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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怜人的可悲之处


水浒一百单八将啸聚水泊梁山真所谓群“贤”毕至,而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落草经历。虽然个人上山的原因不同,但总体可以分成以下几类原因:一、被逼上梁山。他们有的被奸臣官府所逼,如林冲;有的因为官府无道,民怨难申,替人或为己打抱不平而不被容,如鲁智深、武松;有的则是被命运所迫,如杨志。二、被救上梁山。想被梁山救难,首先自己在江湖上必须很有威望,如宋江、戴宗。三、投奔梁山。这类人不是以前就作奸犯科,向往强盗世界,就是自己本身就是强盗,因宋公明大名投奔而来;再不就是自己与梁山好汉又瓜葛。这干人前有晁盖(算他一个)吴用三阮,后有王英孙二娘段景柱。四、被骗上梁山。他们大多是官军将领、地方名人,因为宋江招安需要他们大名,或者在于梁山军的战斗中兵败被俘,或者干脆被梁山人的奸计逼上梁山,卢俊义就是一个典型代表。
卢俊义,河北人,绰号玉麒麟,是河北三绝,祖居北京,家资万贯,更兼一身好武艺,棍棒天下无双。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员外郎,本应是气宇轩昂如武松,精明强干如吴用的上上人物,却被金圣叹列为上中人物,原因是“不免带些呆气,譬如画骆驼,虽是庞然大物,却到底看来觉道不俊。”总体如此,而上山后的卢俊义不仅显得呆气,更显窝囊气。所以,这个放着海阔家产不能享,偏偏来梁山替人做嫁衣,最终被奸人所害的卢员外,是够可怜了。而他的可怜,都是自己可悲的弱点一手造成的。
卢俊义最可悲处就在于他的呆。从他自述“生于北京,长在豪富,祖宗无犯法之男,亲族无再婚之女”“做事谨慎,非礼不为,非财不取”的生平,我们可以看到他是一个及其循规蹈矩、正统刻板的人,而这样的人,最容易呆板。这种缺乏变通的性格首先使他缺乏自主意识,没有魄力。凡事他都要认个理,很少凭自己的意志来做一回主,所以在吴用为其算命时,他开始很相信自己的端正品格能为自己消灾弥难,而当吴用略言相激时,他又立刻落了圈套,不仅鉴定要往东南方向去的决心,还受吴用操纵,亲笔题下了那首“避难”的反诗。这等把戏,若是换了心思灵巧的燕青,定早被识破。如果我们仔细思虑,则可以想见,豪杰的卢俊义急于消灾,并不仅仅是为了他自己。他每言必带上“祖辈”“世代”的字眼,就连在城外骂乞讨的燕青,也要抬出祖宗来,可见光宗耀祖的思想在他头脑里是根深蒂固的。他那么急着消灾,其实很大程度上是为家族的命运和荣耀考虑。他头脑中另一根深蒂固的思想便是忠君和建功立业。被迫上山前,卢俊义对梁山者般“草贼穷寇”可谓是恨之入骨,以至于在经过梁山时定要打出讨贼义旗来搦战,以便捉得几个,建功立业、光宗耀祖、报效朝廷。所以,当他走投无路上了梁山之后,他发誓要洗雪耻辱、归顺朝廷,成为宋江招安德得力助手。在那个无道的乱世,人们要不就假托礼义,行不堪之事,比如靠造反和招安发迹的小吏宋江和高俅之流;要不就干脆摒弃礼义,明着作强盗,比如晁天王和吴军师。像卢俊义这样,行事一板一眼,非礼不为的豪杰,很难逃脱被人利用或者为世不容的命运。
卢俊义的呆又蒙蔽了他的双眼,使他不辨忠奸,难以知人善任。在他前往东南以前,他召集所有仆人交待事宜。虽然他称燕青为“我哪一个人”,但当燕青的苦苦劝阻他却全做耳旁风。燕青不放心,欲跟随而去,他却怒了,偏要李固陪同;及至好容易从梁山脱身,在城外看见豫让般忠诚的、放弃自寻活路、以乞讨为生以求见主的燕青,却认定是燕青不是,污蔑娘子,最后中贾氏和李固圈套。这个卢员外啊,简直就是一个活脱脱的呆子。窃以为,卢俊义之所以多次欲失燕青而得李固,使因为遵从道德、礼法的他十分器重“勤谨”的李固,而诸行百艺、装扮风流、浑名“浪子”的燕青,在这个老古董眼中,终是一个玩物,不能委以重任。
呆板还让卢俊义失误在过分的自信上。这一点和晁天王颇为相似,但两者的性质还是有差别的。晁盖自信的是自己在江湖上的声威,以至在用人处事上粗疏大意。卢俊义则自信自己的忠义肝胆和家族威望,所以上山前不信管家敢和自己的妻子通奸,第一次被捉上梁山时不留李固在身边作自己没有通敌的证人,招安后又不听燕青忠谏,执意做官,终于惨死在奸臣手中。
呆板的卢俊义被内外夹击逼上梁山后,身不由己地成了真正的呆子,宋江的马前卒。即便勇武地捉了史文恭,也只能在第二把交椅上窝囊地做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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