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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拉伯帝国奴隶贸易第二则:古拉姆突厥军事奴隶与萨曼王朝的兴衰

古拉姆是波斯系萨曼王朝推动流行起来的一种概念,最早其实在阿巴斯与倭马亚两朝之交时就出现了,但是尚未广泛推广,直到东伊朗的波斯人复兴,这种军事奴隶才大行其道。萨曼王朝是一个拥有类似绝对君主制框架的王朝,也就是相对集权的稳定基础,这给了经济发展以极大的利好,当然,本就十分重视商贾之道的阿拉伯人,在政府波斯后更是把商业牟利这一特色传播给萨珊遗民们。萨曼地处河中,这里就是今天锡尔河与阿姆河之间的地带,因而被称为“河中”,也就是夹在两条河之间的土地,不过,当时两条河都不叫这名字,一条叫乌浒水,另一条叫药杀水。都是音译,水浒的那个浒,就是水边的意思,很显然,古代翻译者们也在翻译的过程中加入了一定的意译成分。

河中在唐代是所谓“昭武九姓”的粟特人城邦小国聚集区,只不过后来随着萨珊衰亡、大食崛起,唐与大食之间对河中诸国的争夺日趋白热化。这些小国基本上都覆灭了,特别是安史之乱后,唐帝国的势力萎缩,甚至北庭、安西等西域本部都丢给了吐蕃,连河西走廊都丢了很长时间。在这段时间内,东伊朗的呼罗珊-河中地区也经历了多个割据政权,塔黑尔、萨法尔和萨曼相继兴衰,但是最接近波斯复兴的,还是萨曼。虽然萨法尔王朝武德充沛,但是只善于打江山而没学会守江山,结果没折腾几下就没了,这就是伊克塔社会的悲哀。而萨曼王朝则依靠屯田性质的社会结构洗牌重置了河中社会,同时依靠三角平衡获得了长久稳定的基础,这样一个农本税基稳健、武德充沛的边陲王朝就成了当时懿思闌世界最鼎盛的政权。

但是河中面临着一个威胁,那就是太过靠近蒙古高原西缘,这里活跃着黠戛斯,也就是曾经在南北朝时期建立过嚈哒王国的“白匈奴人”,今天吉尔吉斯人的祖先。在被突厥-萨珊联合消灭后,他们回到居住的故地唐努乌梁海,这里也是突厥人的故地,所以黠戛斯也是突厥人的一支。注意,突厥人并非是纯粹的白人塞种或者黄人为主的匈奴苗裔,他们是一个混合体,我曾经在一年前的文章中提到过这一点。到唐朝,突厥人虽然遭到打压,但是余威尚在,直到辽势力崛起,才彻底断了突厥系在蒙古高原的优势,此前的黠戛斯汗国、回鹘汗国等虽然是反对突厥核心支系的,但是他们本身也属于广义的突厥系。此后在辽的掌控下,鞑靼逐步上升,这里面既有原先属于突厥后归降辽的乃蛮,也有土生土长的室韦,也就是蒙古核心部落的祖先,但是一开始最强大的反倒是磨骨思的鞑靼部落,这一支就是王汗的祖先。

在这样一种状态下,契丹人支持打打部落削弱和兼并突厥系部落,导致大量突厥人西遁,然而往西走只有两条路,一条是进入钦察草原继续西进到乌拉尔山乃至欧洲平原,另一条就是经由河中南下呼罗珊与花拉子模等地,第一条路会遇到康居后裔钦察人的阻挠,第二条则会与我们的主角萨曼对线,都很刺激,但是既然都很难啃,那就不如干一件大的,抢一下更富庶的河中人。但此时也正是萨曼如日中天的强盛期,波斯人也不是吃素的,硬刚几回下来,突厥人输多胜少,很多人都被波斯军队俘虏了。

中亚沙漠半沙漠地带的乌古斯叶护不能算突厥人西迁时新建的国家,事实上他们在突厥最强盛的隋朝前期就已经纳入突厥范围了,这一支部落衍生出高加索地区的可萨汗国,也有留在当地的乌古斯突厥人,他们本身是康居人的概率很大,也就是说,当时在中亚的“土生突厥人”,有的是载入史书的钦察(也就是康居),有的是名义上为突厥同化但仍然以康居人为主体的“突厥部落”。真正西遁的几乎没有。

所以在被俘虏后,突厥人也没有办法投靠乌古斯人,只能当波斯人的奴隶,但是久而久之,波斯人发现这养这么多奴隶是个累赘,不能光让他们吃干饭,还要干点更有效益的活,思来想去,发现这些蛮族也不适合耕地,要交给他们耕地技术等于给他们交学费了,这样比光供给他们衣食还要费钱,成本要继续上升。所以不如“物尽其用”,发挥他们的已经拥有价值,那就是骑射、畜牧,但河中肯定不可能完全畜牧,所以最大的用处就是军事奴隶了。

一开始波斯人也不乐意大规模使用古拉姆,毕竟“其心必异”嘛,但是往西亚输入了大量奴隶之后,他们收不住闸了,既为了赚钱,又为了安插势力,军队的将领和抓捕奴隶的官方/私人贩子沆瀣一气,将大量奴隶引入军队,导致波斯军队主体发生质变。虽然在对外作战中战斗效能提升,但是军队的离心倾向却越来越严重。直到最后和外部的喀喇汗王朝瓜分了萨曼王朝,这就是伽色尼王朝,又叫哥疾宁王朝。

纵观萨曼王朝历史,其奴隶贸易几乎延绵不绝,贯穿始末。但是它却没有刹住车,最终被自己的奴隶贸易反噬,最重要的原因,就在于赋予了其武力的属性,这一点直接动摇了三角平衡的关系。导致萨曼的绝对君主制崩溃。其次,大规模的商业化使用军事奴隶,使得国内出现了财力富可敌国的奴隶贩运商集团,这一势力的存在,对干预军队将领乃至与之合流都有莫大影响,布哈拉朝廷没有对其予以遏制,反而是鼓励其发展,在连绵不绝的掠奴战斗中,萨曼与东亚的商路遭到战火切断,原先的陆上丝绸之路受到极大冲击,大宗商品贩运减少,反过来刺激原先从事和平贩运货物的商人也加入到奴隶贸易中来,导致恶性循环,雪球越滚越大,这样就连原先不干政的官商(王朝信用的红顶商人)也掺和进来,使得王朝财政与商人财富之间的平衡发生逆转,他们也不再需要王朝的庇护,而是自己挑选可以信服的将领,或者干脆把自己养的古拉姆安插到军中,这样培植保护伞,就不需要萨曼官方的特许权文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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