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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清档案里的中轴文化|钟鼓楼
 在北京,从紫禁城顺着中轴线北望,视线越过景山,不远处便可看到一组高大的城楼式建筑——这就是北京钟鼓楼。北京钟鼓楼分为钟楼和鼓楼,两楼前后相距百米,南鼓北钟,纵向而置,曾经的它们是森严皇权的重要象征,如今的钟鼓楼已成为暮鼓晨钟的文化遗产。

    承千年之制    

钟鼓楼早在汉代城市设置中便已出现。东汉蔡邕在其著作《独断》中写有“夜漏尽,鼓鸣则起,昼漏尽,钟鸣则息”,可知当时钟鼓便已成为报时工具。到了唐朝,长安城的承天门上设有钟鼓,作为全城管理城门启闭的信号。

北京钟鼓楼,始建于元朝至元九年(1272年),时名为齐政楼,最初建于皇城以北的中心地带,后毁于大火。明朝迁都北京后,于永乐十八年(1420年)重新建造了钟鼓楼,并将其位置定在城市南北中轴线的北端,后又几经火焚和重修。
清代,北京钟鼓楼在明代建筑的基础上进行了改建,据《钦定大清会典事例》记载:“鼓楼在皇城地安门外,址高一丈二尺,广十六丈七尺有奇,纵减三之一。四面有阶,上建楼五间,重檐,前后券门六,左右券门二,磴道门一。绕以围廊,周建砖垣。钟楼在鼓楼北,制相埒,建楼三间,柱棁榱題,悉制以石。”清代的钟鼓楼几经修缮,如钟楼在乾隆十年(1745年)将原本木制的柱棁榱题都换成了石材,鼓楼则在乾隆四十一年、嘉庆五年(1800年)及光绪二十年(1894年)分别进行过维修。
❖ 光绪朝《钦定大清会典事例》中关于北京钟鼓楼的记载
现存的鼓楼是一座木结构为主体的建筑,通高46.7米,建于四面呈坡道形的台基上。三重檐歇山顶,覆盖有灰筒瓦,绿琉璃剪边,上下分为两层。下层为无梁拱券式砖石结构,辟有券门,南北各有三个,东西各有一个。在鼓楼东北角有登楼的小券门,沿69级台阶可至上层。上层为砖木结构,面阔五间,进深三间,外有回廊。
钟楼则是全砖石结构的建筑,有利于防火,其通高47.9米,建于四面呈坡道的正方形的台基上,重檐歇山顶,上覆以黑琉璃瓦绿琉璃剪边,亦分为上下两层。下层四面开有券门,中心为天井,可仰望上悬大钟。沿东北角登楼小券门,蹬75级台阶可至上层。上层面阔三间,进深三间,四面开券门,外有汉白玉护栏。

    示晨昏之节    

钟鼓楼作为清代北京城的报时中心,内置有计时工具和报时系统。据《日下旧闻考》中记载,鼓楼上原设有铜漏壶,相传为先宋旧物,以此计时,而清朝则“不用铜壶等物,惟以时辰香定更次”。鼓楼上所用的时辰香即更香,是在香体上标出刻度,根据点燃后所余长度来计算时间。若香的粗细均匀且燃烧时空气相对稳定,那么每柱香的燃尽时间大致相同,由此便可计算时间。

钟鼓楼的报时系统为击鼓定更与撞钟报时。鼓楼上本设有更鼓25面,其中主鼓1面,代表一年,置于中轴线上,同时按照中国传统二十四节气设有群鼓24面。现仅存一面主鼓,高2.22米,腰径1.71米,直径1.40米,为整张牛皮蒙制,且已残破不堪,鼓面多处刀痕,为八国联军占领北京时所刺。钟楼上置有八角形钟架,上悬有一口铜钟,为明永乐年间铸造,称为永乐大钟。永乐大钟钟体全部由青铜铸成,通高7.02米,高5.55米,下沿直径3.4米,最大厚度0.245米,重约63吨。此钟是现存世界上铸造最早、重量最重的报时铜钟,堪称为“古钟之王”。

❖ 永乐大钟,原在钟楼,现存于大钟寺

清代的报时,每日始于暮鼓,止于晨钟,“当五夜严更,九衢启曙,景钟发声……都城内外十有余里,莫不声听”。更香的计时方式为击鼓定更提供了准确时间,而击鼓定更则又为撞钟报时提供了保证。如此计时、定更、报时都有了严格的规定。
我国古代传统的计时方式是将一昼夜平分为十二个时辰,每一时辰相当于现在的两个小时,以地支命名。又将夜晚自戌时(19时至21时)至寅时(3时至5时)的五个时辰划分为五更。清朝原定报时方式为一更与五更之时,先击鼓后敲钟,二更至四更则只撞钟不击鼓。乾隆朝改为只在一更与五更报时两次,先击鼓后撞钟。钟鼓的敲击方法相同,俗称为“紧十八,慢十八,不紧不慢又十八”。钟鼓照此先后敲击两轮,各一百零八下,代表着一年中的十二个月、二十四个节气和七十二候。
清朝钟鼓楼的设置,不仅起到了定更报时的作用,也是清代北京城的独特管理方式的基础。每当夜晚一更时分,钟鼓声响起,城门便关闭,街上交通断绝,除特殊情况不允许出行,只有更夫敲击铜锣和梆子以报时巡视。京城的夜禁以钟声为令,若有犯夜者便会受到严惩。据《大清律例》载:“凡京城夜禁,一更三点钟声已静之后,五更三点钟声未动之前,犯者笞三十。二更、三更、四更犯者笞五十”。

    肃远近之观    

此外,清代的北京钟鼓楼象征着当朝统治者具有向天下万民授时的最高权力,统治者以此来规范人们行为,从而达到巩固其统治地位的目的。因此,清代北京钟鼓楼由中央机构銮仪卫直接管辖。据史料记载:“夜则值更,神武门外钟鼓楼设更鼓、晨钟,每夜派校尉承值”“鼓则銮仪卫派鼓手专司”。清代档案中也记载:“鼓楼地方向隶銮仪卫管辖”“本卫所有应修工程向例咨行工部修理”。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二月,工部职责划归民政部,故钟鼓楼地区的修缮事宜,銮仪卫也相应咨行民政部:“本卫应修钟鼓楼界墙栅栏等工,相应贵部派员查勘,妥为修理,以期洁净而重卫生可也。”

❖ 銮仪卫为派员勘修钟鼓楼界墙栅栏等工事致民政部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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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銮仪卫还要负责维护整治钟鼓楼周边的环境。据宣统三年(1911年)的一份档案记载:“鼓楼下东西两旁蓬蒿菁密,该处为摄政王每日进内出入经行之路”,因此民政部咨行銮仪卫“即日派工芟除洁净,以昭慎重”。钟鼓楼日常所用物品材料,则由其他中央机构直接拨发和制造,《大清会典》中记载:钟鼓楼每月所用更香,由光禄寺依据兵部和钦天监的来文给发;而鼓楼上所设的皮鼓,皆是由工部制造库成造。
钟鼓楼地区由于所处的位置优越,逐渐发展成为清代北京城中著名的商业中心。早在元代,因为距离漕运码头积水潭很近,来往人员、货物众多,钟鼓楼地区便是元大都城中最繁华的商业区。时至清代,虽然漕运码头已然废弃,但是由于什刹海的秀美景色,吸引了许多王公贵族前来修建府邸,同时该地区属八旗中正黄旗和镶黄旗的驻地,此间的寺庙还是出宫太监养老之所,这些达官显贵、旗人、太监生活较为富足,喜好讲究吃穿玩乐,他们有消费的需求,自然会有生意人前来。因此清代钟鼓楼地区的商业依旧繁荣。
康熙朝时朝鲜使臣金昌业游历京城后记下:“市肆,北京正阳门外最盛,鼓楼街次之。”清末震钧所著《天咫偶闻》中亦有对钟鼓楼地区繁华商业的记述:“地安门外大街最为骈阗。北至鼓楼,凡二里余,每日中为市,攘往熙来,无物不有。”由此可见清代的钟鼓楼地区商铺云集,热闹非凡的场景。据档案记载,钟鼓楼附近肉铺、药铺、杂粮铺、干果铺、匣子铺鳞次栉比,当时还出现了许多知名店铺,如伟仪斋帽店、陈一贴药铺、桂英糕点铺、庆和堂饭庄,还有宝瑞兴油盐酱菜店、聚茂斋靴鞋铺、北豫丰烟叶铺、天汇轩茶馆、乐春芳戏园等等。除了店铺经营,走街串巷售卖小吃、兜售各类小商品的商贩更是数不胜数。
❖ 老明信片中的北京钟鼓楼
清朝统治者以钟鼓“示晨昏之节”,借北京钟鼓楼“肃远近之观”,直至1924年末代皇帝溥仪搬离了紫禁城,钟鼓楼也随之结束了其定更报时的使命。如今,人们不再需要借助钟鼓报时来知晓时间,但今天的北京钟鼓楼依然静静伫立在南北中轴线上,默默见证着历史的变迁和城市的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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