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最早连环画之争——荆州略胜一筹,荆门屈居第二
文/张卫平
2022年11月23日,“郢都故事”刊发了《上世纪流行的连环画,居然起源于楚国》一文。
不料,在两天后的“今日头条”武汉市文化和旅游局官方账号推出了《没想到省博还收藏了这么多有趣的文物!》一文,文章的第三小节题目为“中国最早的连环画”,文中说荆门包山2号墓出土的圆奁上彩绘人物车马出行图为“中国连环画之最”。
那么,楚文物中发现的中国最早的连环画,到底是荆州天星观2号墓出土的战国中期漆猪形酒具盒上彩绘的楚国贵族狩猎图?还是荆门包山2号墓出土圆奁上的彩绘人物车马出行图呢?
难道说,荆州博物馆研究馆员刘德银所认定的,猪形酒具盒上的楚国贵族狩猎图是中国最早的连环画错了吗?
猪形酒具盒 战国中期,长64.2厘米,宽24厘米,高28.6厘米,2000年湖北荆州天星观2号墓出土,现藏荆州博物馆
为了寻找答案,我赶紧上网去查,很快就搜索到了2019年5月31日《湖北日报》的《荆州一文物上发现我国最早连环画 描绘了楚国贵族狩猎场景》。这篇报道的主要内容,也是引用了刘德银先生的话。
我想,要找“最早”依据,还是得先弄清两件出土文物的年代吧。
于是,我就去翻家里的资料,在文物出版社出版的《楚风汉韵:荆州出土楚汉文物集萃》第80页,找到了天星观2号墓出土的猪形酒具盒,标明年代为“战国中期”。
随后,从2012年湖北美术出版社出版的《楚艺术史:一个被湮没2000余年的艺术传统》第234页里,找到了包山2号墓出土绘有人物车马出行图的圆奁,标明年代为“战国晚期”。
人物车马出行图漆奁 战国晚期,通高10.8厘米,直径27.9厘米,胎厚0.3厘米,1986年湖北荆门包山2号墓出土,湖北省博物馆藏
那么,这两本书中文物的说明会不会出错呢?于是,又去找两座墓葬的下葬年代。
翻阅了《荆州重要考古发现》(荆州博物馆编著,文物出版社,2009年版)中的《楚封君夫人墓——天星观2号墓》与《楚封君大墓——天星观1号墓》两文中,得到了“天星观2号墓主人的下葬年代在公元前340年前后,即楚宣王或威王之间,属于战国中期”。
从网上查到《包山楚简》(湖北省荆沙铁路考古队,文物出版社,1991年版)里认定,包山2号墓“下葬于公元前316年楚历六月二十五日”。
两者对比,结论应该是非常清楚的。
为了慎重起见,我找到考古报告《荆州天星观二号楚墓》(荆州博物馆编著,文物,2003年出版社版),在该书210页即“墓葬年代”里找到了非常明确的结论,“天星观二号墓的下葬年代晚于曾侯乙墓,早于包山二号墓”。
就时间概念来说,已经毫无疑问了。看来,关键问题就在于哪件文物上的画是连环画。
资料显示,所谓连环画,就是多幅表现故事情节的绘画。通常采用文图结合的形式,也有的只以绘画的形式出现。
荆州天星观2号墓
先看天星观2号墓出土的漆猪形酒具盒,上面绘有8幅反映楚人宴乐、狩猎活动的漆画,由15个人物、7匹马、2辆车、2只鹤、2只小鸟、6只鹿、3头野猪和1只豹组成的8幅漆画,其中器盖上4幅,器身上4幅。
第一幅,野兽成群,弱肉强食的自然环境;
第二幅,是一只受到惊吓奔跑的鹿和一只观望的鹤;
第三和第四幅画,是一头受到重创挣扎着拼命爬行的野猪、一只倒地不起的鹿和一匹踢腿嘶鸣的马;
第五幅,狩猎活动即将结束;
第六幅,一人驾一辆四驾马车和两只悠闲吃草的鹿;
第七幅是狩猎者抬着猎获物载歌载舞的活动场面;
第八幅,卸下猎装的三个人,身着长袍在室内乐舞和室外一只翩翩起舞的白鹤。
这8幅画,以连续的、一环紧连一环的连环画的形式,叙述了楚人举行宴乐和狩猎活动时的生动场面,描绘了生活气息浓郁的楚国贵族宴乐、狩猎活动的场景,具有连续的故事情节。
荆门包山2号墓出土圆奁上的彩绘人物车马出行图(局部)
再看包山2号墓出土圆奁上的彩绘人物车马出行图,绘有26个人物,四乘由14匹马拉的马车,3只奔兽,9只飞雁和5棵柳树。整幅画,用5棵柳树将画面隔成5个画段,以强化长卷画的故事情节。
第一和第二画段,表现的是出行场面;
第三画段,画有1条狗和1头猪;
第四和第五段,表现的是迎宾场景。
众多的人物、动物和植物,组成一连串动感十足、非常完整的彩绘车马出行图。
专家认为,这两件文物上的绘制的漆画,都是以多幅绘画来表现比较完整的故事情节,应是连环画,至少已见连环画雏形。
荆门包山2号墓出土圆奁上的彩绘人物车马出行图(局部)
那么,难道是文物专家弄错了吗?怎么可能会出现两个连环画的“中国之最”呢?
原来,问题出在两个墓葬不同的发掘时间上。
荆门包山2号墓的发掘时间是1986~1987年,而荆州天星观2号墓的发掘时间是2000年。
由于荆门包山2号墓比天星观2号墓要早发掘14年,当时出土的“彩绘人物车马出行图”,理所当然就成为“中国最早连环画”了。
只是,14年后,荆州天星观2号墓出土文物又刷新了这一记录。于是,荆州出土的猪形酒具盒上彩绘的楚国贵族狩猎图,就成为更新后的“中国最早连环画”。
本人考证的结论是:荆州天星观2号墓比荆门包山2号墓下葬的年代更早,荆州出土猪形酒具盒上彩绘的楚国贵族狩猎图,就是目前当之无愧的“中国最早连环画”。
其实,不管是荆门包山2号墓,还是荆州天星观2号墓,都是楚墓葬,上面的连环画都是楚国工匠所绘制。因此,本人上篇文章中的那个标题——《上世纪流行的连环画,居然起源于楚国》,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至少,目前在考古发掘中,还没有发现比楚国更早的连环画绘本。
文物图源:成都华通博物馆/荆州博物馆编著,《楚风汉韵:荆州出土楚汉文物集萃》,文物出版社,2011年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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