此。写这篇东西的时候,尚宁正在整理出版一本叫《简单的木头》的电子诗集。我所赏读的内容和看法,就是根据这一本集子里尚宁所写的诗作这些文本为底子,再加上我对他们两个多年的结识所得到的整体印象,遂有了这两篇印象。希望能够再读到他们更多的作品。也希望桂西作家群中,有越来越多的诗人、作家的诗歌集、散文集、小说集、评论集、随笔集、报告文学集、散文诗集、杂文集、小小说集等作品出版(哪怕只是整理成册先),让桂西大地的文学创作,迎来一个全新的阶段。让更多的爱好者、初学者从跃跃欲试到动笔写作,从动笔写作到初试啼声,从初试啼声到歌声嘹亮,百家齐放,苟能如此,“桂西作家群”必将会给广西西部这一片山歌迭迭的多民族聚居地带来更多更美好的未来。(李承骏)



《百色作家》|不仅仅讲述百色故事

主编:李承骏|运营:诗豹传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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