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惯

母亲身体越来越虚了，我常抽出时间陪陪她。人老了爱怀旧，父亲已去世30年了。母亲总是提起他，说他的好，也说他的不好。说他不好最多的一件事就是抽烟。说我们家穷，都是因为你父亲抽烟。几乎每次都聊到这事。

父亲抽烟的确厉害。我记事时，他在村办的五金厂工作，一天要得二包半到三包。工资的一半都被抽掉了。不过他拿的工资比较高，一般工人都是30几元一月，他是82元，比村书记还高。抽烟严重影响父亲的健康。每天早晨一迭声地咳嗽，腰都直不起来。50多岁就得了肺癌，我觉得就是烟抽的。

母亲并不知道抽烟的危害，她就是觉得费钱。我劝母亲说，你也别怪了，他长期抽，烟瘾大，习惯了，不容易戒掉。我曾经也抽相思烟（母亲说的相思烟其实是指烦闷时偶尔抽抽），一度也有瘾了，我决心不抽了，也就不抽了。我说那是你刚有瘾就戒的，所以容易。母亲不承认，说抽烟不顶吃不顶穿的，想戒就能戒掉。

我见过好多人戒烟，都是戒了若干次后，就彻底投降了。不过也说戒成功的。我大伯也是老烟枪，但见了父亲得病后的痛苦，说以后不抽烟了。真的就不抽。能戒成烟的，要么是有大毅力，要么是受到大震动。

我对母亲说，我们每次聊天你都会抱怨父亲抽烟这件事，我都劝你要理解他。那你看能不能这样试一试，从今以后一个月内，你不再提这件事。母亲想了想，笑了。我也笑了。因为我知道母亲笑的意思是她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