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侠侣》心解（四）

       《神雕侠侣》作为一部武侠小说，应该以杨过小龙女重会的喜剧结局收场。但作为一部“言情之书”，作为一个时代心理的写照，或者以悲剧的结局收场为妙。其感人程度或者也远胜于喜剧的皆大欢喜。因为杨过生活的时代是13世纪五十年代，程朱理学已经建立，礼教已经开始行使其职权，绝不允许师徒通婚。心地淳厚的郭靖比擅长心计的黄蓉更容易沦为卫道士；而黄蓉的心计也容易使她出于私人目的而维护这种严格苛刻的社会秩序。事实也是如此，杨过与小龙女姑姑的爱情曾不止一次遭受到这两个与他关系较近的人的阻挠破坏。这种来自附近的阻力很快就会扩大到远方去，从而成为整个社会的阻碍势力，衍生为集体压迫，以“为了你好”为借口而实质上为了全社会每个人心知肚明的私利，主人公必须屈服。要么服从，要么灭亡——to be or not to be。因此，即使在断肠崖黄蓉的认可也不过是脸面上的应付，她骨子里是不愿杨过与小龙女双宿双飞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她自己可以违犯礼法，但旁人不能够。

       何必去求个侠名呢？何必作为世俗的同道或者俘虏呢？不能骄傲的生，就要骄傲的死。成为芸芸众生仰观的雕塑而具有贵族的豹的气息，一定比混迹红尘消磨成为毫无光辉与锋芒的沙粒要好。这样也可算作求仁得仁吧！因为终于能“死同穴”。而他们的灭亡，充当凶手的是整个社会；他们一旦团聚而生，社会压迫的罪责一下就开脱了，好像这种压迫本是理所当然，于是下一个受害者又出现了。

       所以发人深省的，倒应该是悲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