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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并非想象中荒诞,人类必将努力握紧灵魂 ————《引路人》

日新月异的世界,每一秒钟都有无数的新科技产品诞生和被淘汰,科技改变着我们的日常生活和思维,也消耗无尽资源,尤其是那些不可再生的资源。甚至,在未来的某一天,会有着和如今全然不同的伦理观,如今的人们无法想象和假设的情感体验,更或许,生命的定义也会随之一同改变。

小说家、诗人李宏伟的小说《引路人》描述了在未来的“新文明时期”,地球资源枯竭、环境被核泄漏所污染、生态崩溃导致地震频发,地球被推到了恶质化的极端处境。文明延续协会取代国家负责社会的基本运转。面对存亡危机,一种新的社会治理方案被实施,整个世界被区分为资源集中的“丰裕社会”与遍地沙漠的“匮乏社会”。

面对困境,人类不得已选择了两种日常生存形态,一是大多数人,即35岁尚未婚配的男人被选择流放到死亡之境“匮乏社会”,相对应的“丰裕社会”,则由少数夫妻带着孩子集中剩余资源生存,用来延续人类文明,等待发掘更有利于人类生存的外太空世界。二是选择所有人一起,在绝唱中共同面对更大概率的灭亡?

人们的喜怒哀乐愁,仍然每一天都在照常上演,不同的是你的每一个决定,都关乎“最终被选择的问题”。每个人有且只有两条路可走:左手边是两极分化的黑暗和重生,右手边是徒劳等待的安慰和绝唱。

《引路人》包含《月相沉积》、《来自月球的黏稠雨液》《、月球隐士》三篇线索各不相同的故事,在故事构架中,凭借草蛇灰线彼此细腻拼贴织就、相互交叉重叠的先锋艺术效果中,共同建构出一个“未来”的世界。

“按照现在的认知,整个宇宙都是要毁灭、人类也必然会灭亡的,早一点晚一点并不重要。更重要的是,一起面对,未必没有时间里的变数和新的希望。”

在第一篇《月相沉积》里,叙述了“丰裕社会”生存部勘察员司徒绿,奉女性组织“团契”之命,独自前往“匮乏社会”收割(暗杀)一条人命。为了到达目的地,她不得不通过不同的时区,一路之上遇到形形色色的人,看到各种被污染、毁坏后大相迥异的环境,还有人想法设法要提前把她除掉……

在“治安部”职员陈聿飞的一路相伴下,两人历经坎坷后,她见到了被刺杀的任务目标,“匮乏社会”的精神领袖——一名叫赵一的长者,他向她透露许多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其中包括一个有关《月球隐士》的故事。

《月球隐士》,版本诸多,在“新文明时期”流传甚广,最早的一版即源于赵一的叔叔赵一平,在三十五岁即将被送往“匮乏社会”的前夜,他独自走进了辐射区……从此再也没有出现。

《月球隐士》说的是:有个超能者,守候在月球上,但他能做的有限,不过是在又一次危机爆发时,从地球上救走一个小男孩,带回月球,以便他将来回到地球,重启人类文明……

第二篇《来自月球的黏稠雨液》是一份实习报告,是由一名从“丰裕社会”派去“匮乏社会”的实习生写成,而实习生就是青年时代的赵一。

赵一在和被监控对象江教授,“匮乏社会”的精神领袖的接触和引领下,透过“匮乏社会”颓废的表象,秘密进入“匮乏社会”的内核,从自救和反自救的不同触及点的碰撞,领悟到如何才能重新激起“匮乏社会”男人们的荣誉感。

因为“由于人类的惰性,既然现实安稳。为什么还要尝试回到最初?惰性作用下,丰裕社会已经逐步违背最初的自愿精神,他的目的已经调整成让匮乏社会的男人,这些失败者,成批的稳定的死亡,主动消灭会受到文明社会的谴责,消极地让其自生自灭总是可以的。何况,匮乏社会的悲惨景象还对留在丰裕社会的人起到激励。”

这番话江教授说的很沉痛,接下来的一番话则说的很悲痛“他们担心我们唤醒这批失败者,让他们产生反抗意识,虽然双方的力量完全不成比例,丰裕社会可以轻易的完全毁灭匮乏社会,但是那种情况谁都不愿意承担,因此要消灭反抗意识的萌芽。也因此协会才会发花掉大量的人力与财力,来监控匮乏社会,监控每一种反抗意识的苗头”。

人性的恶之源,从这段话里体味得淋漓尽致,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致利己主义者,就是通过这些龌龊的小心机,一点一滴泄露,比核污染核泄漏带来的恶果,更让人避无可避。

江教授等一些有思想的睿智者,在了无生机的“匮乏社会”成立了洁净小组,致力于恢复社会的尊严,重塑男人的荣誉感,旨在净化“流放”给大家造成的伤害与阴影。无论何时何地何处,总有一些先行者置之死地而后成,做事情也许不会成功,不做事情就更不可能成功,即便是千万分之一的希望,去做了,希望也许就在下一瞬间。

“文明何义,延续何为”。

作者李宏伟,1978年生于四川江油,现居北京。毕业于中国人民大学,哲学硕士。曾获吴承恩长篇小说奖、徐志摩诗歌奖等奖项,被提名第十六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年度小说家。已出版长篇小说《国王与抒情诗》《灰衣简史》《平行蚀》,小说集《雨果的迷宫》《暗经验》《假时间聚会》,诗集《有关可能生活的十种想象》,译有《尤利西斯自述》《致诺拉》等。《国王与抒情诗》被评为《亚洲周刊》2017年十大小说榜首,入选2017年度“中国好书”评选。

《引路人》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不仅仅是前瞻性的想象力,构思的绝妙,还有作者独特文字瑰丽迤逦,例举一些个人特别喜爱并抄录下来的文字片段,好文共赏析:

“但所有这一切是都只提示“曾经”,曾经的规划、繁荣、生机,现在全部蒙上时间的灰烬,灰烬的灰色渗入所有事物的内里,再返出来。”

“白色的碎瓷底上,是一朵蓝色的花,细看叶子、花瓣,能断定是略微抽象化处理过的菊花。菊花静穆着落在瓷底上,盛开着,不张扬不热烈。自有内在的端肃。这静穆泅染开来,正似一滴墨滴入一碗水,是缓慢的扩张开来的力量,但这力量一望可知,迟早会消泯,会浸入白色的瓷底。”

“疑问的泡沫填满了张耳的嘴,他大张开它,随时准备吐出来一团,我用目光阻止他,让他吞回了这些泡沫。”

“虚弱延伸尴尬,尴尬延伸做作,做作让我厌恶——必须说出来,虚荣之外,还有类似《原则》禁止的“煽情”涌动内心,我心里扎满了骄傲、孤独、伤感这些甜蜜的刺,柔软的刺,我不愿意拔出它们,我要用行动来轻抚它们。”

即便只为阅读《引路者》这些清冷优美,掷地有声的文字,《引路人》也值得拥有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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