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如梦,是感慨,也是有点宗教意味的词汇。
尔冬升的电影《达摩祖师》里二祖在达摩面前挥刀斩断手臂的情节,那是有史可证的。《旧唐书》里有这段故事。壮士断腕,割袍断义,洗心革面,痛改前非,这样的中国词汇,或许都有宗教意味,意味着与过去的割裂,反省。儒家早有“吾日三省吾身”的教诲,只是后世的传道者太过执拗,自以为是,刚愎自用,好为人师,因此不懂得反省,不懂得与不堪的过去诀别,也不甘心从头再来。
我们今世为人,难保下世还是人,所以在生一日就当努力一日,就当珍惜一日。每天都努力上进,才能达到古人说的“觉今是而昨非”。前尘往事,固然是我们的人生,作家们往往也说人生是由回忆构成的——历史也是由回忆构成的,可是要看清这前尘往事,要与它决裂,是不容易的,因为人总是有惰性的,所谓敝帚自珍,自己的东西,再破旧总是爱惜的,至少在这件事物上投入过,付出过,所以不易舍弃割断。因此尤其需要勇气,一如慧可的断臂,一如弘一大师的出家。曾经的钟鸣鼎食,曾经的扬名立万,能够一朝弃如敝屣,需要异于常人的意志,抛弃现世的名利。不禁想到《红楼梦》的《好了歌》和宝玉最后的“悬崖撒手”。不能简单视之为看破红尘,或者看透无常。这乃是人生的另一个起点。
要不断向前,也要不断反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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