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胜 | 我想和你一起消磨精致而苍老的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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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胜

《我和所有事物的时差》

写在前面

前不久发圈的时候想到了Eason的《K歌之王》粤语版。

在这首歌里，我曾经最喜欢的是那一句：

我愿意和你约定至死

时过境迁，最喜欢的一句变成了：

我只想嬉戏

唱游到下世纪

这的确也比较符合我最近的状态。

不过，除了嬉戏唱游，工作和锻炼，总需要留一些时间给阅读。生活不能没有诗。

第一次知道李元胜是因为在看“为你读诗”，其中就推荐了他的代表作《我想和你虚度时光》。里面的那一句“一起消磨精致而苍老的宇宙”写在了我的心上。

之后每每读到李元胜，都觉得出彩和心动。前不久买了李元胜的诗集《我和所有事物的时差》，将其几十年来的作品都读了一遍。

这一次的邂逅和有一些的感触希望通过这篇文章来记录。

1

“你”一定已经离开了“我”。否则“我”不会只在画里对“你”侧耳倾听。那时远时近的脚步显得真切，却又如此遥远。“你”和“我”之间隔着的是无法缩进的千山万水。

2

我喜欢这首诗里对忧伤的比喻。“如同镇纸”一般的忧伤是轻还是重呢？却刚刚好“把我压住”。仿佛连“我”的雀跃和崩溃都一并压制。

3

很久之前我的好朋友Vivian送我一小瓶孟买金酒，一袋玫瑰冷萃，还有一截香草荚。金酒很早就变成了金汤力，而那袋咖啡粉却被我爱如珍宝得收藏着。直到前几天才想着喝，而不要浪费。

咖啡粉里竟真有着玫瑰花瓣，喝着奶萃时那种淡淡的苦味让我有些灵感。这段时间正值雷暴天气，几乎每天会有一场雷阵雨。当时的窗外正是这样。于是忽然脑子里想到了一段文字：

“密封的咖啡粉里掩埋着干枯的玫瑰花瓣。时间让原有的那抹殷红也变得不可说。待在柔软的鲜奶里浸润两刻钟，萃取出恬淡、微苦的味道，伴着玫瑰的香气隐藏在最隐蔽的角落。好像是如愿落下的一场暴雨，抑或是终于走到末路的爱情。”

而这首诗的第一句“雨更像渐渐熄灭的爱人”，似乎就呼应了我那一刻的情愫。

4

我一直很喜欢平行宇宙的观点，也以此为脉络写过短篇小说。不过我不曾想过自己的左边和右边。这是诗人有趣的观点。

我想到读过的佩索阿：

坐在你身边看云

我看得更清楚

佩索阿 | 我只是一个玩耍的小孩

5

我总是时不时地想起一些老歌。国人对Michael Learns to Rock应该比较熟悉。我曾有一段时间非常热衷他们的歌曲。最喜欢的一首是乐队早在1995年发行的单曲That's Why You Go Away。

Baby won't you tell me why

there is sadness in your eyes

...

But I'm not the man your heart is missing

That's why you go away I know

可能这就是诗中所写的“坐在你心中的另一个遮着脸的人”。

6

这么多个我在悲泣着，幸福着，逃亡着

想到的又是Eason在《十年》里的场景，街道上的行人从他身边走过，摩肩擦踵，却没有停留。

7

这一首也是李元胜较为出名的诗。

它们都是你

都是，复杂，灼热的你

Charles Dickens的长篇小说Great Expectations很多人都读过。在书里，Finn对Estella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而Estella从小所受的教育正是当今流行的PUA。

8

我似乎没有把“脸埋在书里睡觉”的经历，学生时代也从未有过。

不知枕着书睡觉和做梦，是否能够真得走进书里？

9

那个死去的人

还占用着一个名字

我第一次近距离接触死亡，是在高中的时候。初中时一位同学兼好友（他喜欢我叫他小治）得了脑癌，几度反复，最终抢救无效。在家人决定拔掉呼吸机的前几天，我们一些同学知道了消息。那是某个返校的周日，我和另一个女生去了医院。具体的场景我不想在这里描述。

偶尔我还是会想起他，想起这个永远活在十几岁的男孩。但是我已经有很多年没有想到他了。

前不久，一次从健身房骑车回家。就在熟悉的十字路口，人行道上有一个男生骑着车迎面而来。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竟然就想起了小治。说实话他和小治长得并不像。但就是这么神奇，我在多年后忽然看见这个初中生模样的男孩时想起了小治。只是迎面而来和擦身而过。

我是无神论者，但我对大多数事情都比较包容和开放。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竟在心里计算起小治已经离开多少年。如果真的有轮回转世这一说的话，也差不多是这个男孩的年岁了。想到这里，我忽然很难过，同时又很释怀。

或许，我们是换了个方式再见面了。

10

难道真的没有伤感的事吗，它问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我们都在忧伤什么，又在追寻什么？

11

这首第一次读到的李元胜的诗，依然是我最喜欢的一首。

承接上面的问，会不会我们追寻的也是这样一个和我们虚度时光的人？然后一起将“精致而苍老的宇宙”消磨殆尽，直至没有了宇和宙。

12

之前我在写木心的时候，介绍过诗人林小颜。这是一位与我同岁的旅美诗人，北美中文作家协会最年轻会员。我很喜欢她写的《爱》。

四月

四月的春巢已垒成

带来风铃草，黑榛子，和一沓沓

无人认领的吻

我居住的地方时常下雨

黄昏跌出水面

打翻时间的瓮

也从窗口见过

远方群山，落日之巅的

狂欢

十米外的树连根拔起

还是喜欢

在洞穴里

躲避无关紧要的柳絮

你和谁在一起纷飞

说了些什么

双眼里是苍苔露冷的清晨

清晨里藏着半个月亮

乘上陈旧的  载满星河的船

我原谅你了

如果没有爱，那必定不会逃

我们都是在练习着接纳和原谅。

木心 | 你是从诗三百篇中褰裳涉水而来

13

生活让我看到了越来越多的人。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面容和个性，却都有自己的困境。

14

今天在读这首诗的时候，想到了自己在19年翻译的作品《葬礼蓝调》。这首诗是W.H.奥登在1936年创作的。

He was my North, my South, my East and West,

My working week and my Sunday rest,

My noon, my midnight, my talk, my song;

他，曾是我的，东南西北；

我的工作日，我的礼拜天；

我的正午，我的夜半；我的言语，我的吟唱；

葬礼蓝调 | Luna Pan's Neverland

15

被你读过的诗

永远带着一处不显眼的缺口

为什么？是因为“你”拿走了一部分的诗，还是因为“你”的悲伤由诗替“你”心碎？

16

“仿佛十万架钢琴要沉入深渊”的景象我未曾见过，却能够想象。那是石沉大海，不再有波澜的笃定和不甘。

17

李元胜写过很多首《给》。而这一首我最喜欢。第一次读不是在这本诗集里，也是在“为你读诗”，当时的读诗嘉宾正好是Jolin。

在这首诗里，我读到了宽容、希望和温柔。

同时，我又会想到平行宇宙。我从小就很少让自己有后悔的念头。长大之后，会明白什么是成年人才能体会到的无力感。当遗憾在所难免的时候，我会想着，说不定在另一个平行宇宙里，一切都没发生，或者都已经发生过了。“我们”也会是另外的模样。

18

而我们已经不在同一个钟表里

不知大家是否听过梅兰芳和孟小冬的故事？两大名角的爱恨纠葛最终都消散在了岁月里。“只是一切都过去了罢”，这是孟小冬晚年常说的九个字。

这首诗又让我想到席慕蓉的那首《山路》。摘抄在这里，作为此篇的结尾。

我好像答应过你 

要和你 一起 

走上那条美丽的山路 

你说 那坡上种满了新茶 

还有细密的相思树 

我好像答应过你 

在一个遥远的春日下午 

而今夜 在灯下 

梳我初白的发 

忽然记起了一些没能 

实现的诺言 一些 

无法解释的悲伤 

在那条山路上 

少年的你 是不是 

还在等我 

还在急切地向来处张望

END

Until we say next HELLO.

文/Luna

图/Luna

风格/XIUM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