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夫妻

（1）

（美国）格伦·波尔希奥

             陈荣生        译

（图片欣赏——茂姐摄/湛江）

我并不喜欢她。我们是在一位朋友的派对上见到她和她的丈夫的。我们的这位朋友很喜欢开派对，而且每次开派对都请很多人。在一次派对期间，我妻子到另外一间房跟其他人交谈的时候，她告诉我她丈夫阳痿。我没有问她这方面的事，我们之间的谈话也没有达到那么深的程度，再说她也没有跟我熟悉到可以对我说这种事的程度。她碰巧就站在我旁边，看着他从房间走过，然后就脱口而出地说了这句话。我还有其他不喜欢她的理由。她的脸上带着一种永远也不会消失的假笑，而且她对任何人所说的话都似乎是毫无兴趣。

我也不喜欢她丈夫。他是一位盛气凌人、自以为是的人。他对伏特加酒的了解比你喝过的还要多，他对车的了解比你驾驶过的还要多，无论谈到哪个话题，他所知道的都比你做过的还要多。他的话中有太多的主导成分，他总想成为房间里唯一的说话者，你刚想说话，他就抢在你前面说了，把你当作食物狼吞虎咽地吃掉。

我不喜欢单独的他们，我更不喜欢在一起的他们。当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会像蛇一样把她自己缠在他的身体上，她的双手会在他的身上摸来摸去，眼睛四周扫射寻找粗俗的刺激。他一只手拿着一杯马丁尼鸡尾酒，另一只手则在她的后背游走，眼睛饥饿地在房间里搜寻，这种搜寻似乎跟他的手的游动有着一定的联系。他们就像是两个一起在公共场所自慰的人。

我根本就不想提起他们中的任何一位，但是，发生了一些事，我不得不说。一天晚上，我妻子和我到一家餐馆吃饭。那是一家小餐馆，很暗，也很罗曼蒂克，幽静的厢座，很多边角厢座，餐馆的酒单和小牛肉很出名。我们看到他跟另外一个女人在一起。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我妻子回头看的话也可以看到，尽管在我们的厢座和他们的厢座之间有很多桌子和厢座。他要转身并抬高头才能看到我们。那个女人可以看到我们，但是她并不认识我们，所以我可以观看他们而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只是我妻子得回过头才能看到。但是，她根本就不需要回头看，因为我把当时发生的一切都告诉她了。我告诉她他们正在喝马丁尼鸡尾酒，是用世界顶级伏特加调制的那种，毫无疑问，我能够想象得出他是专门为她要的这种酒，那种喝马丁尼酒的唯一方法，数量刚刚好的橄榄，容量准确的苦艾酒。我告诉她，他的手在抚摸那位神秘客人的手了，他们俩倾身向对付靠近，他们在说悄悄话，他们相互凝视着对方的脸，他的另外一只手伸到桌底下，在她的大腿上来回抚摸。最后，我妻子让我闭嘴，她再也受不了听我继续讲这些东西了，因为这事跟我们毫无关系。我闭嘴了，但却仍在观看。我在想，我们已经接到邀请，要到那个经常可以看到他的那个人的家去，我希望能够在那里找出他是否会再次与他妻子一起来的答案。

当我们到达派对的时候，我立即就看到他们了。他手里拿着马丁尼鸡尾酒，她挽着他的手。他不停地跟另外一对夫妻说话，让他们了解某个重要话题的内容。她好像对那个话题一点儿也不感兴趣，眼睛在房间里四处贪婪地搜寻，想找出一些能够令其眼亮的东西。她的眼睛从我们的身上经过，好像我们是透明人，根本就没有一点曾经认识我们的感觉，而在我们进入房间并开始跟那些人打招呼的时候，她从他丈夫身边溜开，穿过人群，向一张摆放着食品的桌子走过去。我就是在这个时候向她走过去的，没有任何思考计划，就这么冲动地过去了，但是，这是一种已经聚集了暴风的冲动，我还能记得我看见我的身体是跟在我的头脑之后向她走过去的。

我叫了她的名字，这是我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她当时是面向餐桌，她转过身来，把我看了一遍，我说话的声音肯定有什么令她感到好奇的成分。我看着她的脸，她的假笑，而她则看着我那双把她摄进去了的眼睛，我的眼睛让她感到更加好奇。

“我在一家餐馆碰到你丈夫了。”

“他没有跟我提起过。”

“他没有见到我。”

“你没有跟他打招呼？”

“我没有跟他打招呼，因为他很忙。”

“他在忙什么？”

“他忙着跟另外一位女人喝马丁尼酒。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并不像阳痿的样子，所以我想我不应该打扰他。”

她的假笑更厉害了，嘴巴也张得大大的。她的肤色更加浓艳，而我的心脏在猛烈地撞击着我的胸膛。她的上颚犬牙又长又尖，她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的脸。我感觉到她的衣服会从她身上脱落到地板上，我的头脑里充满了她的身体缠绕着我的景象，她的双手高高地举了起来。她向我靠近，我可以听到她的舌头在嘴里移动的声音了。

“如果状况好的话，他还是可以有反应的，”她说。“他做什么我都知道。他告诉我，而我也想听。你以为我会感到惊奇是吗？我感到惊奇的是你把此事告诉了我。我对此很感兴趣。”

我一直在看着她的嘴巴，她的上颚犬牙，还有她的喉咙的阴暗深处。

“如果你还想跟我多讲一点这方面的事，我们可以离开这间房间”她笑着说。“你想跟我一起离开这间房间吗？你想抚摸我吗？但是，如果他不能这样做的话，为什么你就可以呢？我是说我并不在乎你一个伪君子，我只是担心你。你可以做到控制你的头脑，不让兽性显露出来。然而，你做不到不看我。我可以做些什么来让你放松放松呢？我的血液在10分钟内是不会沸腾的，除非你发起进攻。”

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否定。

“告诉我，”她说。“我很喜欢我们的交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