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读者：Raphael
打从记事起，我便知道一个秘密。我的牙齿下，住着一群戴着镣铐的魔鬼。它们不会流血。痛哭、哀嚎、呜咽，通通不会。
它们乌黑的眼窝深处有一首催眠曲，也许藏着走失的塞壬。
我的魔鬼们，是谁在撞门，震碎了唇边蜷缩的静脉。闹了满地霞光，顺着下巴环游去了地板缝儿。
请你们跟我一起“嘘嘘嘘——”，给牙齿一个敲碎轮回的机会。
我的魔鬼们，是谁，在独木桥上燃一根火柴。响亮的火光彻夜不灭，偷走睡眠的小兽被吓成一团。从此，黑夜来了又走开，磕绊我又厚又轻的头盖骨，轻和走失的塞壬。
请你们跟我一起“噼噼啪啪——”，再来循环“咔嚓咔嚓——”，牙齿痛不痛？
魔鬼魔鬼快站好，牙齿牙齿快紧咬，不是糖霜，不是豆浆，不是蜂蜜和牛奶！
是谁？是谁？是他？是他！
筛糠一般的牙齿在强打精神，魔鬼们静默如墓碑。一座座无字碑，无尽无边，无可书写。
魔鬼们仰脸露出乌黑的眼窝，从手指开始直伸进去，摸一摸深处的催眠曲。
打从记事起，我便知道一个秘密。我的牙齿下，住着一群戴着镣铐的魔鬼。它们承诺永不搬离，我的牙齿很害怕。
牙齿颠簸在路上，疼红了眼，疼皱了脸，疼空了脑。
住在牙齿下面的魔鬼们，不想搬家。
我的牙齿，你们瞧见藏身你们之下的魔鬼了麽？它们有没有学会说话？会不会是它们在太阳升起前祈祷世界和平？
日复一日，乌黑的眼窝下有双手，安安静静。牙齿开始想象手穿过牙齿，在口腔里翻花绳，用红绸。手穿过皮肤，在空气中扬帆，用红帆。手穿过来人的胸膛，在背骨结蝴蝶，用血管。
春天来了，牙齿你快看。红的，绿的，黄的，粉的，金的，又是红的，绿的，黄的，粉的，不是金的。
牙齿？牙齿？
给你金的，出来吧。给你软软的，出来吧。给你一把椅子，出来吧。给你一扇窗子，出来吧。给你很多鱼汤和一柄黑色雨伞，快出来吧。
我的牙齿在想象中睡着了，沉沉的压着藏在身下的魔鬼们。魔鬼们用乌黑的眼窝交流情绪，不出声的比划着自己看不到的闪念。牙齿翻翻身，用脸蹭蹭魔鬼们的头顶。
我的牙齿下，住着一群戴着镣铐的魔鬼，这不是一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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