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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父亲也是师父 ——说说《西游记》中的那些同行

偶见一作文题目:

请你就“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一句话展开思考,写作一篇800字以上的文章。

既是父亲也是师父,看了这个材料,我就笑了,代表全体当父亲或当老师的人。不过,谁敢数落师长的不是啊?这不是让学生娃自绝于父母或被逐出师门吗?没关系,·人不能说,就来说妖吧。

笑的原因之一:

谁是孙悟空的爹?

“子不养,父之过”,父母是其成长的第一责任人,理当为其成长负责。所以我们责无旁贷,诚惶诚恐,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怕挨板子啊!

但谁该为孙悟空的顽劣承担责任呢?父亲还是师父呢?

美猴王出世以后,闯龙宫、闹地府、偷蟠桃、反天庭,搅得天翻了、地覆了,罪大恶极、十恶不赦啊!是不是应该怪他老子?但他的老子是谁?那块石头?猴王出世之后,它就膨胀了,已然炸裂,无法追责了。

可以这样说:百分之九十九的父母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为栋梁之材的,也一直在朝着这个方向努力奋斗着。千方百计保障他们成长的物质需要,倾尽全力维系他们成长的情感需求,绞尽脑汁养护他们成长的精神渴望。那他们是不是一定能顺利成才呢?未必!事与愿违的事例太多,本来种的是西瓜,却不期收获的是芝麻,该怪谁呢?该将板子全打在当爹的屁股上吗?

而且也有父母不咋的,孩子也成功的啊!

郑庄公从小就不受母亲待见,他怎么成为春秋小霸的?公子重耳有亲爹没亲妈流亡十九载最终也成了春秋霸主啊!还有汉景帝的母亲也偏爱小儿子梁王,他又是如何实现文景之治的呢?所以,我以为孩子的成长父母的养护固然必不可少,但自立、自强更重要。哪吒那句“我命由我不由天”当奉行!

这些年发生了多起熊孩子坑爹的事件:比如那个叫李什么江、张什么立的,就自己被自己的亲生孩儿害得一次次在公众面前道歉;还有坑干爹的,比如那个叫孙什么果、仝什么卓的,官丢了,权也没了,老惨啦!干爹也是爹啊,没有血缘的爹,干嘛也要坑我们呢?

如果要将责任一股脑儿全堆在父母身上,我受不了:人老了,屁股上没肉了,受不起板子了,两害相较取其轻:我宁愿当孙悟空的爹。

谁作孽,谁领责!熊孩子,你别躲!滚过来,领板子!

笑的原因之二:孙悟空两个师父,哪个更重要呢?或者说哪个罪责更大些呢?

孙悟空的哪个师父更重要?

菩提老祖是孙悟空的第一任师父,教了他七十二般变化、教了他筋斗云,唐僧教了他啥?除了生气时念紧箍咒外就是赶大圣回家。

他们哪个更重要呢?我以为是唐僧。可以这样说:菩提祖师传授的是硬功夫,相当于是电脑等电子产品的硬件,唐僧加装的却是软件。菩提只教本事不教做人,遇事只晓得责罚。动辄就劝其退学、开除学籍,现在的不良学校就是从这里学来的,连警告、记过这些流程都不走。孙悟空究竟犯了多大的错呢?不就是卖弄、显摆自己的本事嘛。如果是现在,他完全有条件上各种选秀节目,至少可以开直播当网红的。老祖却不能容他,是不是有些小气了呢?还禁止悟空提及他的名号,否则就要万劫不复,是不是太狠了点儿?

唐僧这位师父,是后来的。猴子大闹天宫之时,他还没出世呢。所以,不关他事儿。且他肉体凡胎,没有硬功力,不能降妖除魔,全仗他这位大徒弟全力保护着。但他却真真正正教会了孙悟空做人。他那种九匹马拉不回、虽九死亦无悔的执着,他那种任你妖魔骗我、玩我、虐我、想吃我千百遍我待你如初恋的仁慈,对悟空都是最好的教育,潜移默化啊,春风化雨润物细无声,更何况这位唐三僧是要出声的呢?虽然你我都听不清楚他念的到底是啥,但孙大圣有感知,其教、其训深入悟空骨髓刻在了骨头上、铭在了心上啊!我们这些当老师的在育人方面不应学那佛系的菩提,要学就学凡人唐三藏。

什么样的师父才算不惰呢?从早守到晚,耳提面命,这是唐三藏,他是个老实人、勤快人。但只是每天念紧箍咒是不管用的,还要使用一些别的、高明的教育技法才好。这是菩提老祖的高明,他对悟空的教育就是点化,讲求的是悟性,绝不强人所难,更不强己所难,从不拖泥带水、翻来覆去,因材施教用得娴熟,筋斗云即如此,所以效果不错。所以我们这些老师在教书方面要学习菩提祖师的“懒”。只有“懒”老师才能教出勤快学生、聪明学生。

在应试教育的体制与氛围之下,大多数老师都只教书不育人,像菩提;不讲方法与策略又有点像唐僧,是假勤快真懒惰也。

我以为当老师要既勤又懒才好。举个例:“江南七怪”够勤快吧,全是蛮干,郭靖如果不加拜洪七公为师,估计啥也学不成。但没有“江南七怪”郭靖就可能成为杨康了。所以我们老师既要学三藏法师的勤,也是学菩提祖师的“懒”。不会偷懒的老师不是好老师,只会偷懒从不认真教书的老师是坏老师,只有既会偷懒,又善于偷懒,懒得巧妙,懒得高明,形懒而心勤,懒出了成效的老师才是好老师!

爹和老师说到底都只是外挂,起决定性作用的还是自己。这就是鸭棚的蛋是顺势成鸭还是逆天变天鹅呢,全凭自己。

悟空大闹天宫,应该打菩提的板子,至于后来,他们就断了音讯了。着实,让读者遗憾。

笑的原因之三:有些妖精的父亲和师父比妖精还不靠谱。

哪吒·红孩儿·孙悟空·江流儿

——再论师父与父亲谁更重要

《西游记》中有两个孩子是读者们看着一天天长不大的:哪吒、红孩儿。不过,他们的实际年龄比我们大得多,只是看上去很嫩、很鲜罢了。想想他们的身世与经历,挺耐人寻味的。

哪吒是灵珠转世,其母殷夫人怀胎三年零六个月,肉球出生,着实吓了家人一大跳。恐怖的还在后头:闹海屠龙、误射碧云把个陈塘关搅得天翻地覆。当四海龙王联名奏准天帝,到陈塘关拿李靖夫妇兴师问罪时,哪吒说:“一人行事一人当,我打死敖丙和李艮,我当偿命,岂有子连累父母之理!”断臂剖腹、剜肠剔骨还于父母,颇有担当,十分决绝。

削肉剔骨自戕身死后,哪吒鬼魂托梦求母为其造庙供香。哪吒在神庙显灵显圣,吸引各路百姓敬仰膜拜。半年后,李靖带兵路过翠屏山时,发现了秘密,一气之下毁掉哪吒金身与行宫。走投无路重生不成,他找到了师傅太乙真人。就是这位当年认为他天赋异禀,教他本事的。太乙真人用莲花给哪吒做了个新身体而复活。惊掉人下巴的是:太乙真人竟然挑拨父子关系。这是什么师父啊?不教人教孝悌,反而纵徒行凶,错,错,错,怪,怪,怪!道家人这么不靠谱?有可能,庄周即如此:老婆死了,鼓盆而歌。

哪吒恢复人形、脱胎换骨后遂黑化,手使火尖枪,脚踏风火轮,穷追不舍欲杀李靖,六亲不认打伤前来掩护的二哥木吒,被文殊广法天尊阻止,哪吒仍不依不饶。李靖遇上燃灯道人后,被打了一巴掌,武功突飞猛进,并授予一座护身金塔防范哪吒。我终于明白了:天王手中的塔主要不是用来收妖的,是用来镇压儿子的。在李靖心中,这个儿子不是儿子,就是妖怪。试问:有多少父母心中自己的孩子就是妖孽呢?不会少吧。

另一个版本:割肉还母、剔骨还父,哪吒的灵魂径直到西方极乐世界告佛。佛正与众菩萨讲经,只闻得有人叫道:“救命!”佛慧眼一看知是哪吒之魂,即将碧藕为骨,荷叶为衣,念动起死回生真言,哪吒遂得了性命。哪吒欲杀天王报那剔骨之仇。天王无奈告求我佛如来。如来以和为尚,赐他一座玲珑剔透舍利子如意黄金宝塔,那塔上层层有佛,艳艳光明。哪吒以佛为父,释了冤仇。

最刺激的是他欲杀父报仇,这在儒家文化盛行的中国,实属罕见。奇,奇,奇!

再说红孩儿:一个关键性的问题:红孩儿有师父吗?他会三昧真火,莫非他的师父是那不靠谱的太上老君?这位老倌他身边的畜生数次走脱为害人间,也不晓得管管。是典型的“教不严”之惰师也。再说他的爹妈也有问题。

父亲牛魔王,既贪恋钱财和美色,还老不正经——出轨富家女玉面狐狸,长期与狐狸精居住在积雷山摩云洞。母亲铁扇公主,一个被丈夫抛弃的怨妇,独居在翠云山芭蕉洞,也不管孩子。而他们的婚姻的结晶红孩儿则占山为王,与一群乌合小妖纠集在枯松涧火云洞。一家三口分居三地,大家可以想象这是什么样的家庭。在现实中,这样的魔幻家庭还少吗?所以红孩儿之责,其师父、父母罪责难逃。

哪吒本有父母,他闹海,无奈之下将肉身还与父母。红孩儿,爹妈关系不和谐,无人管束就成了妖怪。哪吒欲杀父复仇,红孩儿捉了唐僧却不忘请那个养不教的老父亲来共享美味,以便长生不老。结果哪吒封了神,红孩儿却成了妖。我就有些迷糊了:在我们成长的路上,父亲与师父到底谁更重要?

这两位都与孙大圣有渊源,其一友,其一敌。悟空乃仙石孕育而生的,无父无母。他愿意有爹吗?是愿李靖还牛魔王当他爹呢?差辈了,他与老牛是兄弟呢。他闯龙宫、砸地府、大闹天宫,试问有哪个父母陪他玩得起呢?还有,他最爱自称孙爷爷,也最喜欢当妖怪的外公,他到底是男是女、哪门哪派啊?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有两个好师父。菩提教他本事,唐僧教他做人。

说起他的师傅唐僧,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且这三位的故事有些雷同。

他前世叫金蝉子,是如来的二弟子,只因为上课打瞌睡,被罚做了凡人。活该他倒霉:投到娘胎里还没生下来,父亲陈光蕊就叫贼人给暗杀了,母亲殷温娇也被强行霸占。丈夫遇害,失身贼人,面对突如其来的打击,殷温娇想到了死,但是一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她忍辱负重活了下来。

当小唐僧刚一降生,为躲避贼人杀害,母亲就把他放在小木板上顺江流下,故而唐僧小名“江流儿”。

顺江而下的小唐僧及时被金山寺长老法明和尚收留,江流儿从降生那天起就做了和尚,岂料这和尚一做竟做出了大功德。谁在他的人生中起了重要作用?先有严师如来,后来有慈师法明,所以他后来既是严师也是慈师,与哪吒与红孩儿比起来,悟空有福啊!

总结一句:人生的成功,师父最重要。一个人可以无父无母,即“养不教”也没太大问题,切不可无师,尤其是良师。如师“教不严”、教不得法就太惨啦!

(原载《创新作文》2020年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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