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隐《无题》（肆说唐诗）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年轻时读李商隐的“无题”系列，经常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就觉着咋会有这么深情的诗句呢。等到年纪大了，知道的事多了，那方面又差多了，越读越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

最有名的两首《无题》，除了这首，就是“昨夜星辰昨夜风”了。两首诗哪个更好，我说不上来，毕竟“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和“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都是亮瞎眼的千古名句。

若是把两首诗都只理解为情诗，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就是都挺感人呗。不过这两首诗有个比较大的差异，就是性别不同。那首中的“嗟余听鼓应官去”透露出了男性视角，而这首里的“晓镜但愁云鬓改”则分明是女性视角。

大家都知道，李商隐性别男爱好女。一旦诗人“男扮女装”，就要引起警惕了。这里不是要警惕诗人的取向问题，而是要留意一个从屈原那里传下来的套路：香草美人之喻。诗人自比美人，往往就是想要委婉地表达一下个人际遇方面的伤心事了。

从这个角度去理解这首《无题》，可就很不一样了。如果李商隐自比美人，那么美人的“对象”就应该是能够引荐、提携李商隐的“贵人”。这首诗的意思，其实说的是，一大把年纪还没有上进的机遇，真让人绝望啊。好不容易遇上了您这位贵人，能不能使使劲，拉兄弟一把？

唉，一大把年纪，把这么感人的诗理解成这样，我也真的是感到绝望啊！

深圳商报 2018年07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