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陆君，又名陆奕君，教师，任职于广西田东县第二中学。曾有中篇小说《流淌的生命》发表于《百色文艺》，多篇散文以及短篇小说、报告文学、诗歌等发表于《右江日报》《龙须河》《青年文学家》等刊物。
亲历一场防震演练
●陆奕君（田东）
今天是5月12号，因为要来看学生早读，我到校很早。一进教室，看见班主任已经在里面讲话，于是我退回来，站在走廊等候，突然看见学校领导及年级组长、年级值日老师、各班班主任等纷纷从各楼梯口走上来，每个人都表情紧张，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发生一样。与此同时，教室里的学生很安静，没有像平时那样发出朗朗的读书声。我赶紧问一个正向我走来的同事，他说今天是5月12号，全国“防震减灾日”，学校马上要举行全校师生防震演练。我恍然大悟，看了一下日期，确实是5月12号，十四年前那个悲惨的日子悲惨的情景浮现在我的眼前。那一天，其实天气是很晴朗的，我记得那一天的那一刻，我午睡刚刚起床，准备来学校，突然房子晃动了一下，我心里想，地震了，但是我并不关心是哪里地震，匆匆忙忙洗漱后，就出门赶来学校。到了学校，看见大家都在议论纷纷，不久就明确了，四川汶川8.0级地震，伤亡很大。
在后续的不间断的电视新闻报道中，情况十分不好，8.0级，史上最强级别的地震，天崩地裂，山移水动，汶川，一秒钟之间从地球上消失。电视播音员哭了，坐在电视机前的观众哭了，全国上下，所有的人都沉浸在无限的悲痛中。当时，很多文人自觉地拿起笔，把这个悲惨的瞬间记录下来，把属于人类的那一种痛楚、那一种无助、那一种悲哀记录下来。我记得，我当时也含泪写了一首诗，诗是这样的：
如果大地也会痛
——写在四川汶川大地震之后
如果大地也会痛，妈妈，
我相信她在震动的时刻，
那在她的身上撕裂开来的万千条深壑，
那从她的心脏撞击而出的地火，
一定也让她的沉默之躯愤怒了起来
——她由此而发出的那一声惊天巨吼啊，
便是我在最后那一刻所听到的人间最为恐怖的遗音。
妈妈，那是一个宇宙爆裂的巨响啊！
耳膜在被刺穿的那一刻，
我的一滩红血便化作了泥浆里的一点黑墨，
我的骨肉之躯便化作了瓦砾之下的一堆残尘。
妈妈，
如果大地也会痛，
她为什么听不到我的那一声轻吟。
我匍匐在她曾经温存的胸怀里，
双手在她震怒的脸庞上指天祈求，
虽然血已流尽，
虽然肉已粉碎，
但在我那还来不及感受的死亡之中，
灭顶之痛的哀号已穿喉而过，
已在那颠覆的时刻划过天宇啊，
当那纷纷倾泻的飞尘陨落入地！
如果爆裂的高山和塌陷的江河也是一种痛，
妈妈，
大地何尝不也在热泪纷飞！
你相信她张开的巨口是一种罪恶么？
你相信她挥劈的巨掌是一种罪恶么？
吞噬所有与她同在的声音，
吞噬所有与她同在的生灵，
瞬间喘息便教人间生离死别、阴阳相隔！
我是注定要与此同行的见证者，
妈妈，
2008年5月12日14：28时，
在大地自己选择的这个时刻，
或许我将要出发，
或许我正在路上，
——或许啊！
一切美好的幸福刚刚开始，
忽然间大地的请柬飞奔而至，
死亡之约谁敢不赴！
——于是瓦砾之下、泥石之中，
该去的都去了。
妈妈！
如果人间还有什么符号是为我留下的，
比如一段碑文，
比如几块墓石——
请相信：
我灵魂的爱就在那里，
与您生死相随！
这是一个孩子弓着身躺在妈妈的怀里，母女俩被压在瓦砾之下而死的惨状。我借她的灵魂控诉大地的不仁慈，她血淋淋的双手指天而问，我相信那一瞬间，她是痛恨的，痛恨大地为什么突然断裂，痛恨上天为什么让她死不瞑目……
正是学生上学的时间，天崩地裂的那一刻，有的孩子抱头求生，有的孩子跳楼逃命，有的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痛苦的呐喊，生命就瞬间消失。值得庆幸的是，有一座叫做“桑枣中学”的学校，因为平时坚持每个学期进行一次防震演练，老师和学生掌握了应急逃生的技能，所以在这一次突如其来的巨大的地震灾难中，全校两千多名师生无一伤亡，这是一个多么巨大的意外和惊喜，在哀鸿遍野的灾难中而能独存其命，这是何其幸，何其幸哉！
十四年过去了，我们忘记了吗？——不敢！四川汶川地震纪念馆、四川汶川地震纪念碑、四川汶川纪念语“汶川之痛，华夏之痛”——为什么我们要纪念汶川地震，就是因为，我们应当吸取教训，应当树立更加强烈的防震意识，应当教育孩子们，在不可预知的地震之灾来临之际，我们应该怎样正确逃命！
——演练开始了，只听见总指挥一声令下，作为科任老师，我迅速进到教室，站在讲台旁边，和班主任一道严密监控。只见全体学生自觉双手抱头，躬身弯腰蹲在教室里组与组之间的通道上，等待下一步行动指令。有一个学生不听从指挥，虽然他也按照要求双手抱了头，也弓了身弯了腰，但他不是蹲在通道上，而是拼命地想要往他的书桌和椅子位置那里扎，我一看到后马上严厉地呵斥了他，并且走过去用力拍打了一下他的肩膀，我告诉他，即使仅仅是演练，但也要把它当作实战来进行，否则，一旦地震真的来临，不但你不能第一时间逃生，很可能还会导致其他同学的逃生通道受阻！他听我这样说了之后才老老实实按要求蹲好了。
撤离的哨声响起，同学们依然抱头躬身有序跑出教室，按指定路线跑下楼梯，与此同时，整栋楼的学生都在有序下楼，而楼梯各弯口都有老师监控，以免学生拥挤造成挤压踩踏。所有通道拥挤而不拥堵，所有撤离行动紧张而又有序，同学们大都明白这个演练活动的严肃性，因此平时拖拉打闹的现象不见了，大家都是步履匆匆，不一会儿，全校三千多名师生撤离到了教学楼前面空旷的操场上，计时员计时结果是用时六分多钟， 离安全撤离用时的三分钟以内还差太远，校长总结说，我们要继续努力训练，争取把撤离用时减到三分钟以内！
走到操场，同学们依然保持双手抱头蹲地的姿势，直到演练的危险警报解除，他们才能松手站立。
“宜未雨而绸缪，勿临渴而掘井”，这是古人给我们的教训，也是我们应当时时耳提面命的警示。虽然我们百色不是多震地带，但是也不能排除随时会发生地震的可能。教育全体社会，尤其是孩子从我做起，从实际行动做起，从思想意识上做起，“防患于未然”，“防震减灾”演练是必要的。四川汶川那座在大地震中无一人伤亡的学校 ，就是十四年后今天的我们仍然要深刻学习的好教材。
【编稿人语】这一篇文章可谓文中有诗，诗撑起文，字里行间，揉进去的不仅仅是对演习的严肃，更有对十多年前那场8.0级地震的回顾和缅怀。诗与文水乳交融，使整篇文章显得丰厚而诚朴，读来深受感染。（李承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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