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本：妈，花儿

张栗榕

幕启

北海的被风吹得菊花一荡一荡，史先生坐在轮椅上愣愣地盯着，一言不发。妹妹缓缓地靠近，俯身耳语。

妹妹：哥，时候不早，该回家了。

史先生（偏了偏头，目光仍盯着菊花、叹气不语）

妹妹（有些不忍）哥…（手摇摆不定地伸向轮椅）

史先生（下定决心）走吧。菊花，也有开，也有落的嘛。

第一幕

清晨，老式平房内传来一阵摔打东西的声音。年迈的母亲从房中小心翼翼地退出，回身正撞上邻居们议论。

大爷甲：咋啦？又摔东西，犯啥毛病啊这是。

大妈甲（不快）啧，怎么说人家呢？不知道这家儿子出事，腿没了，天天窝屋头发脾气，也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

大妈乙（担忧）那这妈可真惨。难怪我上次在菜场见着她，脸色比以前差那么多。改天，我找个借口，送点东西。

大爷丙（惋惜）好像这妈本来身子就有病的，现在……

母亲（突然出现在人群中，打断对话）咳！咳，咳….（不受控地咳了许久）

大妈甲（着急）干站着做啥子！快把人扶起去医院啊！（伸手搀扶）

母亲（连连摇头，匆匆摆手）没，没事。咳我得，得去买菜。家，家里头，还有儿子，还有女儿、等、等…咳、饭（颤抖地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远去）

随着身影逐渐走远，屋内的人也逐渐安静，门外人群也逐渐散去。渐渐地，一切都静下来，仿若大地本便如此般，只余下花，一荡一荡。

第二幕

晌午，母亲提着菜蓝跨入门内，正巧瞧见院内早已枯死的花，蹲下想扶起，却妹妹的声音打断。

妹妹（欣喜）妈！（回头看了眼里屋，降低声音）我哥今儿，心情好，要不您再试试提…（手上猛地被塞进一个篮子，转头母亲已推门进里屋）

母亲（带几分央求）北海的菊花开了，我推着你去看看吧。

史先生（回头看向母亲）什么时候？

母亲（欢呼雀跃）唉！你要是愿意，就明天？

史先生：好吧，就明天。

母亲（拉过椅子、一会儿坐下，又一会又站起）那就得赶紧准备准备、准备…（念叨好几声）

史生生（不耐烦地打断）有什么好准备，一两步路罢了。烦不烦？念念叨叨。

母亲（发自内心笑几声，又重新坐到史先生旁边，握住他的手）好好好，不气不气。我不念叨。不过，你说，我们看完菊花，去仿膳好不好？你小时候老爱吃那儿的豌豆黄儿。还有那次我带你去北海，也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老觉得那老杨树花儿是毛毛虫，跑…不说了，我出去。（意识到说错话，匆忙出门）

史先生（推着轮椅靠近窗户，探头望母亲忙碌的身影，喃喃自语）有什么好高兴的……

第三幕

黄昏，外头传来吵闹声，史先生被声音吸引。

史先生：妹！外头怎么了？出啥事了？

妹妹（从门外匆匆赶来，欲言又止）

史生生（担忧，不好预感）到底怎么回事？说！说呀！

妹妹（咬牙）哥！咱妈……妈，走了……（捂脸痛哭)

史生生（错愕）不，怎么会……快，快推我出去！快！（焦急摔倒，强撑着想爬出去）.

妹妹（扶起史先生，相拥着放声嚎哭)

（自白的）史先生：那日，谁也没想到，她这一出去，就再也没回来。阿妹哭了好久，我也仿佛被抽走了魂魄般，愣了好久。

舞台暗下，重回北海的菊花，妹妹推史先生无言地走在回家路上。耳旁只有花一荡又一荡。

史先生（突然开口）妈，北海的菊花开了我和妹妹，您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