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  前  赋

少时忧虑锁心，尝有提锄葬花之恨，待得年成，沉闷之思愈甚，阴郁结织，竟无乐时。后偶见桌前之书，随手翻阅，竟窥得端倪，遂作斯赋，以畅心路，谓之桌前赋。其辞曰：

桌前闲坐，悲欢二字随墨落，伤春悲月，缘何喜乐不由我？念动修罗，疯批痴妄染沉疴，或作浮屠，佛陀拈花笑因果。

君不见，惊蛰万象起，雪寒诸天寂，落红别枯枝，逐水伤别离，睍睆黄鸟来，猫扑蝶飞去，世间多少不如意，添作画图卷上诗。

其悲乎？燃析骨，易子食，兄杀弟，父夺妻，万般缘起，心有所出，伦理难续，仁义休提。巧取豪夺，只为争名逐利，为非作歹，全凭恶显本意。而若普天之下，称我心者几许？山河无期，我能频者几顾？当下之虑，不过执念涌集，贫简富奢，皆因手中有无。

其欢兮？洞房花烛，新人喜结连理，金榜题名，看他春风得意，又有大旱之年逢甘雨，人在他乡遇故知。正当此时，道长神疲，前有良驹，困意来袭，恰至日暮，饥寒交迫，尚有衣食。

其悲乎？其追者欲，其悲者利。岂曰无欢，光阴之客，天地为旅，百年弹指，倏忽一世，何悲而为，何乐而不为矣。

君不知，春江暖，孤鹜浮，烟起河畔绕长堤，枝抽条，出新绿，嫩芽初发翠欲滴。春风化雨，润森罗于来路，万象复苏，争萌发之下途。百花竞艳，草木新诞，幼兽出巢，生机盎然，春分平昼夜之替，惊蛰开万物之始。岂曰无欢？眼盲之人羡明光，心瞎之人常悲怆。

子不闻，蛙声伏兮蝉吟唱，跃扶桑兮出东阳，夏如歌兮天流火，脱冰河兮铸铮铁。岁月燃烧，烈火永不熄灭，千帆竞过，百舸争渡危河，声铿锵兮多激昂，搏洪流兮翻千江，动赤血兮志昂扬，战天地兮心欲狂。岂曰无欢？悲观消极多厄难，烈士暮年意不减。

君不闻，秋雨绵延，与日同天，犬吠西岸，采菊东南。陌上经年，叹一句前尘如烟，杜鹃啼泪，听两声布谷入眠：梦一回家母尚在，针线飞快，回一趟那年学堂，走过窗外，淌过幼时门前池边，看一眼鸡飞狗窜……岂曰无欢？心底几缕相思念，忽而跃然入左岸。

子不知，北雪漫天，银装素裹人间，围炉闲谈，酒温知己二三，朔风清冽，拂动天地呜咽，悠然执卷，方得至味成欢。于是迎风之飞，踏雪寻梅，见竹在林，卓尔不群，青松傲骨，冰寒难欺。始知风霜些许，不过外力，当思三友之志，其节不易。岂曰无欢，岂曰无欢？不惧严寒，自可独钓青山。

四季轮转，天光乍现，阴霾尽去，拨云见日，破黑暗之桎梏，被七彩之霞衣，见万象之纷呈，观世界之陆离，污浊隐于夜半，光明出于道前。即见天光，其心何怆？

遇事不决，问一声春风何解，酷热难消，来一阵清风扶摇，暗香盈袖，拘一缕能解闲愁，北风如刀，割不断少年风华正茂。即见风来，何伤其怀？

月如钩，挂于柳梢头，如玉盘，今晚上中天，如黛眉，其下藏秋水。借阳光展，月华披练，寄月托远，婵娟共联。即见月悬，其神何惨？

何哉？实乃心有郁结，抵触难接，拒眼前之一切，伤过往之不舍，惧前路之难越。吾奈之何？慕往闵来，唯不惜当下风采，心力交瘁，要平白受此拖累。

君不见，光风霁月，行天地之无疆，血气方刚，何须顾影徊徨，风月无双，豪情涌入胸膛，胸怀坦荡，一点浩然气长。

于是舒愁眉，敛苦悲，收慵意，振消极，引领矩步，整装而去，或成行，或奔赴，风霜些许，何足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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