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情人的情人节

情人节

有多少送出去的玫瑰

被遗弃在街头

又有多少没有送出去

的玫瑰

在心里散发着芳香

情人节，对一个结婚多年的中年女人来说，没有浪漫的内容，只有旁观浪漫的淡然。这个情人节的夜晚，丈夫加班，孩子住校，她坐在电脑旁看博文，一切都和往日没什么不同。

在一个博友的博客里，她读到了这样一段文字：

“情人节，无论如何都要买一簇玫瑰送给心仪的女孩，哪怕玫瑰花最后可能被当作垃圾丢弃，也好过对着满街的玫瑰独自伤感……”

刚想评论点什么，电话响了。

电话里是一个久违多年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醉意，在这个特别的日子，让她感到有些突然，也有些不易觉察的小惊喜。

他先是问她好，问她的家人好，如果说一开始还有些微的理智和忐忑的话，那么在听到她的回答后，他突然就有了控制不住的冲动，仿佛一个压抑很久的孩子找到放纵的理由，开始尽情倾泻开来。

她听得出来，电话那头的他喝醉了。

而她是清醒的，她知道：他和她都已经不再年轻，更不是孩子了。

他絮絮叨叨地倾诉着，告诉她，自己一整天都在压抑着给她打电话的冲动，直到此刻终于忍不住了。他还带着些委屈说，整个情人节，他都没有送出一朵玫瑰花，虽然混迹商场多年的他有很多或公开或半透明的所谓“红颜知己”，但他从来没有送过玫瑰，他不愿意送，因为他想送的人不能送。

她淡淡地说了一句：“真的吗，一朵都没送啊？”

他马上就着急了：“真的真的真的，你相信吗？”

她的心也起了涟漪：“我相信，行了吧。”

他更激动了，可能是酒精在身体里越发地开始沸腾。

他问她：“我能给你送玫瑰吗？”

她笑笑：“我们离得这么远呢，送什么玫瑰？”

他说：“这不是问题，问题是你方便接受吗，你愿意接受吗？”

她马上说：“不方便，也不愿意，你千万不能这么做。”

他默然很久，叹了一口气说：“我知道我不能这么做，我不能毁了两家人的幸福，我只是很难过，二十年前我想给你送一支玫瑰，可是我自卑，我没有这个能力，等到我有能力给你送一千支玫瑰的时候，我已经够不着送了，我失去了这个权利。你知道吗，我多么想给你送一千支玫瑰啊，哪怕只送一次，此生足矣！”

她开始害怕，害怕自己会感动会软弱会动摇，于是故作轻松地转换了话题：“你们一家还好吧？你媳妇是个好女人，你要好好珍惜她，把玫瑰送给老婆吧，情人是指天下的有情人，也可以是自己的老婆啊”

他仿佛冷静了一些：“我会珍惜的，我一直很珍惜她，可我不想给她送玫瑰花，我不想给任何女人送玫瑰花，除了你！我想看见你收到玫瑰花那一刻的笑脸……”

她觉得自己被打动了，一颗心仿佛飞回年少时光，看见那个在腊梅花下注视着他的少年，那时候，他们都那么年轻……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说：“其实你已经给我送过花了，二十年前你送给我的那支腊梅花，它一直在我心里开着呢，在我的心里，它可比玫瑰香多了。我们都应该知足了，人生哪能事事如意呢？现在这个样子对大家不是都很好吗。”

他清醒了很多，很抱歉地说自己喝醉了，本来知道不该打扰她，但还是没能控制好自己，他会一直把她记在心里的，希望她过得幸福，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告诉他，无论任何时候，他都会把她的事情当作自己的事情来办。

最后说再见的时候，他突然就在电话里唱起那首她曾经很喜欢唱的歌——《没有情人的情人节》。挂上电话的那一刻，想象着千里之外那个城市的夜空下，一个双鬓泛白的男人用暗哑的声音对着电话唱“情人节快乐，快乐情人节，我只听见悲伤的音乐……”她终于忍不住湿了眼眶。

在这个美丽的日子，有多少送出去的玫瑰被遗弃在街头，又有多少没有送出去的玫瑰在心里散发着芳香。静静的夜里，她在手机上一遍一遍地翻看着那条只有六个字的短信：“你幸福，我高兴”。然后删除，继续着波澜不惊的日子。这短暂的半个小时将被深深藏在心里，成为生命中渐行渐远的一抹幸福和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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