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路上看到杂草丛生的破旧厂房,心底不由的涌起一股悲哀。
曾几何时,它的建立花费了多少工人的心血,也曾是多少年轻人的奋斗梦想,可今朝映入眼帘的,却是无人问津、跌落粉碎的。
每次看到破败的旧物旧景,心里总不免升起一股感伤。再雄伟壮观的建筑,再精美绝伦的美器,都有可能在眼前被扫落在地,这世上又有什么是永垂不朽的呢。
《红楼梦》中,宝钗搬出大观园后,宝玉兀自一人来到了蘅芜苑。曹雪芹是这样描写当时宝玉的心理的:
只见寂静无人,房内搬的空空落落,不觉吃一大惊。忽见几个老婆子走来,宝玉忙问这是什么原故。老婆子道:
“宝姑娘出去了。这里交我们看着,还没有搬清楚。我们帮着送了些东西去,这也就完了。你老人家请出去罢,让我们扫扫灰尘。也好,从此你老人家省跑这一处的腿子了。”
宝玉听了,怔了半天,因看着那院中的香藤异蔓,仍是翠翠青青,忽比昨日好似改作凄凉了一般,更又添了伤感。默默出来,又见门外的一条翠樾埭上也半日无人来往,不似当日各处房中丫嬛不约而来者络绎不绝。又俯身看那埭下之水,仍是溶溶脉脉的流将过去。
心下因想:“天地间竟有这样无情的事!”
宝钗搬出蘅芜苑后,院子里还有老婆子在打扫,所以并没有呈现出破败景象。但即便如此,宝玉望着郁郁葱葱的香藤、溶溶脉脉的流水,仍不免难过的心想:“天底下竟然有这样无情的事情。”
无独有偶,兰陵笑笑生大概率也是个悲观主义者。
他在《金瓶梅》中写道:
“单道世上人,营营逐逐,急急巴巴,跳不出七情六欲关头,打不破酒色财气圈子。到头来同归于尽,着甚要紧。”
又叹道:
这“财色”二字,从来只没有看得破的。
只有那《金刚经》上两句说得好,他说道:“如梦幻泡影,如电复如露。”见得人生在世,一件也少不得,到了那结束时,一件也用不着。
随着你举鼎荡舟的神力,到头来少不得骨软筋麻;由着你铜山金谷的奢华,正好时却又要冰消雪散。假饶你闭月羞花的容貌,一到了垂眉落眼,人皆掩鼻而过之;比如你陆贾隋何的机锋,若遇着齿冷唇寒,吾未如之何也已。到不如削去六根清净,披上一领袈裟,参透了空色世界,打磨穿生灭机关,直超无上乘,不落是非窠,倒得个清闲自在,不向火坑中翻筋斗也。正是:
三寸气在千般用,一日无常万事休。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不管是曹雪芹还是兰陵笑笑生,都在告诉人明白的一句话,红尘中虽有些乐事,但不能永远依恃,一切都是过眼云烟。
世间种种,不过是到头一梦、万境归空,这大概也是所有悲观主义者的共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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