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回娘家

“你老舅爹打电话讲五舅奶身体不舒服，得抽个时间去看看。”

“那等国庆节放假吧！到时我开车送您去。” 

……

“明天你们可有时间去看看五舅奶？”中秋节的晚上，母亲问起爱人和我。

“奶奶，我们没时间，让施训洋开车送您去，顺带走趟娘家。”爱人不加思索地答道。

老妈很开心，连忙拿起电话打起了老舅爹的手机。“喂，老舅爹吧？你们明天都在家吧？你家小外不子明天开车送我去看五舅奶……”

“不就去舅爹家吗？奶奶怎么看上去那么激动？打电话的声音大街上都能听见。”放假在家的女儿惊讶地问。

“那是奶奶的娘家呀！奶奶有一年多时间没去了，当然高兴了。”一旁的爱人说。

是啊！老妈已有一年多没回娘家了，她时常在家念叨，总谈起少年时代的苦难与艰辛，总说起几个舅舅、舅妈的好，总忆及曾经的美好时光。母亲的娘家，那个梨园深处的一色李姓人家的小村，曾为我的童年带来许多欢乐，是常常入梦的地方。

早上，还没起床，母亲便开始轰东倒西地忙开来。一会儿干咳一声，一会儿拉一下门，搞得人心烦意乱。爱人和女人开始嘀咕，甚至于反感，只有我知道这是老妈催我起床的暗号。

老妈坐上副驾驶的位子，系好安全带，向舅爹家进发。一路上车子特别多，老妈不时地发出感慨：“你不送我，我一个人是不认得路了，这变化也太大了。想都不敢想，我和你大大年轻时挑米上城卖的日子还在眼面上。”

正在兴建的徽州大道、岳武高速交汇点是通往舅爹家的必经之路，施工现场热火朝天，洒水车、渣土车、压路机、挖掘机、推土机，穿梭在尚末浇注沥青的路面上，留下车轮滚过的道道印迹。见此，老妈又发出感慨：“大变样了，再过两年真不认得了。”

穿过工地，通往舅爹家的乡村公路畅通无阻，道路两旁的杂树不见了、低矮破旧的房屋不见了，家家户户门前都是平整的水泥地，有的人家还建起了花坛。近了、近了、更近了，舅爹家的大塘透过车窗跃入眼帘。

一阵风吹来，一股熟悉的泥土味道夹杂着稻谷的清香和桂花的幽香。一大片葱翠的毛竹林在风中此起彼伏，竹林旁的几幢民居在阳光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车停在舅爹家的门前水泥场地，老舅爹从家里迎了出来，老妈哈哈大笑，一番寒暄，却并没有跨进他家的门。边笑边从车上拿出带来的物品，走向门前的五舅爹家。

八十多岁的五舅爹和五舅奶正在门前做着农活，见到我和母亲甚感意外，却又有些激动。虽连声责备起老舅爹不该话多，却又一把攥紧母亲的手，不停地问这说那。

老妈还是与往常一样，总说眼睛不行了，看不清。几位老人聊得甚欢，我因有事便要走，五舅奶奶听赶紧地从家里拎出一些鸡蛋和米面，这些可都是馈赠的佳品，推辞不过，收于箱中。

吃过午饭，接老妈回来时，七十六岁的老妈似乎还很兴奋。与舅爹爹们话别时，一再讲哪棵树不能砍、那片竹林不能挖。

回来的路上，老妈却沉默了，只轻轻叹了一口气，说了句：“哎，都老了！”便斜靠在坐椅上眯起了眼睛。

是啊！舅爷爷家的小村，原本是个八户人家、几十口人的大家族，如今年轻一代全部通过求学之路融入城市，只在春节回来小住，平日里仅有七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守着几十间屋子。

到家后，母亲叹了口气说：“老人一去，路怕就断了。”说完，一如往常，坐在门前的小凳上打起了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