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克希尔股东大会问答/2017年
1、无人驾驶技术对于伯灵顿北方铁路公司来说到底意味着机遇还是威胁？
巴菲特：我认为无人驾驶卡车对于伯灵顿北方铁路来说更多的是威胁而不是机遇。如果无人驾驶汽车得到普及，一定是因为它们更加安全而且相关的成本更低了。这些会使得GEICO公司的主营收入降低。如果上面说的成本和安全性的问题得到解决，同时无人驾驶汽车得到普及，随后扩展到卡车领域，我认为，那么这对我们来说是伤害而且会影响到我们的保险生意。
我个人的观点是，这一切一定会到来。有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这取决于无人驾驶真正上路实际应用的前几个月的效果，而不是目前的非实际道路环境下的测试结果。如果无人驾驶技术让我们的世界安全，这真的是一件好事。但对汽车保险公司来说不是好事。同样，如果无人驾驶卡车变得更安全，那么公路运输行业就不再需要这么多的司机，同铁路运输相比，这将会提升公路运输的竞争地位。
2、最近关于伯克希尔的核心持股公司新闻比以往更多，比如富国银行的账户造假丑闻，可口可乐面临的饮料增长率放缓等问题。您花多少时间来审视伯克希尔的持股公司？如果继续持有这些公司是不是安全的。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巴菲特：的确，我们花很多时间来思考这些问题。这些公司都是很大的持有资产。如果你把持有的美国运通、可口可乐和富国银行加在一起，那将是几百亿美元的规模，这些是我们非常喜欢的生意。
您刚才所说的每家公司都有不同的特点和遇到不同的问题。说到美国联合航空公司，我们是世界上最大的4家航空公司的最大股东，这其实更像是一个行业的问题。但所有的生意都会有问题，其中有些遇到的问题更加严峻。关于美国运通公司，如果你读了它一季报，就会发现他们的铂金卡业务发展的非常好。其收入来自世界各地，其中约17%来自英国，约15%是以当地货币进行的交易。同样在美国本土、日本和墨西哥，铂金卡业务发展的都很好。
所有行业中都会存在竞争。不能说由于一家企业不会遇到任何问题或者没有竞争者，我们才会买入美国运通、富国银行、美国联合航空或者可口可乐。我们之所以买入它们，是因为它们有着很强的市场规模，我们喜欢它们的财务政策及它们所处的地位。
我们买过很多企业，而且我们都会检查它们是否拥有持久的竞争优势。我们发现，如果你拥有了一个好的生意，你将会拥有很多竞争对手，他们试图将生意从你手里夺走。那么你就要在你的能力、产品和管理上做出决策，来击退你的竞争对手。
竞争对手不会轻易退出，在此我不想说出那些拥有很好行业地位的企业名字。如果你拥有一个很好的生意，即使像喜诗糖果这样的小企业，你也会拥有一个经济上的城堡。在资本主义制度下，人们会尝试将城堡从你手里夺走，所以你需要在你的城堡周围有一个护城河，而在城堡里你拥有善于击退敌人的武士。但一直会有掠夺者，他们不肯离去。
来看一下，可口可乐始于1886年，美国运通公司始于1851年或者是1852年，最初以货运起家。富国银行，我记不清楚是什么时候创立的，但很巧的是它的创始人Wells和Fargo也是美国运通公司的创始人。这些企业经历了很多挑战，而且在未来肯定还有很多新挑战。我们持有的其他公司同样都经历过挑战。我们的保险业务同样经历过挑战，但我们在1968年以800万美元买入了美国国民保险公司。
幸运的是，在美国政府员工保险公司（GEICO）我们有Tony Nicely，在伯克希尔我们有Ajit Jain，他给我们带来了几百亿的价值。我们买入了很多小公司，可能大部分你都没有听说过，但这些公司都发展的很好。保险行业里一定会有竞争，但那些聪明的人，总能够通过做出不同的决策来击退掠夺者。
再回到您刚才的具体问题：花多少时间来审视我们的持股公司。我告诉你，我每天都会这么做。我相信查理也会天天这么做的，是吗查理？
芒格：关于这个话题我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3、在HBO制作的纪录片《成为沃伦巴菲特》中，您有一个比喻：把投资比作为棒球运动，找到你最佳的位置然后击球。棒球运动员Ted Williams知道他的最佳位置是在投球的正中下位置。当你们两个面临潜在的投资对象时，有哪些特征会让你找到自己的最佳位置而且给予一击，决定投资？
巴菲特：我不确定我能够以你倾向的棒球运动里的术语来解释清楚，但是当我们看到某家公司时，我们基本上就知道了。我们倾向于在未来5年或者20年，如果其当前的竞争优势能够依旧持续，拥有可以信任的管理者，不仅是可以适应我们伯克希尔的企业文化还非常愿意加入我们这样的文化中，这就是我们的投资对象。那接下来的问题就是价钱了，这其实是主要问题。当我们买入一家企业的时候，基于我们认为这家企业未来能够给我们带来的回报，我们要拿出很多很多的钱来。未来预测的确定性越高，我们越喜欢。
你可以看看我们最初买入的一家企业，虽然它并不是我们买入的第一家出色的企业，但它却是一个分水岭，那是一家很小的企业：喜诗糖果。在1972年我们看到这家公司时，我们面临的问题是“人们在未来是否还愿意吃喜诗糖果或者买入喜诗糖果送人吗？人们会不会不喜欢喜诗糖果了？”我们当时的问题并不是说人们很少买糖，我们很喜欢当时的管理者，用2500万美元买入了这家企业。当时喜诗糖果每年的税前收入大约是400万美元，而我们能从中得到约200万的税后收入。我们当时认为，消费者并不是真的愿意买一些便宜的糖果。比如，在情人节你买了糖果，送给你的妻子或者女朋友——我希望她们是同一个人——然后你告诉她“亲爱的，送给你一盒糖果。我选了一盒便宜的”。其实，在你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你好像是失去了一些东西。因此，那时候我们就决定喜诗糖果跟其他糖果比起来应该有不一样的地方，有自己的特色。当然我们并不是在2017年才做了这个决定，而是在1982年和1992年就使得喜诗糖果不同了。在这一点上我们是正确的，我们其实现在要找的就是类似喜诗糖果这样的企业，只不过它们的规模要大很多。查理？
芒格：是的，你说的对。事实是，如果当时以更高的价格买入喜诗糖果依旧是一个明智的决定。但是，如果他们的要价真的高了，我们肯定就不会买入了。也可能正因为如此，别人会认为我们更聪明，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
巴菲特：是的，准确来讲，如果他们当时再多要500万美元，也就是总价3000万美元，我们肯定不会买入喜诗糖果了，查理有可能还愿意买入。但非常幸运的是，我们没有遇到这种难以决策的情况。当我不想买入的时候，有可能查理还是很想买入的。
幸好当时的所有者来见我们了。他应该是喜诗糖果创始人Larry See的孙子。对吗，还是Larry See哥哥的孙子？但他对于糖果生意不感兴趣，他的兴趣在女孩和葡萄酒上。但我们实际上改变了他的想法。
我们改变了他在销售上的想法，但我没有去。后来Rick Guerin告诉我，查理进到屋里，见了喜诗糖果的所有者，并且聊了一个小时，查理告诉他女孩和葡萄酒比糖果生意到底好在哪里。这是真事，最后他决定把糖果生意卖给我们。在这种关键时刻，我会把查理从屋里拉出来。
芒格：我们非常幸运，早期我们买入的都是非常糟糕的生意，因为当这些生意走向困境的时候，给了我们机会来尝试解决那些不可解决的问题，所以，后来我们能够那么擅长躲开这样的企业。我认为是早期我们的愚蠢帮助了我们。
巴菲特：我们从中学到，不要试图从猪耳朵里做出一个丝绸的钱包来。因此，后来我们知道我们要找的其实是丝绸。
芒格：我们过去尝试了很长的时间，最终失败了。不把自己的鼻子碰些灰，你是不会理解的。
4、请问芒格先生，在您过去千百次收购公司的谈判经历中，能不能给大家讲讲哪些是您最喜欢或者最重要的？
芒格：我并不认为已经有一个我最喜欢的了，但让我们学到最多东西的还是喜诗糖果。它有很强的品牌力量，还有不断增加的收入，而这些的得来并不需要我工作。
如果我们没有买入喜诗糖果，我不确定我们后来会不会买入可口可乐。我认为，人这一生恰当的活法，就是学习，学习，永远学习。通过长时间的学习，我们才能做出这些投资决策而伯克希尔也才能因此受益。每当你雇佣一个没有任何资本管理经验的人为你工作时，他能否把事情做好的概率就跟掷骰子是一样的。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经验积累，我们现在已经做得越来越好了。各种决策会放大这种效果，而其中的一个重要特征就是学习。如果我们没有一直学习，今天你也许不会在这里了。。。我的意思是你还活着，但不会在这个会场（笑）
巴菲特：只有真正经历过拥有一个很差劲的公司时那种痛苦，你才能够懂得欣赏优秀公司的好。
芒格：每当我们购入了一家好公司，都会给我们带来愉快的体验。我有一个朋友曾经说过，“钓鱼的第一条原则就是，要在有鱼的地方钓鱼。钓鱼的第二条原则是永远不要忘记钓鱼的第一条原则。”相比过去，我们更擅长于在有鱼的地方钓鱼。
巴菲特：1966年我们在巴尔的摩买下了一家百货商店，接下来你要决定是否在一个还没有发展起来的社区里开一家新的商店，但它不会盈利需要依靠其他店铺的支撑，这种经历真的是很难受。如果你不去开新的商店，那么你的竞争对手就会过去开店，那么你接下来会决定是否要跟进去。那么，你现在就有两家商店了，但实际上之前的那一家商店也不怎么样。
那么该如何玩这些商业游戏呢？你会从你的实践中学到很多，其实你学到最重要的经验是，应该避开哪些公司。如果你能够避开一些很糟糕的公司，那么一开始你就比别人做的好了，这些都是我们真实尝试过的经验。
5、为了避免环境的污染，以及为了更健康的饮用水，你是否愿意放弃你的可口可乐股份，放弃垄断性的权力以及停止对于工人们的无耻剥削？
巴菲特：我要说的是，我这一辈子都是在吃我自己喜欢的东西，包括可口可乐，就是我手上这种12盎司的。一天我要喝掉5瓶。其中含有大约1.2盎司的糖分，如果你看看别人是如何获取糖分和卡路里的，你会发现他们可能是吃各种各样的食物。恰好我喜欢从可口可乐中获得这1.2盎司的糖分，我很喜欢。从1886年可口可乐创立起，就有人喜欢这样。
我认为，如果你依据最近出版物中的建议，来决定你一日三餐吃什么对身体是最好的，你可以按照他们所说的去吃你的食物。但，如果你来告诉我，如果我只能吃西蓝花、芦笋以及其他我的姑姑Alice希望我吃一辈子的东西，我就能够多活一年。我宁愿继续吃我喜欢的东西，包括巧克力圣代，可口可乐，牛排及薯饼。你知道，我会选择我喜欢的饮食方式，而不会为了多活一年，吃不喜欢的食物。我认为这个是我自己的选择。
如果有人认为糖对人有害，也许这会促使政府禁止食用糖。但是可口可乐中的糖分并不是我们平时所吃的糖，比如我早上吃的葡萄干果上的糖或者其他糖。因此我认为可口可乐无论在美国还是在世界上都是一个好东西。你可以去看看这家公司所取得的成绩，我并不需要别人来告诉我不能喝可乐。查理？
芒格：通过改喝低热量的可乐我早就不喝高热量的可口可乐了，我每天会喝很多，跟沃伦喝高热量可口可乐的历史差不多。过去我跟沃伦吃饭的时候，他每天吃的除了可口可乐就是坚果。
巴菲特：低热量可乐喝起来也很不错
芒格：沃伦，如果你继续喝高热量可口可乐，可能你活不到100岁了.
巴菲特：我认为要想活得长寿，你得有让你感到开心的事情才行
芒格：完全同意（观众掌声响起）
6、在过去的10年里，伯克希尔的内在价值是以什么样的比例增长？那么在未来的10年里，伯克希尔会以什么样的比例增长呢？还请解释下原因。
巴菲特：内在价值或者盈收只能从历史数据中计算得来。但是你所提到的内在价值其实是现在和未来某天产生的现金，再减去合适的利率贴现。因此，这在未来的30年或者40年差别会很大。
如果你选择10年的时间范围，那就是回到2007年的5月份，期间我们经历了很多困难。但我们大约以10%的比例在增长，如果当前的利润环境不变，这种增长率在未来是很难的，甚至是几乎不可能实现的。这是第一个问题。
如果让我回答第二个问题，那我不会关心未来GDP的增长率，也不会关心谁会当总统，我要关心的是未来20年或者10年利率将是什么样的？如果你认为目前的利率在未来的20年或者10年都保持不变，那么我们保持10%的增长率会非常难。如果我能在一定的利润范围内进行选择的话，我希望利率能够更高但同时也具有可行性。如果你认为目前的利率不会持续很长时间，那么请看看日本。25年前，我们看不清楚日本的利率会一直维持下去，而现在我们依旧看不清。因此我认为预测利率的趋势并不简单。
不幸的是，要想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就必须预测利率的趋势。我认为伯克希尔未来变糟糕的概率很低，而伯克希尔未来盈收变得奇高的概率也很低。我认为未来伯克希尔会以10%左右的比率增长，前提是未来10或20年有更高的利率，当然不是特别高，只需要比我们过去7年的利率高就行。查理？
芒格：以我们目前的规模来讲，未来的盈利，如果从比例上来看，将不会像过去那么耀眼。这是事实，但这不是什么问题。我们一直都在这么讲，而且我们也在证实它。
巴菲特：查理，你想结束这种放缓吗？你是否关心这个？
芒格：我认为沃伦是正确的。我们所拥有的企业中有很多相比S&P 500来说更有投资价值。所以我认为，作为投资者，你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
巴菲特：我确信，跟S&P 500企业比起来，我们更有股东意识。我是说伯克希尔这家企业拥有这样一种企业文化，决策者会从所有者的角度做出决定，正如一个私有企业拥有者做出决策那样。事实上，这是我们公司拥有而其他公司缺少的一种优势。现在很多企业在做出决策的时候都会面临各种压力。
我经常问上市公司CEO的一个问题就是“如果你拥有这家企业100%的股份，你会做出哪些跟现在不一样的事情？”。他们给出的回答通常都是这里、那里会不同等等。但如果你问我们这个问题，我们的回答是我们现在所做的事情跟我们100%拥有这家公司时没有什么两样。我认为这在未来会成为一个加分项。查理，有什么补充的吗？
芒格：我们还有另外一个优势。很多人都在努力变得杰出，而我们只是努力保持理性，这其实是一个很大的优势。努力变得杰出是危险的，尤其是当你在赌时。
7、您在过去买的都是轻资产且产生大量现金的企业，但是现在买入的都是增长缓慢消耗大量现金的企业。我知道到伯克希尔依旧在产生大量的现金，但是如果您继续投资那些轻资产的企业不是对股东们来说有有利吗？
巴菲特：是的，我非常喜欢这类轻资产的公司。如果买入的轻资产公司，不仅能够给予很高的资产收益率，而且还能不断增长，这没有任何问题。肯定比买入那些吞噬大量现金才能增长的企业要好。但是时代在一天天的变，可能你不愿意相信，但如果你去看看市值最大的5家美国企业，它们都不是轻资产的类型。虽然有时候我们持有它们的股票，有时候卖出。假设我们没有持有它们的任何股票，当有一天它们的总市值超过2.5万亿美元呢？
2.5万亿肯定不是个小数目。我不知道美国市场的增长率是多少，但应该是接近10%。如果你看看美国前5名的公司，它们不需要权益资本（Equity capital）就可以经营下去，我的意思是权益资本为零。这是一个完全不同于过去的玩法，跟卡耐基先建造钢铁工厂，然后利用盈收再建造下一个工厂，最终聚集起大量财富完全不同，跟洛克菲勒建造炼油厂和购买油罐车的生意模式完全不同。
我们的资本主义制度下，一直以来都是将大量的现金和权益资本进行再投资，以获得财富获得增长，其中铁路公司就是一个代表性的例子。现在的世界已经变了，可能很多人不懂得这种变化的重要性和意义所在。从账面上看你可以不需要任何资金，就可以运营总市值高达2.5万亿美元的5家企业。这5家企业已经远超其他任何你熟悉的企业。如果看看30或40年前的世界财富500强名单，你一定会想到埃克森、通用汽车或其他你熟悉的企业。
我们依旧喜爱那些轻资产、持续增长并且在资产收益率上有很大空间的企业，这没有任何问题，这些是理想的投资对象。但是，我们拥有一些企业，可以获得很高的回报但是它们规模不增长，我们依旧喜欢这类公司。但是如果它们有了增长的能力，相信我，它们会成为持有公司里的第一名。我们在买入我们能够理解而且能看懂的公司。你说的完全正确，买入轻资产且回报率高的企业要远远好于买入那些资本密集型的企业，但我们目前没有能力找到那些企业。查理？
芒格：美国的化学公司，在过去的某段时间，是非常好的投资对象。陶氏化学和杜邦的股价在20倍市盈率左右，他们不断地兴建新的工厂，雇佣化学博士，那会他们看上去占领了全世界。现在呢，大部分的化学产品都被商品化，经营一个大规模的化学品生产公司是一们很难做的生意了。
后来其他人进来了，比如苹果和谷歌，他们现在站在世界的顶端。这个世界跟过去相比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有些人放弃昨日花黄的旧行业进入到全新的行业中，其实是正确的决定。
巴菲特：是的，如果安德鲁·梅隆能够看到今天这些高资本的企业一定会感到困惑不解。我的意思是说，竟然无需任何有形资产，有人可以创造出市值几千亿美元的公司。
芒格：变化太快了，太快了
巴菲特：是很快，但世界就是这个样子。如今，当某人在网上点击一下，GEICO就要给谷歌支付大约11美元的费用，这跟过去完全不一样。在过去钢铁生意里，要耗费几年来选择炼钢的厂址，为钢铁厂开采铁矿，通过铁路运输连接工厂和钢铁消耗地。当我们这代人睁开眼看这个世界的时候，世界已经在那里了，我们的美国，我们的资本主义体系，都是建立在有形资产、再投资等运作方式之上的。不断有新发明和新的创造在塑造这个世界，如果你擅长创新，那这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能够不需要任何资本创建起价值千百亿市值的公司，跟过去真的不是一个世界了。我认为这个新世界会继续这样发展下去，而且这种趋势远没有结束。
芒格：在风险投资领域，有很多人都在追投这种趋势，但已经赔了很多钱了。那将会是一个非常有趣的时间，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赢得胜利。只有少数的一些人会赢。
8、伯克希尔对于世界的价值是什么？
巴菲特：我会讨论一下他所说的“董事会参与和弃权的“相关的内容。我想说的是，我们的弃权在很多情况下能够让那些公司以更好的方式去经营。如果这些公司被S&P 500里的企业所控权，成为激进分子或者搅浑水人群的目标，他们的经营会变糟。
因此，我认为我们的放手对企业来说有积极正面的影响。这个提问者可以自己看看，现场有我们50多位企业的管理者，在跟他们无关的事情上，他们是不会在电视或者任何其他媒体去评价任何事情的。如果你能私自把他们叫到一个角落里，问问他们如果没有伯克希尔他们公司能否经营的更好。有了伯克希尔强大的财力支持，这些企业在有好的项目时都能够得到最快的资金来启动，而不需要担心银行会不会借钱给你（就像2008年那样）或者担忧华尔街是否会阻挠你等等。
因此，我认为我们“甩手掌柜“的风格实际上给很多公司带来了价值。这一点您可以问问现场的企业管理者。当然，我们并不会把管理者叫过来，告诉他们我们替他的公司设计了一套更好的经营体系，这会超越Tony Nicely在GEICO上的管理水平，或者类似的话。我们不是通过这样的方式给企业创造价值的。
我们对于资本分配有着很客观的见解。我们可以让管理层得到自由。我们可以释放一家上市公司CEO 大约20%的时间，不用他们去见很多证券分析师、各种电话会议，跟银行打交道等其他事情。我们让CEO们得到释放，因此他们有更多的时间去研究如何把生意经营好。因此我认为我们给伯克希尔的企业们带来了好处，即使我们把脚放在桌子上，悠闲地坐在那里。查理？
芒格：我们努力为这个世界树立一个好的榜样。如果伯克希尔没有这种教育精神，我们也不会一直举行如此盛大的股东大会了，我仔细观察了很久了。我认为我们要做的就是树立一个合适的榜样。保持理智，永远诚实。因此，我为伯克希尔感到骄傲，即使我们卖出可口可乐，我也不会有任何担忧。
巴菲特：我认为GEICO是一个经营的非常好的企业，如果GEICO没有上市，它不会像现在这样好。它从开始的2%左右的汽车保险占有率，发展到现在的12%，其中一部分原因是，真正的原因是Tony Nicely，但一部分原因是我们的主要竞争对手为了实现盈利的任务目标，不想让发展新客户拖后腿。
我认为我们踩下油门让业务往前冲是更好的商业决策。但是作为上市公司，如果GEICO没有伯克希尔这样的股东，就很难做出上面这个决策。因为我们想的是未来的5年或10年后，GEICO要去哪里。
如果需要，我们可以在短期内牺牲收入来获取新业务的增长，但并不是所有竞争对手都可以这么做。因为其他公司可能有着不同的决策机制，不同于GEICO和伯克希尔以及伯克希尔跟股东之间的决策方式。我认为我们的体系更好，但这并不是因为我们工作更卖命。查理和我基本上不做任何事情。
9、100年后希望人们如何记住你们？很想知道你们对于第一次股东大会有哪些回忆？
芒格：我的最初回忆，当我和沃伦讨论死亡这个话题的时候，我问他，在你的葬礼上你希望人们说些什么呢？沃伦说“我希望他们说'这是我所见过的看上去最古老的尸体’“。（注：意思是活的时间最长的人）
巴菲特：这句话也许不能算作我说过的最智慧的一句话。对我来说，很简单，我很喜欢教育。因此我的一生一直都在以正式的形式来教育大家——也许你认为不正式——我自己有过最棒的老师。因此，如果有人认为我在教育上做的很好，我会很高兴的。
芒格：为了让教育更持久，需要加一点智慧在里面。这一点上，我们做到了。
10、二位现在的梦想是什么？
芒格：有时候，当我梦想的意愿比较强的时候，我会想，“重新回到90岁”（因为查理已经93岁了）。我对年轻人有些建议，如果你有特别想做的事情，不要等到你93岁了才去做。
巴菲特：我也来讲讲。我经常跟学生们讲相同的话，你不会总有第一次或者第二次机会。但是当你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寻找一份你不需要工作的时候愿意做的工作。我的意思是这个事情不能拖延，要立即行动起来。
我记得是克尔凯郭尔曾经说过，“要弄懂生活就得向后看，要过得好就得向前看”。你应该是像查理所说的，“我想知道我可能会死在哪里，这样我就不会去那了”。因此你在生活中应该有一些逆向思维的机制。这并不是说你要逆向去做任何事情，但你一定要想想当你老了的时候，哪些事情会让你感到欣慰。至少，你应该朝那个方向前进。在生活中你需求一些好运，但不好的事情总会发生。生活对我和查理已经非常好了，我们没有什么可抱怨的。
芒格：你不想活得像下面我讲的这个人一样。在他的葬礼上，牧师说“接下来请让我们为逝者说些美好的话吧”。过了很久，没有人站出来说话。牧师说“我相信一定有人可以说出些美好的话来”。最终，一个人站出来，说道“他的哥哥比他还要差”。
11、二位这辈子还有什么遗憾？在您给股东的信中说到，税息折旧及摊销前利润（EBITDA）并不是一个评估企业价值的好指标，这是为什么呢？
巴菲特：好，我认为你并不应该期待我们在个人生活上来回答你的问题，生意上是可以的。我想说的是，我希望能够早点认识查理芒格。当时我29岁，查理35岁，我们才相识并且此后一直相处愉快。如果我们早点认识，这应该会更有趣了。原本我们有机会更早认识的，因为我在同一家杂货店工作过，但不是相同的时间点。
关于税息折旧及摊销前利润，折旧是一种支出而且是所有支出中最没有价值的。你知道，我们喜欢谈论浮存金（Float）。浮存金是你先拿到钱，然后再支出。而折旧是你先花钱，而后面再记录支出。它与浮存金相反，而且不是好事。如果有很多折旧就会变得复杂。同等条件下，估值为X的两家企业，要买入没有折旧的企业，可能是因为它没有投资和固定资产，而不要买计算了很多折旧后得到的价值为X的企业。
事实上，我会在明年的股东信中更详细的解释下这个话题，因为它是一个非常常见的幻想。华尔街对税息折旧及摊销前利润更感兴趣，因为它代表着更高的借款信用，更高的估值及其他类似的好处。在过去的20年里，它很受欢迎但是一个害人不浅的误导性统计项。查理，关于这两个话题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芒格：我认为你已经完全理解了税息折旧及摊销前利润的恐怖，同时了解了把这一术语带入到企业估值中来那群人的可恶本性。这就好像是说，一个中介要出租一个1000英尺的房子，但他说这个房子有2000英尺大。租房中介的这种行为其实并不是多可怕的行为，但这种使用术语的方式是相似的。只要心智正常的人都会相信，折旧的确是一种支出。
巴菲特：是的，这对华尔街来说有利。
芒格：所以他们才会这么做。它让那些虚有的价值看起来更便宜。
巴菲特：更让人感到意外的是，它被普遍接受的程度。但，这实际上是人们使用语言并把概念卖给他人以期获得对自己有利的东西，2+20也是类似的道理。我的意思是说，按照某种协议，你需要支付2+20元，但实际上你支付的总额要超过了22元。但只要有一个人肯付款，那就有其他更多人来买单。
芒格：现在的商学院也开始这么用这个词了。这真是坏上加坏。我说的是，如果人们开始用某个术语，是因为这个术语变得常见了，商学院就直接拷贝来用。这会带来很糟糕的后果。
12、您是否认为企业在做出生产中心迁移海外的决策时应该去考虑经济利益之外的东西？如果企业需要负责的话，您认为企业应该对员工和所在的社区承担哪些责任？
巴菲特：事实是这样的，很多情况下美国的企业会被来自世界其他地方的企业所排挤掉。我有过几次这样的经历。在1955年的时候，我还在格雷厄姆的公司工作，我们买下了鲜果布衣，当时它还叫团结内衣。那时候它完全是在美国生产销售，但今天如果它还像过去一样仅仅在美国经营，这家公司事实上早就不会存在了。
我们买入的制鞋公司Dexter也有类似的经历。它的确是一家非常好的公司，有很多娴熟的工人。但最终我们生产出的鞋，只能以成本价来销售。与来自世界上其他地方的鞋比起来，Dexter无法与之竞争抗衡。我要说的是，贸易，双向的，无论进口还是出口，必须而且事实上一定会是对美国和世界都是有利的。更强的生产力会以更广的方式让整个世界受益。
但对于受害者来说，比如新贝德福德失业的纺织工人，以及Dexter鞋厂失业的工人们，在生活中经历这些并不愉快。不会有人假装高尚，说我失业是为了更好的未来，我失业使得你们能够以比现在低5%的价格买到同样的鞋子和内衣。事实上美国普通大众是不会知道你做出的这种牺牲的。
你现在身处一个具有无限潜力的国家。人均GDP已经达到了6万美元。这不可思议，是我出生时的6倍多。我们拥有繁荣，而贸易会更进一步增强我们的繁荣。在1970年出口只占我们GDP的5%，而今天已经达到了12%左右。
现在我们正在竭尽所能让它更好，但我们需要一个“首席教育家”，逻辑上来讲，他就是我们的总统，我所指的并不是某一位具体的总统，我指的是执政过的任何总统。他应该向美国民众来解释自由贸易的益处。除此之外，我们还要有相关的政策来保护那些在自由贸易之路上的受害者。否则，如果我是受害者，对于我来说自由贸易与否，没有任何区别。仅仅是为了少数人的利益，我要失业，生活过得一团糟，其实我是想努力过的更好。
因此，我们要有保护那些受害者的资源。我不会担心投资者们。在几年前我写过相关的文字，因为他们可以分散自己的投资，避免某一个行业的崩溃而受害，贸易会使他们在整体上受益。但工人们，绝大部分情况下是做不到的。没有人想在新贝德福德纺织工厂中留下一位55岁还不会说英语的工人。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人因为对社会有利的前进而受害，同时政府没有相关的政策来保护他们，他们就真的成为了受害者。
事实上，我们这个社会已经足够富有来保护受害者，并且这个社会得益于自由贸易。我认为我们应该同时达到这两个目标，一方面不会有受害者出现，同时我们让少数的3.2亿人受益于自由贸易。查理？
芒格：我同意沃伦说的，这也是我们有失业保险的原因。但我认为当资本主义体系改变和前进时，总会伤害到某些人。这是无法避免的。
巴菲特：是，如果你身处错误的生意里，资本主义对资本是无情的。正像我说的，你可以通过投资分散这种影响。资本主义对待那些拥有过时技艺和能力的人是无情的，但一个富有的社会可以保护他们，前提是这对社会是有利的。前几天通过的税法降低了我的税费，大约是17%。这是钱是政府真正需要的吗？
芒格：我不会花掉那节约下来的税费。
巴菲特：我同意，我也不会。我并不认为很多人了解此法案。如果你在奥马哈对1000个走进购物中心的人进行问卷调查，问他们是否因此法案而少缴纳了很多税。我认为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个税改的影响范围以及甚至不知道它的存在。目前我们人均GDP大概是5.7万或5.8万美元，对于一个四口之家来说就是23万左右的收入，但没有人在此过程中应该成为受害者。
芒格：俾斯麦，曾说过，世界上有两件事不能让人看，一是制作香肠的时候，另一个是立法的时候。
13、在未来，在伯克希尔和其子公司里，二位这种配合还会一直持续下去吗？
芒格：这不会持续很长了。
巴菲特：别太消极，查理。无论谁来掌管伯克希尔，在董事会看来，这个人的资金配置能力，而且是经过验证的资金配置能力肯定是最重要的。至少，目前来讲，无论我还是查理看来，这种资金配置的能力在我们退出后都是很重要的。
目前我们有2800亿到2900亿的股东权益。再过10年，没有人能够准确预测那时要有多少钱去管理。即使以每年70亿元的收入来计算，10年后的管理者要面对4000亿美金。这比我们目前管理的钱还要多。
10年后，伯克希尔将成为一个大的事业集群，会有更多的钱要前瞻性地投入到很多具有前景的地方去。因此，作为伯克希尔的CEO要有非常卓越的资本配置能力，我们要找的就是这么一个人。即使这个人的主要天赋在资本配置上，我们还是有可能选错人。在伯克希尔我们知道资本配置有多么重要，而且专注于资本配置有多么重要。
在很多企业里，通过综合能力或者销售业绩就能进入高层。这些人可能是法律背景出身，也可能是其他任何专业背景。他们同时兼顾着公司资本配置的工作。但是这些人可能没有战略性思考的能力，或者他们在资本配置上更多的听银行和其他人的建议，其实他们最好是靠自己来进行资金配置。
如果这个CEO人选具有其他专业背景或者没有相关经验，这就好比是，他要走进卡耐基大厅去表演小提琴，当走上台后，别人却给了他一架钢琴。因此如果这人在其他方面很有能力，但在资金配置上能力欠缺，伯克希尔是不会选择这样的人的。这种能力被我成为“管钱的脑袋”。
人们的智商有高有低，有的人IQ 120，有的人IQ 140或者更高。具有相同智商得分的人，可能在不同的方面有天赋。我认识很多非常杰出的人，但他们没有“管钱的脑袋”，可能会做出非常不明智的决策。他们能做其他人做不到的事情，但是他们的能力却不是在资金配置上。同时，我也认识有些人，他们可能在SAT考试或者其他方面做的并不好，在管钱上他们却没有犯过错。我相信，查理就是这样的人。
当然我们也希望这个人除了管钱的天赋外，还能有其他方面的天赋和能力。但是我们绝不想要一个没有“管钱脑袋”的人。一个“管钱的脑袋”能够知道什么时候该买入股票，什么时候不该买入。这其实就是一种对于他管钱能力上很好的测试，比如买入什么股票。如果从这个角度理解，这个事情就比较简单了。有些人擅长股票，有的人不擅长，但是他很可能在别的方面有天赋。但是在股票交易上，本来很清楚的事情，他还经常犯错，这就不是我们要的人。
14、有没有想过什么事情可能导致伯克希尔止步不前？
巴菲特：如果有些东西改变了，可能会发生你说的那种情况。比如外来的某种“感染“，试图在很大程度上改变我们的企业文化，不同思想的入侵。但是除了你能想出的那些原因外，我也想不出其他能够严重且永久伤害伯克希尔的原因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应该算吧。我觉得发生这种事情的概率也不低。
也可能是经济萧条、衰退、恐慌、飓风或者是地震。它们都会带来一定的影响。也有可能由于这些灾难的来临，我们抓住机会变得更强。但如果，入侵者能够对美国进行成功的打击，比如通过核武器、化学武器、生物武器或者网络入侵等方式，确实有一些人、组织或者国家希望发动上面的事件，如果这些事情对我们社会造成的扰乱足够大，伯克希尔也会因此遭受损失。
但由于我们的收入多样化，资产量级大，再加上我们的经营哲学，我认为我们应该是在这些事件中最后一批受到影响的公司之一。但如果有人能够做到杀害千万上亿的美国人并且彻底扰乱了我们的社会，那么上面所说的都不成立了。查理？
芒格：我同意，一些非常极端的事情才会导致伯克希尔的止步不前。这个问题就好比是，英国石油公司的一个油井爆炸遭受了巨额损失，而伯克希尔有很多这样独立的子公司，这些公司间真的是互相独立。如果子公司遇到了严重的问题，母公司是不会有什么惊恐的，当然我们要为此支付巨额的赔偿。如果每家子公司同时都遭遇意外事件，我们母公司也不会遭受到严重损失。我们比大部分公司的自我保护能力更强。伯克希尔的架构就是为了处理这种压力的。
巴菲特：这些问题是我们一直都在思考的问题，自从我们创立起我们就开始思考它。我不认为还有比伯克希尔承受灾难能力更强的公司。但如果你要说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所带来的危害，我们在这点上无法预测。可如果真的发生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事件，除了伯克希尔的股价外，你要担心的事还有很多。
15、在过去的几年中，您所学到的最有趣的事情是什么？”
巴菲特：学习充满了乐趣。跟查理比起来，其实他更像是一个学习机器。我是在某一个领域专业（投资领域），而查理在很多个领域里做的跟我一样好。同时，对于世界上所发生的事情，查理比我有更强的信息消化能力。我们的世界变得越来越吸引人，当你通过学习发现自己在某些事情上的认知是错误的时候，你就会得到很多乐趣。
当你了解到过去持有的观点并非是完全正确的时候，你要适应新的观点，当然这很难。我并不知道自己是否总能够认清正确的观念。我认为现在美国所发生的事情都是非常、非常有趣的，无论是政治上的还是其他各个方面的。正如这个世界在不停的运动中，我们对于它的认识也在一直变得清晰。我很喜欢尝试弄清楚未来会发生什么。但对于那些正在发生的事情，我不敢说自己的观点和看法是独特且对他人是有用的。这方面，查理可能有一些高见。
芒格：我认为买入苹果公司的股票其实就是沃伦一直在学习的很好证明。现在他就在奥马哈附近活动，跟之前一样，他有时会把孙子们的平板电脑拿过来，然后用它来做一些市场调研。我们一直都在保持学习。
更重要的是，我们不会忘却过去学到的、非常重要的东西。看看那些尝试通过印刷纸币、撒谎及其他类似事情来解决问题的人，拿波多黎各来讲吧，谁会想到作为美国领土的一部分，它会破产？其实我能够预测到这样的结局，因为这些人做起事情来就像傻瓜一样。
巴菲特：我们没有买入任何波多黎各的债券。
芒格：没有买。如果去到欧洲，看看那里的人们持有的政府债券组合，你会发现根本没有希腊的债券，几乎全都是德国的债券。你看遍了伯克希尔，发现公司里有一位明智的人，这令人感到欣慰。因为当一些恐慌事件发生的时候，你就可以用双手来玩好这个本来就需要两只手的游戏，而不是仅有一只手。如果你有大量的本领，这会对你有利。沃伦和我，我们学到了很多东西。其中有很多事情是我们在10年前做的，但要是放在20年前我们肯定是不会做这些事情的。
巴菲特：是的，这很有意思，我之前也提到过。关于投资最好的书之一，是由菲利普·费雪在1958年写的，我记得自己是在1960年第一次读这本书，书名叫《普通股票和不普通的利润》。（译者注：这本书在中国以《怎样选择成长股》更为人熟知）。这本书讲述了“闲聊法“的用处，这是我在格雷厄姆那里没有学到的东西。闲聊法通常真的很有用。虽然它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芒格：我见你在美国运通及色拉油丑闻上应用了闲聊法。如果在苹果公司上也用闲聊法，那么你就知道了未来几十年会发生的事情。
巴菲特：是的，在某些情况下，仅仅依靠不断问问题，你就可以学到很多东西。这要感谢菲利普费雪。这本书是很多年前写的，但正如查理说的，费雪所选择出来的那些当时成功的企业最终慢慢的失去了光芒。但基本的观点是，很多情况下，你可以通过发问来学到很多知识。
比如，我对煤炭行业感兴趣了，要选出其中一个公司来进行投资。这要是在过去，那会我更年期，更有精力，我就会去找10家的煤炭公司领导，当我们聊到兴头的时候，我会问他们每人一个问题：“如果你要去一个沙漠中的孤岛呆上10年，离开前你要把家里所有的钱放到你的一个竞争对手哪里，你会选谁，为什么？”
然后，我会接着问，“如果要用家里的钱，来持续10年卖空一家竞争对手的股票，你会选谁，为什么？”每个人都喜欢谈论自己的竞争对手，如果你跟10家公司的人聊过，那么相比那些你聊过的每一个人，你就会对煤炭行业有更高的理解。
有很多种方法可以让你达到相同的目的，但有时候管用，有时候不管用。闲聊法经常会管用，而且能让你一直学习下去。相比查理，我更专注。我的意思是，查理会学习任何东西，而我只想学跟伯克希尔相关的东西。不断学习是面对这个世界时一种非常有用的态度。我不记得是谁说的话了，但他说，问题并不在于学习并接受新的观点，而真正的问题在于放弃那些旧观念。事情真的是这样的。
芒格：如果在我们买入伊斯卡刀具（ISCAR）的时间点往前推10年，我们是绝对想都不会想去买入伊斯卡刀具的。同样，再早10年，我们也不会去考虑买入精密机件（Precision Castparts）的。我们一直在学习，而且我们都这把年纪了，依旧还在学习。
16、最近，你开始研究、讨论并投资科技公司。我要问你和查理，是什么让你们从奥马哈先知变成了奥马哈的科技牛人？
巴菲特：我们并没有经常谈论科技公司，但事实是我们的确在IBM上进行了巨额投资，现在的收益并不是很好。虽然没有惨到赔钱，但相对于正在经历的牛市来讲，IBM已经是在拖后腿了。最近呢，我和查理又买入了苹果公司的很多股票，在我眼里苹果公司其实就是一个生产消费性电子产品的公司。虽然苹果的确含有科技的成分，因为它的产品可以让用户通过技术做很多的事情，而且未来还会有很多人来增强苹果产品的这种能力。
谁也不能保证这些在科技公司上的投资会取得什么样的结果，我觉得自己不会同时得到你刚才说的那两个名号（奥马哈奇迹和奥马哈科技牛人）。但早晚有一天会有答案的。
我不会掩饰自己在科技领域的认知水平跟15岁年轻人差不多。可我在消费者行为学上有一些自己的洞见，我能够收集到消费者行为相关的很多信息，而且能够据此预测到未来的消费者行为有什么样的改变。
我可以确保的另一件事情是，在有价证券上我会犯错误，而且除了科技领域外，我在其他领域也犯过错。无论你坚守哪一个行业，你不可能永远百发百中。我对保险行业了解很深，但是我们在保险股上也赔过钱，有过一两次。其实我在科技领域没有什么真正有价值的知识，我当然不会百发百中了。查理？
芒格：我认为你买入了苹果就是一种好的迹象。这可能是出于两种原因，要么是你疯了，要么就是你在学习。我认为你是在学习新东西。
17、 您现在是如何看待亚马逊的？为什么伯克希尔没有买入亚马逊？
巴菲特：因为我太笨了没能够预料到未来会发生的这些事情。即使我欣赏杰夫，实际上我很早很早之前就开始欣赏杰夫了，并且开始观察他所做的事情，但我没有想到过他能够取得现在这种意义上的成功。当然我也没有想到过利用亚马逊云（AWS）来实现这么多事情的可能性。杰夫在构建他的零售业务，同时也在做着对科技行业有颠覆性意义的事情，如果你过去问我这种事情实现的可能性，我真的是没有想过到而且我低估了这件事情的意义。
我的意思是说梦想着在网上实现这些东西是一回事，而具体实现起来可能会面临能力上的挑战。如果你读读他在1997年的公司年报，会看到当时他制定了一个路线图，而今天他已经把它实现了，而且是完全实现了。如果你还没有看过3、4个月前Charlie Rose采访他的视频，我建议你去Charlierose.com上看看，你会学到很多东西。至少我看完是学了很多。
亚马逊的股价总是很贵，我真的没有想到过他会取得今天这样的成绩。那时候我知道杰夫很杰出，但3年前、5年前、8年前、12年前或者过去的任何时候，我真的没有想过他会有今天这样的高度。查理，你是如何错过亚马逊的？
芒格：很简单，亚马逊要取得今天这样的成就太难了，过去我看不出它会像今天这么好。对于错过了伟大的亚马逊，我没有感到任何遗憾，但在一些更简单的事情上，我们也做的比较糟糕。
巴菲特：我们是不会越过自己的能力圈界限的。
芒格：哦，我想说的其实是谷歌。我们的确错过了很多事情而且未来我们还会继续错过很多事情。幸运的是，我们没有错过一切。沃伦，这就是我们的秘密了。
巴菲特：好，那我们还是继续提问吧，要不然查理说多了就该泄密了。
18、早晚有一天，你和查理会离我们而去，那么伯克希尔的股票到时候就会有卖出的压力了。我的问题是，如果伯克希尔的股票有一天价格跌得很低了，董事会和高层决定回购股票，那么我们能信任他们吗？
巴菲特：我认为，如果出现了价格估值低引起股票回购，他们也不是在占股东们的便宜。这是他们能够买入股票的唯一方式，而且他们应该买入。在我和查理都还年轻的时候，遇到过几次强势的股票回购案例。那会的股票回购目的很清楚，有些人用了不同的技术手段来压低股票价格。如果你试图用一些技术手段让你的合作伙伴卖出股票，比如发布误导性信息等等，这在我看来是一种应受到谴责的行为。我们的董事会是不会这么做的。
我将略过你说的第一个问题，回答第二个问题。我认为如果我今天晚上死了，明天伯克希尔的股票价格应该会上涨，同时呢会有各种伯克希尔将瓦解的传言。这可能会成为华尔街上的一个有趣的故事，有个人竟然阻止伯克希尔公司的拆分，拆分后的公司市值会比当前伯克希尔整体市值还要大。也有可能拆分后的公司市值会比总市值小，这都说不准。
但我认为股价应该会涨。如果出于某种原因，伯克希尔的股票下跌到非常有吸引力的价位，我认为我们的董事会也不会通过散发错误信息等手段来低价买入伯克希尔的股票。如果能够给股东们更高的价格，董事会也许会买入。但我相信那些没有卖出股票的股东会看到更高的价格，并且在未来的持有中继续受益。
我认为董事会将会做什么样的事情是比较清楚的，至少在我能够看到的未来，我相信董事会会做对股东有利的事情，而且积极参与利于股东们的事情。我们的董事会就是这样的。查理？
芒格：是的。我自己可能会突然间就变愚蠢了（自嘲年龄太大了），但是我认为我们的董事会不会有这个问题。
19、 您愿意给查理多少年薪？管理资产的1%还是2%+20%？
巴菲特：在年度报告中我有说过，在我的一生中，我认识大约12个人，我认为他们在长期的投资的时间维度里会比一般人要做的更好，可能这个世界上有几百个或者几千个类似这样的人，但我只说我自己认识的，也就十几个。很明显，查理是其中之一。那我要付钱给查理吗？当然。如果有投资顾问们来管理我的资产而且他们取得比标准普尔指数高1%的收益，那我要付钱给这些投资顾问们吗？刨去我付给他们的1%后，我靠自己也能做到一样的收益。
有优秀投资能力的人很少。是否我应该付查理1%，这并不是一个好问题。这就好像是在问贝比鲁斯是否愿意接受我的10万美元薪酬或者更高薪酬，脱离波士顿红袜队而加入到洋基队。（贝比鲁斯是美国著名的棒球运动员，有棒球之神的称谓，原来效力于红袜队，后被卖到洋基队，然后带领洋基队多次夺得冠军，而红袜队几乎缝洋基队必败）。当然，我愿意出这些钱。但是在1919年没有几个像贝比鲁斯这样人可选，让我愿意出价10万美元，邀请他加入到洋基队。这很有意思，问题并不是说投资顾问们会做的比较差，问题是你可以选择不花一分钱就能做的比那些投资顾问们还要好。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问题。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雇佣了一位产科医生，假设你需要一位，产科医生在接生孩子上当然要做的更好，比夫妇们或者他们随便从大街上拉过来的人要好。如果你去看牙医，在雇佣一个水管工和专业牙医比起来，专业牙医们会给你带来相应的价值，这比你自己动手或者随机选择一个门外汉要好很多。
但是在投资的世界里，并不是像上面所说的这样。那些行动积极、专业的投资者们在整体上并不会比那些安稳坐得住的投资者们做的更好。你可能会说，在这些行动积极的人群里，有一位做的非常不错。我同意你的说法，但问题是那些被动的投资者们并不能将你说的这个人选出来，他们不知道如何识别这个人。
芒格：事情其实比你说的还要糟糕。那位做的非常好的专业投资者，当他获得到越来越多钱的时候，他的投资表现就会遇到非常严重的问题，因此你能找到长时间获得2%+20%报酬的人。如果你经过分析，就会发现这些人之所以赔钱就是因为之前有很好的投资记录，可随着赚的钱不断增加他们却开始赔钱。投资的世界就是一片沼泽地，满是错误的动机、疯狂的报告及大量的幻想。
20、股市总市值与GDP之比、周期性调整市盈率对估值还有用吗？
巴菲特：我猜想查理认为中国市场的估值更低。你所说的这两个指标在我们的证券估值中真的不重要。估值现在变得越来越难了。人们一直都在试图找到一个估值的公式。真的有这么一个估值的公式存在，但问题是你不知道要在公式里填写哪些变量。这个公式就是任何东西的价值，也就是它在将来能够带来的所有现金的价值，而不是我们所说的市盈率。我的意思是，每一个数字都有一定的意义，而且有时候会比其他数字更有意义。
但是一个生意的估值，是不会被简化成一个公式的，不是只需要你输入几个变量就能搞定的，当然这也包含你刚才提到的两个指标。但是很多人都在使用并传播这些数字。并不是说这些公式不重要，只是它们有时很重要，有时却一点也不重要。这件事情并不是简单到你有一两个公式，然后就可以判断出市场现在估值过高还是过低，同样你也不能判断出一家公司估值过高还是过低。
最重要的事情其实是利率。一谈到利率，人们都会拿当前的利率去思考问题，认为这是目前所能做的最好了，无论如何，当前的利率反映出了市场的预期，30年债券的收益率就能告诉你现在人们愿意把钱存放30年而不承担任何收益或损失上的风险。但你是不是还有更好的利率数值呢？我自己也不确定能否找到一个更好的数值，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愿意用当前的利率数值。
我认为查理在这个问题上的回答应该是，他并没有把你刚才提到的那两个指标作为标尺，才得出了美国市场和中国市场估值的结论。查理，还是你来告诉他们吧。
芒格：我说过钓鱼的第一条原则就是去有鱼的地方钓鱼，我刚才其实想说的是，如果中国的股市里有鱼的话，好的钓鱼者可以在中国钓到更多的鱼。这就是我的意思。在中国这个钓鱼池里，你会更开心。
巴菲特：你不能把这两件事直接关联起来。我想聊聊刚才说的那个问题。如果你想成为一个企业估值的好手，我真的认为你应该去找一个烂摊子企业并管理它一段时间，但你不能因此而给自己带来太多的损失。通过跟这个烂摊子企业一同困苦挣扎几年，你就能够学到很多企业估值的东西。如果你进入了一个好企业，好到你都很难把它搞糟，那你学到的东西就会少很多。
我不知道在这一点上查理有什么看法，但这的确是我们学习经历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我认为参与到一家好企业和参加一家差企业比起来，学到的东西真的不一样。
芒格：坏公司真的是太糟糕了！
巴菲特：是很糟糕，但你能做的事情又是那么少！我们的智商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当然也还有很多事情我们解决不了。这是非常有用的经历，但我不想让你有太多这样的经历。你怎么想的，查理？
芒格：糟糕的企业对我们很有帮助。如果你想学到东西，那最好的方式就是给自己一点痛苦的经历。当然我们都经历了它。
感谢译者：孙氏价值投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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