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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的芳华

我上大学的时候,很偏执,现在也没好多少。当我决定可以和一个人做朋友时,最后一问是:那么小王子在它的星球上最多一天看了多少次落日?答不上来,我就不会再理你。当然,这也错过了多少有趣的灵魂啊!

大学时代,有些同学就是跟我一个宿舍,我一句话也不想说,因为你知道你心中那些细腻的感受就是说出来,别人也理解不了,还不如留在心里。班里还有一位文学爱好者,也姓胡,她没住在学校,我们虽然很少见面,但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我读到好文章,没有人分享,便盼着见到她。一次,月夜在操场上偶遇了,我对她说,川端康成《古都》里描写秀男喜欢千重子,只用了一句“千重子系上秀男做的腰带时,秀男眼睛里闪烁着光芒”,她就会给我举另一本小说里类似的描写,甚至下次写一封信带给我。我们完全是云里雾里说一通不着边际的话,然后分开,各忙各的,直到下次见面。现在想到那些不期而遇,和那些莫名的青春的感动,真美啊!

她住在学校旁边的城中村,一间十平米不到的房子,因为我们宿舍在八楼,她有心脏病爬不了楼梯。前几天,我看电视剧《人世间》,秉坤看见郑娟时,一间简陋的破屋子里居然有那么美好的女子。这就是我在出租屋看见她的感觉,她给我讲着她的身世,父亲抛弃了母亲,母亲是农村妇女,她经常过段时间就去父亲家要生活费,受尽后母的白眼。她说话的时候,没有委屈和哀怨,只是淡淡地诉说。她的腿特别长,眼眸低垂,长发及肩,我听着这个悲情的故事,居然有一瞬间嫉妒她的美貌,青春期的心理大概是完全没有逻辑的。

她给我写过很多信,现在也都还在。信里说虽然我们有共同爱好,但因为成长环境不同,生命的气质和文字的味道也是不同的,但这并不妨碍我们的友谊。

她极喜欢张爱玲,也经常模仿张的调调写一些小说给我看。我那时读不懂张爱玲,也读不懂她。直到好多年后,我才明白张爱玲小说里把女性在婚姻内外所忍受的屈辱、隐忍、无奈都写尽了,原来她二十岁时就懂了,她就生活在小说里面。

那时,车马邮件都慢,通信方式也落后。毕业后,大家都各自散落在天涯,天涯里有她的消息,同学说她写的小说获奖了。我读了几段,陕西农村那种野性、泼辣、生猛的气息扑面而来,人性的真实和丑陋都在她的笔尖不经意的荡出来,仿佛很多年前她给我讲起她的身世,那时我们都在各自的芳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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