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渡

        我对武汉印象最深的不是武大的樱花，也不是户部巷的小吃，而是对于武汉人来说的一种日常交通工具——轮渡！武汉三镇虽然已经被大桥联系在一起，但轮渡这种古老的交通方式依然没有被淘汰，给这个炎夏之都增添了一丝诗意和悠闲……

        上轮渡之前，有推着自行车的，还有依然骑在摩托车上的，只待轮渡一靠站，闸门一开，人们便蜂拥而入，最令我惊奇的是除了我们外地人之外，本地人是可以刷公交卡的。上了轮渡，大家各自找好自己的位置，盯着烟波浩荡的江水或是远方迷雾中的城市，各自沉入内心。也许是路程太短，不过十五到二十分钟，所以并不适合闲聊。一靠站，又像打仗一样，蜂拥而下，一瞬间汹涌的人潮便散落在城市的角角落落，刚才轮渡上凭栏而望的或男或女，仿佛一个个消失的气泡，又汇入生活的洪流中了。对于每天像坐地铁一样搭乘轮渡的武汉人来说，轮渡也许已经没有任何诗意而言，但对于第一次坐轮渡的、来自内陆城市的我来说，轮渡带给我无限的遐想。我想如果每天上下班也能够有这样半小时的时光，该是多么惬意浪漫啊！站在甲板上，任江风温柔地抚弄着头发，凝望着滔滔江水，怀古幽思涌上心头，“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在不多的空间和时间里，灵魂得到了滋养和抚慰，然后又可以精神饱满地投入到工作中去。我想起了一个南方男孩曾对我说，“没有江河，没有水，一个城市也就少了一股灵气。”在北京，我在上下班坐班车时，望着窗外也经常陷入沉思，和搭乘轮渡有几分相似。每天早上还没睡醒就闭着眼睛洗漱然后冲出家门，赶上了班车才松了口气，靠着窗子慢慢进入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很多无关乎工作和生活的往事便不自觉地浮现在脑海中，司机一停车，猛然间仿佛如梦初醒回到现实中来。也许前一刻你还在想不久前自己还是父母跟前的娇女，一进办公室马上就被桌上两部电话紧张地带入角色中。领导总是喜欢员工加班，可是我觉得只要白天抓紧点，完全可以不用加班。每天五点又像打仗一样收拾东西去赶班车。坐上班车，心里又可以稍稍放松些，一次迷迷糊糊打盹之际，闻见一股荷花的清香，原来是沙河那一带有一大片野生的荷塘。才发现即使被生活磨得快麻木了，但自己其实也一直葆有一颗爱美的心呢，忽然想起就在不久前的大学时代，还和同学划着小船去圆明园赏荷花呢，仿佛已经是前世的事情了。有时候，领导会故意在下班的时候找你谈话，让你错过班车。一旦错过班车，就要在上下班高峰去坐公交车，非常拥挤，于是就索性在办公室把明天的工作安排好，待到夜色降临再走。我们单位在郊区，冬天的夜里，清冷的枝杈映着深蓝色的天空，星星的光辉照在树梢的鸟巢上，这是在市区上班的人所无法感受的。等你上了公交车，人流显然比白天少了很多，为了驾驶安全，乘务员把车内灯关掉。除了路过站台的时候，有一些灯光倒映在车窗上，仿佛一幅幅映画，因为是郊区，其他时候都是一片漆黑，这样仿佛更容易沉入内心，而在这一来一去之间，我已经不知不觉长大了，不再是那个遇事只知道哭的小女孩了。

我怀孕的时候辞职了，直到儿子三岁上幼儿园考上研究生。这段时间，有些同事去了外企，有些朋友出国留学，大家都在自己的人生路上跑啊跑啊。我觉得很迷茫很累，停下来了，反思自己那些年的生活，做人、做事的不足，陪孩子一起成长，最重要的是想明白了以后将要何去何从。从漫长的一生来看，花三年的时间想明白这些事情还是值得的，虽然那段时间也曾像坐上了一艘无法到达的轮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