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太祖传位太宗是北宋初年一大疑案,不少材料直指太宗弑君篡位。然而《宋史》于此一节却站在了太宗一面。
《宋史·后妃传》载:“建隆二年,太后不豫,疾亟,召赵普入受遗命。太后因问太祖曰:'汝知所以得天下乎?正由周世宗使幼儿主天下耳。使周氏有长君,天下岂为汝有乎?汝百岁后当传位于汝弟。四海至广,万几至众,能立长君,社稷之福也。’太祖顿首泣曰:'敢不如教。’太后顾谓赵普曰:'尔同记吾言,不可违也。’命普于榻前为约誓书,普于纸尾书'臣普书’。藏之金匮,命谨密人掌之。”《宗室传》于此一节无大异,只增一段:“或谓昭宪及太祖本意,盖欲太宗传之廷美,而廷美复传之德昭——他日,太宗尝以传国之意访之赵普,普曰:'太祖已误,陛下岂容再误邪?’于是廷美遂得罪。凡廷美所以遂得罪,普之为也。”这两篇传记,尤其“太祖已误,陛下岂容再误邪”这句话,从另一面理解,即是承认太祖传位太宗的事实,认为这件事做错了(不该传弟)——既已做错,便是做过,因此也就表明了“烛影斧声”的杜撰性。
此事时人多有记录。《涑水记闻》:“昭宪太后聪明有智度,尝与太祖参决大政,及疾笃,太祖侍药饵,不离左右。太后曰:'汝自知所以得天下乎?’太祖曰:'此皆祖考与太后之余庆也。’太后曰:'不然,正由柴氏幼儿主天下耳。’因敕戒太祖曰:'汝万岁后,当以次传之二弟,则并汝之子亦获安耳。’太祖顿首泣曰:'敢不如母教!’太后因召赵普于榻前,为约誓书,普于纸尾自署名云:'臣普书。’藏之金匮,命谨密宫人掌之。”此一段与《后妃传》几乎全同,可以相信《宋史》史官是参照了司马光的记录——作为北宋乃至中国近古史上最卓著的史学家,他的记录有很大的可信度。因此已可断言“烛影斧声”的传闻虚构居多。
朱弁《曲洧旧闻》“赵韩王直言”条云:“世传太祖将禅位太宗,独赵韩王密有所启,太祖以重违太母之约,不听。太宗即位,入卢多逊之言,怒甚,召至阙而诘之。韩王曰:'先帝若听臣言,则今日不睹圣明。然先帝已错,陛下不得再错。’太宗首肯久之,韩王由是复用。”这条与《宋史·宗室传》后一段无大出入。综合史料笔记和正史,可见赵普并不认可太祖传位太宗的举措,他是反对过这一大变动的。
范镇《东斋记事》载范镇上疏曰:“太祖舍其子而立太宗,此天下之大公也。愿陛下以太祖之心,行真宗故事。”如此,则范镇亦以太祖立太宗。
魏泰《东轩笔录》中有语:“太祖语太宗曰:我幸西都,惟得一张齐贤耳。我不欲爵之以官,异日,汝可收之,使辅汝为相也。”这段话言外之意是太祖此时已决定传位太宗,所以才留张齐贤与其弟,这种用意亦同于唐太宗之留李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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