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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游记》是吴承恩所作
百回本《西游记》是吴承恩所作
  这在普通读者看来似乎是不值一提的问题,在学界却是多年未了的一桩公案①。 
  现存《西游记》最早版本:万历二十年(1592)金陵世德堂本上,就只署有“华阳洞天主人校”,而无有“吴承恩”字样。尔后万历三十一年(1603)闽建书林扬闽斋本,天启年间“李卓吾”先生批评本也都如此。说明《西游记》问世之初,其作者名氏就被隐去,而留待后人考察。清初有汪象旭评本(《西游记证道书》), “始冠以虞集序,以为(此书)为邱长春作”,以后所刻诸本人云亦云,致使《西游记》的著作权“长期被元朝道士长春真人丘处机无理攘夺”②。  
   其间也有钱大昕、纪昀、丁晏、阮葵生等或以内容、或以官制、或以方言、或以旧志为据,各自说出了《西游记》真正作者的或一特征,为《西游记》作者研究提供了线索与资料③。只是他们的考证过于零碎,仍无力从《西游记》的封皮上剥去“长春真人”之类字样。直到二十世纪二十年代鲁迅与胡适协同作战,在前人的基础上进行综合考察,才确证《西游记》作者不是什么“长春真人”,而是明代淮安的吴承恩氏④。他们借助新文化运动的波澜,以专著、专论的形式将这一结论推向社会,很快赢得了广泛的认可,终使吴承恩的大名赫然出现在《西游记》的封面上。以后由于赵景深、刘修业、苏兴从三十年代到八十年代的持续努力,人们对吴承恩的形象不断有着深入的了解。
  然而正当人们乐观地宣告:《西游记》作者之谜的揭晓之际⑤,先是海外,继而海内掀起了一股不大不小的“否吴”浪潮,重新将《西游记》作者之谜尖锐地提出①。历史真善戏谑。好在今天的争论不是往昔的简单重复,而是对《西游记》作者研究的历史推进。有趣的倒是现行论争的双方所依据的材料几乎相同,如《天启淮安府志》收录吴著《西游记》未明其性质,如《千顷堂书目》却将吴著《西游记》归于地理类,只是各自的解释不一样,于是结论就冰炭难容。如此下去,未必有助于问题的解决。我想,如果我们改变一下视角,例如干脆避开“旧志”与“书目”本不清晰的“分类法”,而以被确证为吴承恩著作的《射阳先生存稿》②为讨论基点,考察其与《西游记》之间有无必然联系,或许会有新的收获。
  笔者在比戡《存稿》与百回本《西游记》之后,得出两点结论:一、吴承恩具备著《西游记》的种种素质,二、《存稿》中隐藏着《西游记》的灵魂和肢节。是为吴承恩著《西游记》的内证。谨分解如次,以期对《西游记》作者研究贡献绵薄。

  
           二、吴承恩具备著《西游记》的种种素质

   披阅《存稿》,我们不难发现吴承恩是个多才多艺的文学家。他不仅是“下笔立成,清雅流利”的诗文作家,而且是个“调宫徵而理经纬,可讽可歌”,善作“小令新声”,“好古知音之士”;不仅是个“一时金石之文,多出其手”的书法家,而且是个画坛“通神佳手”。而表现得最充分的还是他小说家的本色。对小说,他从小喜闻,稍长乐见,既壮爱写,以致其小说笔法漫出小说领域,浸透在诗文作品之中。据说中国传统诗文“重表现抒情不重再现模仿。”而作为小说家,吴承恩的诗文似乎超越了这种模式。明人李维桢在《吴射阳先生集选述》中评他的诗文“率自胸臆出,而不染于色泽,舒徐不迫,而亦不至促弦而窘幅。人情物理,即之在耳目之前,而不必尽究其变。”③吴承恩的诗文叙事性强,多有一定的故事情节,能出人物形象,能出人物性格,以致能在“舒徐不迫”的艺术节奏中见“人情物理”。 
   如《先府君墓志铭》,作为悼亡文字其当为“情主于伤痛,而辞穷乎爱惜” (刘勰《文心雕龙·哀吊》);在吴承恩的笔下不仅情真哀切,且宛若一篇纪实小说。其间既有典型场面:“里中有赋役当出钱,公率先贯钱待胥。胥至曰:‘汝钱当倍’,则倍;‘当再倍’,则再倍。曰:‘汝当倍人之庸’,则倍人之庸。人或劝之讼理,曰:吾室中孰非官者,然又胥怒,吾岂敢怒胥又犯官哉?’于是众人益痴之。”又有典型语言;“承恩记忆少小时入市中,市中人指曰:‘是痴人家儿’。承恩归,恚啼不食饮。公知之,笑曰:‘儿翁诚痴,儿免为痴翁儿乎?’及承恩冠矣,先君且年老,见旧时易侮先君者,尽改节为敬恭。里中有争斗较量,竞趋先公求平;面折之,亦欣欣去。或胸怀有隐匿,难人知者,即不难公知,且诉以臆。乡里无赖儿相聚为不善,卒遇公,一时散去,皇皇赤发面也。承恩于是喜,从容言曰:‘此殆痴效与?’先君方食,投箸起曰:‘儿以我为夷外钩中攫人情乎?’愀然不悦也。承恩益惭愧,恐懼失言焉。”既有广角镜头:“(公)不顾虑有无,惟日饮酒,然不取醉,三爵后便颓然啸歌。遇好风日,即徐徐负手去,遍历近郊古寺中或大林下,俯仰徘徊焉。”又有特写镜头:“(公)性一无所好,独爱玩群籍;不问寒暑雨旸,日把一编坐户内,大官过亦不问,前驺呵之,乃徐起。”吴承恩不因传主是布衣而“情嫌”,也不因传主是父亲而溢美,他说:“孤小子何敢陵驾润色,不模放事实,使后世览予文辞者,闷然不信予父?”①因而他真实地再现了一个“痴翁”的艺术形象。正如苏兴云:
    这篇情文并茂的墓志铭,可以说是吴承恩创造《西游记》人物之前的试笔,诚朴的木讷的商人---父亲,被吴承恩----儿子写活了……明末的睡了居士序《二刻拍案惊奇》说《西游记》的唐僧等“师弟四人各一性情,各一动止,试摘取其一言一事,遂使暗中摹索,亦知其出自何人。”吴承恩选取典型事例写的父亲,是唐僧师弟四人之外的第五个个性鲜明形象(也可以称作艺术形象)②
   不是写人叙事的写作佳手,不能写小说;不能在“舒徐不迫”艺术节奏中见“人情物理”,不能写长篇小说;无诗文书画词曲多种才能,不能写“文备众体” 的长篇长说。而吴承恩恰恰具备这种种素质。
   披阅《存稿》,我们还会发现吴承恩是个擅写志怪的文学家。吴承恩在《禹鼎志序》中说:“余幼年即好奇闻,在童子社学时,每偷市野言稗史,惧为父师诃夺,私求隐处读之。比长好益甚,迨于既壮,旁求曲致,几贮满胸中矣。”①这段文字叙述了吴承恩“好奇闻”的四个历史阶段:一是学龄前,“幼年即好奇闻”,由好奇心驱使,他小时候大概常缠着父母讲种种神奇的故事;二是在童子社学读书时,如同贾宝玉背着父师偷市偷读“野言稗史”;三是“比长----进入青年时代,他对奇闻的爱好有增无减,爱之愈甚,闻之愈奇;四是“迨于既壮”----大概已过“而立”之年,他更是有意识地“旁求曲致”。满腹奇闻涌溢,几经淘洗,一旦与现实生活的感触相撞击,就升腾起了创作的激情,他说是:“斯盖怪求余,非余求怪也”——为怪人怪事怪情怪态所推动,不能自己,于是有第一部志怪小说集《禹鼎志》之创作。   
   《禹鼎志》以唐入传奇《玄怪录》(牛僧儒), 《酉阳杂俎》(段成式)为模式而写成。吴承恩说他“尝爱唐人如牛奇章、段柯古辈所著传记,善模写物情,每欲作一书对之”。《玄怪录》“载隋、唐神奇鬼异主事,各据闻见出处,起信于人” (高儒《百川书志》)。《酉阳杂俎》“其书多诡怪不经之谈,荒渺无稽之物,自唐以来,推为小说之翘楚”(《四库全书总目》),“使读者忽而颐解,忽而发冲,忽而目眩神骇,愕眙而不能禁。”《禹鼎志》虽已散佚,但从《玄怪录》, 《酉阳杂俎》大致可推测其精神面貌,即“善模写物情”者;与“模放事实”之《先府君墓志铭》的笔法亦有相通处。两者相融,使吴承思有着在“志怪”艺术形式中见“人情物理”的艺术功底。《禹鼎志》的成功,坚定了吴承恩以志怪小说写作为己任的志向:“国史非余敢议,野史氏其何让焉?”
   没有长期对“奇闻”的搜寻积累,不能从事“志怪小说”的写作;没有在“志怪”中见“人情物理”的艺术功底,不能写成“使神魔皆有人情,精魅亦通世故”的“志怪(神魔)小说”;没有“野史氏其何让焉”的胆识和决心,不能写成鸿篇巨制型的志怪(神魔)小说。而吴承恩又恰恰具备这种种素质。
   披阅《存稿》,我们还会发现吴承恩是个“善谐剧”的幽默文学家。天启《淮安府志》云:“吴承恩性敏而多慧,博极群书,为诗文下笔立成,清雅流丽,有秦少游之风。复善谐剧,所著杂记几种,名震一时。”①
   “谐剧”就是吴承恩性格底色。然日本学者中野美代子说:“谐剧,就是喜剧”,并据此判断《西游记》“极有可能是戏曲。”苏兴考定此说首见日本诸桥辙次主编之《汉和大辞典》而未注来路,以后为日本小型《汉和辞典》,台湾《中文大辞典》所照抄。日本凡讲到古希腊阿里斯托芬的喜剧,或莎士比亚的喜剧,其汉字也直标为“喜剧”二字,从无“谐剧”之称。《汉和大辞典》收“谐剧”词条,最大可能就是近几十年来研究《西游记》时常提天启《淮安府志》的“谐剧”一词,从而纳入,且望文生义地释之为“喜剧”。而中国学术界多年来释天启《淮安府志》的“谐剧”,都是按吴玉搢《山阳志遗》引天启《淮安府志》该词语时作“谐谑”,因而把“谐剧”当作“谐谑”的同义语来理解。吴玉搢抄《淮安府志》不能是笔误,或者淮安当地习惯于把“谐谑”称之为‘谐剧”,或者吴玉搢自己体会上下文,“谐剧”即“谐谑”意,故改之。又云,“谐剧”应与“谐戏”一词相同,《佩文韵府》收“谐戏”目,引《唐书·元结传》,又《刘晏传》,又黄庭坚《韩退之送穷文跋》,其“谐戏”皆“谐谑”意。“谐剧”即“谐戏”是说得通的,今戏剧连称成为一词即可见。总之,谐剧、谐谑、谐戏相通,意为诙谐逗趣,亦即风趣幽默②。   
  吴承恩同时友善,对其“风趣幽默”的风姿多有描写。朱日藩有《淮阴览古赠吴子》云:“感此千古意,入市与子逢。把臂入酒垆,拓驰如山公。郑重饮我酒,双环歌玲珑。唱到玉关词,绝倒摧群雄。倾杯吸淮水,桐柏为之空。北斗插瑶席,霜天照芙蓉。”③就将吴承恩比作竹林七贤山涛之子(山季伦)。山公镇守荆襄,不理政事,唯酒是耽:醉时节,头巾反戴,马背横拖,无有礼数。谓吴承恩倾杯后,“拓弛如山公”,自然指其有竹林七贤之流风遗韵。朱氏另有《别汝忠》视吴承恩为嵇康、阮籍之后继人,诗云: “一自风流嵇阮散,山阳空社长蓬蒿,”吴承恩也欣然以嵇康同道自许,他有《池上即事》诗云:“广陵一曲畏人知,闲弄丝桐向小池。金鲤跃波玄鹤舞,世间鱼乌即钟期。”④还有《五言绝句》云:“碧入帘深,红尘闭门远;独对一壶吟,因之识稽阮”①。在《庚戍寓京师迫于归志呈一二知己》、《太白楼》等诗中,吴承恩又以东方朔、李白相期。前诗有云:“纵令索来东方朔,未必含毫像子长”②。《太白楼》诗更有云:“清莲居士登临地,有客来游兴不孤。山水每缘人得胜,贤豪多共酒为徒。云飞醉墨留朱拱,花拥宫袍想玉壶。独依栏杆倾一斗,知君应复识狂夫。”③在《祭巵山先生文》—中,他自述:“承恩淮海之竖儒也,迁疏漫浪,不比数于时人,而公顾辱知之;泥涂困穷,笑骂沓至,’而公之信仆,甚于仆之自信也。”④“迁疏浪漫”,正是吴承恩与竹林七贤、东方朔、李太白之间相通的一点灵犀。作为精神写照,“迂疏漫浪”又正与“风趣幽默”互为里表。
  不善谐剧,不能以小说述变幻恍忽之事,使之成为“足斥驰滑稽之雄,不“迂疏漫浪”,则不会于小说中“每杂解颐之言”,寓玩世不恭之意。吴承恩又恰恰具备了这种种素质。
   鲁迅《中国小说史略》对《西游记》的总体特色有权威性表述,其云:“(《西游记》)虽述变幻恍忽之事,亦每杂解颐之言,使神魔皆有人情,精魅亦通世故,而玩世不恭之意寓焉。”⑤“风格即人”。以此格之吴承恩,其主体世界中正具备著《西游记》的种种素质。

   三、《射阳先生存稿》中隐藏着《西游记》的灵魂与肢节

   作为《西游记》主角的猿猴氏(孙悟空),也常客串在《存稿》中。如《贺金秋泉翁媪障词》云:
        剑学猿翁,论雌雄于宝锷;书传骊姥,题内外于瑶函。籝金手授乎一经,彤管心师乎六传。烟月五湖,丽南宫之画舫;花灯丈室,礼西竺之采筵。居身夷惠之间,振誉姬姜以上。日近录椿,接龙光于瑞桂;露溥慈竹,籍凤采于祟兰。兹逢六袠之跻,更喜二难之并。皓首相看,话鸠车于蚤岁;青春常在,计鹤算于遥期。雕弧将锦帨交悬,金母与木公齐降。⑥  
   这几乎是一幅以神话材料编织起来的图画。其中西竺、骊姥、金母、木公都与《西游记》有瓜葛。西竺是取经所在地,骊姥即“四圣试禅心”中化身真真诓惑八戒的骊(黎)山老母。“所谓金母者,西王母也;木公者,东王也”(陶弘景《真诰》),到《西游记》前者演化为王母娘娘,后者吸取其他种种基因演变为玉皇大帝。值得注意的是这金母、木公在《西游记》第30回被写成金公、木母。白马(小龙)被黄袍怪打伤后逃回马糟,有诗云:
   意马心猿都失散,金公木母尽凋零。
   黄婆伤损通分别,道义消疏怎得成。
道家称汞为木母,称铅为金公。认为“真汞生亥”,地支亥属猪,故此处木母代指八戒;认为“真铅生庚”,天干庚辛为金,地支申酉亦属金,申属猴,故此处金公代指悟空。作为“障词”,“金母”云云当指西王母,然仍不能忽视其与《西游记》主角的某些血缘联系。当然,诗中与孙氏关系更密切的还是那神奇的猿翁了。 
  “剑学猿翁”事出《吴越春秋》,谓欧冶子为越王取若耶之铤以铸剑,时越有处女善剑,越王聘之,道逢一翁称袁公,与之试剑,试毕飞上树为白猿而去。此典反复见诸《存稿》,足见吴氏之厚爱。不仅如此,吴氏还时而将猿之性情、形态摄入笔底。如《赠张乐一》诗云:“世人嗜好苦不常,纷纷逐物何颠狂,猿惊象醉无束缚,心如飞鸟云中翔,多歧自古能亡羊。”①《画松》有“猿下欲摇垂涧影,鹤归应认出云枝”②之句。孙悟空的血统问题,是《西游记》研究中的热门课题。见仁见智,莫衷一是。但这善变、善剑、善飞的“猿翁”及其“颠狂”的同类(《西游记》中称之为“心猿”),是其不可或缺的一种,则是无疑的。而“猿下欲摇垂涧影”云云,简直是美猴王征服水帘洞的特写镜头。
   孙悟空的血管里不仅有“猿翁”血液,而且有大禹与夸父基因。他与大禹之子——启一样,是破石而出的精灵,其智、勇、力象征的金箍棒也得自大禹之手,《西游记》写此棒为龙宫神珍——大禹治水定江海浅深的定子。孙悟空与夸父也形神俱似,不仅其闹乱天宫的壮举与夸父“与日逐走”精神相通,而且其栖身的乐园——花果山,也是夸父的遗产:夸父逐日,道渴而死,弃其杖,化为桃林(邓林);这神奇的桃林,被吴氏劈为猿氏乐园——花果山。而这些来龙去脉都能在《存稿》中得到印证。对大禹神话体系,吴氏特别借重。他不仅将自己的小说处女作命名为《禹鼎志》,而且在诗文中多次歌颂大禹,如《瑞龙歌》、《二郎神搜山图歌》等。对夸父“与日逐走”的雄姿,吴氏也有《古意》诗赞颂。
  孙悟空的最大壮举是闹乱天宫,而闹乱天宫时的精彩节目是搅乱蟠桃会(第6回)。《西游记》第五回叙齐天大圣领管蟠桃园时,园中土地神介绍蟠桃有三等:一为三千年一熟,人吃了成仙了道,体健身轻;一为六千年一熟,人吃了霞举飞升,长生不老;一为九千年一熟,人吃了与天地同寿,日月同庚。蟠桃为延年益寿之神物,所以《存稿》中诸多贺寿障词都有“蟠桃”灼灼其间,如《贺金耻斋翁媪齐寿障词》云:“瑶池王母,重来西极之桃。”有趣的是《西游记》与《存稿》对蟠桃的描写意境极其相似。先看《存稿》中的《海鹤蟠桃篇》:   
    蟠桃西蟠几万里,云在昆仑之山瑶池之水。海波吹春日五色,树树蒸霞瑞烟起。倚天翠巘云峨峨,下临星斗森盘罗。开花结子六千岁,明珠乱缀珊瑚柯。彼翩知是辽东鹤,一举圆方识寥廓,八极孤搏海峤风,千年遥寄神仙药。此桃此鹤世有无,细视始惊为画图。灵光散宝轴,辉映黄金塗。函之拜送仰天祝,我公心寄南飞乌。闻说金华山,中有宝婺星,吹笙鼓瑶瑟,送酒多仙灵。玉桃玄鹤降西母,披花笑坐丹霞屏。想见开此图,高张北堂上。堂上筵前宛相向,地涌珠楼结化城。天移羽葆攒仙仗,中丞命世出风尘。夫人信是真天人,平生手抱生麒麟,斑衣玉带三千春。奇哉斯图定谁笔,生气纵横墨痕湿,日月如行雨露枝,风云恍动烟宵翼。淮南春草丽春晖,目送南云心共飞,金门更问东方朔,华表重逢丁令威。令威挥动白云袍,春酒年年艳碧桃。北斗一星随婺女,瑞华长傍紫微高。①
  再看《西游记》第五回对蟠桃的描写: 
    夭夭灼灼,颗颗株株。夭夭灼灼花盈树,颗颗株株果压枝。果压枝头垂锦弹,花盈枝上簇胭脂。时开时结千年熟,无夏无冬万岁迟。先熟的,酡颜醉脸;晚结的,带蒂青皮。凝烟肌带绿,映日显丹姿。树下奇葩并异卉,四时不谢色齐齐。左右楼台并馆舍,盈空常见罩云霓。不是玄都凡俗种,瑶池王母自栽培。
陈文烛称吴承恩之诗“缘情而绮丽,体物而浏亮”,两首咏蟠桃诗体现了这种风格。所不同的是,前者更倾于“缘情而绮丽”,后者更能“体物而浏亮”,这是因为作为叙事文学的小说更须铺张。若将小说中的这段韵文分为两段,前段则由“明珠乱缀珊瑚柯”放大而成,后段当由“树树蒸霞瑞烟起”生发开来。两诗间的关系表明它们出自一人之手。
  值得注意的是,《汉武故事》首言蟠桃为三千年一熟,《大唐三藏取经诗话》为“万年始熟”,只有吴氏《海鹤蟠桃篇》说其“开花结子六千岁”。吴氏素爱奇数,因而在《西游记》中以三递进,敷衍出三千、六千、九千年一熟的蟠桃。如此神奇的蟠桃,历来为人神所垂涎。蟠桃窃案的始作俑者是东方朔,《汉武故事》云:“东郡送一短人,长七八寸,衣冠具足。上疑其山精,常令在案上行。召东方朔问。朔至,呼短人曰:‘巨灵,汝何忽叛来?阿母还未?’短人不对,因指朔谓上曰;‘王母种桃,三千年一作子,此儿不良,已三过偷之矣。遂失王母意,故被谪来此”。《海鹤蟠桃篇》“金门更问东方朔”诗句,即指此事。在《西游记》里,吴氏一方面将方朔行径转让给孙悟空,并由偷升级为搅:搅乱蟠桃会,使之成为闹乱天宫的重要组成部分;另一方面让“天上蟠桃三度摸”的东方朔,在修成正果后,与孙悟空在蓬莱仙山相逢,仍互以偷桃“贼”相戏称(26回),横添妙趣。   
  孙悟空搅乱蟠桃会所引起的神魔之战中,最为动人的自是孙悟空与二郎神斗法(第7回)。而《存稿》中恰有《二郎搜山图歌》在案。此诗写在前,小说写在后,小说融合诗境,有因循,有变异。种种变异都服从于小说典型化的创造。任何懂得文学创作规律的人,都不会以其变异为理由,判《二郎搜山图歌》与《西游记》是出二个作者之手的(详见另章)。
  除上述种种大情节之外,还有一些细节亦可证明《存稿》与《西游记》有着剪不断的血缘联系。如《明堂赋》与《西游记》中严整有序的天上世界,《金陵客窗对雪戏柬朱祠曹》与《西游记》上天入地的想象,特别对雪景的描写,《陌上佳人赋》、《金陵有赠》与四圣试禅心,《对月感秋》(之二)与八戒戏嫦娥的情景,不无惊人的相似。若舍弃《明堂赋》中奉承嘉靖皇帝的话语,仅留对明堂建构的描写,请看:
  观夫鳌奠隆基,龟从练日,良工大匠,呈奇奉役。谷挺瑰异之才,山剖文章之石。五用天储,百需地给。感灵祗之守护,为盛世之初出,民庶子来,官师雨集。禹贡金于九牧,舜辑瑞与群辟。上焉允合玄衷,下则无烦民力。尔其为状也,丽瑞旭,凌祥虹,翼鸾凤,腾蛟龙。规模盛而不过,制度高而得中:纲领九有,交合万灵。辰居所而星拱。岳当天而泽通;于是出经纶,布象魏,控八王延,,抚四裔。纳黎元于化日,合上下于和气。络绎殊祥,骈蕃上瑞。燦瑶编于青简,积宝籙于金匮。但见东洋靖乎波涛,北徼息乎烽燧,南金萃于内府,西賮充乎王会。盛泽洪流,纟因  纟昷          滂沛;霜露所队。莫不因明堂之建,而益幸圣人之在天位也。①
   其与《西游记》中玉皇大帝的灵宵宝殿何其相似乃尔。诚如李希凡所云:“一个严整的有序的天上世界,是《西游记》的首创”,而“实际上《西游记》的作者是按照社会现实的面貌复制了他的神话世界。”②
  次看《金陵客窗对雪戏柬朱祠曹》:
    我梦倒骑银甲龙,夜半乘云上天阕。星河下瞰冻成石,卷起随风散为屑。
  划然长啸斗柄摇,两岸缤纷堕榆叶。仙娥并驾白鸾凤,顾我殷勤赠环玦。
  觉来开户仰视天,拊掌惊呼太奇绝。乾坤表里总一色,但见梅花扑香月。
  狂铺鹿革坐翳花,长笛横吹古时铁。飞来老鹤鸣向我,顾影蹁跹弄明灭。
  是时身在水精域,肝胆森森共澄澈。呼童问此何物邪?童子无知强名雪③。
《西游记》中对风雨霜雪这些自然现象的描写不在少数,尤其是第四十八回对“莫弄寒风飘大雪”的描写,简直与上诗为异曲同工:
  彤云密布,惨雾重侵。彤云密布,朔风凛凛号空;惨雾重侵,大雪纷纷盖地。真个是,六出花片片飞琼,千林树株株带玉。须臾积粉,顷刻成盐。白鹦歌失素,皓鹤羽毛同。平添吴楚千江水,压倒东南几树梅。却便似战退玉龙三百万,果然如败鳞残甲满天飞。那里得东郭履,袁安卧,孙康映读;更不见子猷舟,王恭氅,苏武餐毡。但只是几家村舍如银砌,万里江山似玉团。好雪!柳絮漫桥,梨花盖舍。柳絮漫桥,桥边渔叟挂蓑衣;梨花盖舍,舍下野翁煨榾柮。客子难沽酒,苍头苦觅梅。洒洒潇潇裁蝶翘,飘飘荡荡剪鹅衣。团团滚滚随风势,叠叠层层道路迷。阵阵寒威穿小幙,飕飕冷风透幽帏。丰年祥瑞从天降,堪贺人间好事宜。
  须知这本不是自然降雪,乃金鱼精为捉拿唐僧兴妖法降的一场雪,但上引俨然一篇热情洋溢雪花赋,毫无妖气,与小说情节殊不吻合,只能说是作者有满腹雪花诗无处卖弄,便借机作一倾泻。有趣的是,这篇雪花赋中,吴承恩情不自禁写到:“孙康映雪”的故事,正与上诗末尾相呼应。上诗末云:“祠曹老郎隔桥住,鼻息吹珠挂寒鬣,披书缩颈映窗读,声与饥鸦和呜咽。茶香酒美君傥来,火蔟铜瓶水方热”,则是另一番更为凄苦的映雪苦读的情景。
  再看其《陌上佳人赋》,宛如苏轼之《前赤壁赋》,借客之口对陌上佳人极尽铺张赞叹之能事,以余之答,表述“子无爱佳人之难得,须知尤物之当惩”的道德观,达到“禅味如蜜,心恢欲冰”的境界①,岂不正是《西游记》“四圣试禅心”的境界。《金陵有赠》亦此境界,诗云:
天女将花欲染衣,禅心似絮已沾泥。
风情不待中年减,空色唯将一笑齐。
眉妩任从京兆尹,斋居惭愧太常妻。
青鸾自有云霄伴,莫向场间顾木鸡。②
   《对月有感》所写之嫦娥,真如八戒眼中心底的嫦娥,诗云:
人云天上月,中有嫦娥居。孤栖与谁共?顾兔并蟾蜍。
冰轮不载土,桂树无根株。纷纷黄金粟,岁岁何由舒?
一闭千万年,玉颜近如何?相违不咫尺,照我阑干隅。
    一杯劝尔酒,为我留须臾。③
   吴承恩于诗推崇太白体,其有《太白楼》诗云:“独倚阑干倾一斗,知君应复识狂夫,引太白为同道,陈文烛评吴承恩诗有道:“虽不拟古何人,李太白之遗也” (《吴射阳先生存稿序》)。吴承恩将此风带进了《西游记》,他于小说开卷形容水帘洞,“一派白虹起,千寻雪浪飞。海风吹不断,江月照还依。冷气分清嶂,余波润翠薇。潺湲名瀑布,真是挂帘帷”,就是取李白《望庐山瀑布》(其一)个别诗句融其意境而成的,李诗云:“西登香炉峰,南见瀑布水。挂流三百丈,喷壑数十里。剡如飞电来,隐若白虹起。初惊河汉落,半洒云天里。仰观势转雄,壮哉造化功。海风吹不断,江月照还空。”①甚至《西游记》里太白金星李长庚身上也有着李太白的形神,更不用说全书充溢着李白式的浪漫精神。吴承思于曲独爱《西厢记》,《存稿》中屡有西厢韵味渗入,如《点绛唇》(之五)云,“拜月亭前,年年欠下相思债。好无聊赖,斜倚阑干待。待月心情,只恐红儿解。阑干外,乘他不在,小语深深拜。”②又如《浣溪沙》(之五)云:“愁入春痕淡拂蛾,香堆夜枕绿盘螺,娇含笑脸俏生涡。已是不禁人似玉,况经曾遇眼传波,隔花又送一声歌。”③再如《菩萨蛮》(之三)云:“绿云香压蛴螬领,纱窗宝镜摇灯影。金穗剔瑶簪,重将锦字看。 徘徊罗巾冕 曙,闲共红儿浯。莫放绣帘垂,待他双燕飞。” (之四):“玉台捧出团圆月,回镫照见胸前雪。红锦绣鸳鸯,深深扶软香。芙蓉双掩扣,彩线松金豆。试问为谁松,低头蹙远峰。”④吴承恩也将《西厢》神韵化入了《西游记》,如第55回有道:“那女怪活泼泼,春意无边;那长老死丁丁,禅机有在。—个似软玉温香,一个如死灰槁木”,这“软玉温香’,就源自《西厢记》一本四折[四边静]:“人间天上,看莺莺强如做道场;软玉温香,休道是相亲傍”及四本一折(胜葫芦):“我这里软玉温香抱满怀,呀!刘肇到天台。”而他的《菩萨蛮》中“深深扶软香”之“软香”,当为“软玉温香”之缩简。第70回中“自古红颜多薄命,恢恢无语对东风”,由《西厢记》楔子[仙吕赏花时]“花落水流红,闲愁万种,无语怨东风”变化而来。第71回中“前生烧了断头香,今世适逢泼怪王”,由《西厢记》一本二折[哨遍]“若今生难得有情人,是前世烧了断头香”更改而成,第28回还有“红娘子家中盼望”云云。此外,《西游记》中还有不少情节,借鉴于《幽怪录》与《酉阳杂俎》(详见另章);而《幽怪录》与《酉阳杂俎》既为吴承恩短篇小说集《禹鼎志》的模本,则此亦可作为吴承恩著《西游记》的旁证。
  《存稿》中不仅有《西游记》的肢肢节节,而且有其灵魂。就思想内容而言, 《西游记》中那斩妖除魔,专救人间灾害的孙悟空,是《二郎搜山图歌》“救月有矢救日弓,世间岂谓无英雄”这“天问”的形象化答案。其普济众生的宏愿,如书末所云:“愿以此功德,庄严佛净土。上报四重恩,下济三途苦。若有见闻者,悉发菩提心。同生极乐国,尽报此一身”,与《钵池山劝缘偈》所云:“自佛行中国,于今数千年,若有半米错,一刻行不去。吾今告大众,愿汝信不疑,因信生喜欢,千界皆欢喜”①,同出一辙。其追求的君圣臣贤,政治清明,世间太平的社会理想,“愿圣主皇图永固” (第13回)云云,与《二郎搜山图歌》所云:“谁能为我致麟凤,长令万年保合清宁功”,“四方民物俱昭融”,何其相似乃尔。就艺术特色而言,《西游记》与《射阳先生存稿》中的艺术作品也相一致。《西游记》的艺术特色,我以为主要为三点,其一为充满幻想色彩的变形艺术:将人间变异,经变形处理融入神魔世界;其二为别具丘壑的象征图画:以变形化了的神魔世界,纪人间变异;其三为别具一格的怪诞美:寓真于幻,寓哀于嬉,寓庄于谐。这些特点也都见诸于《射阳先生存稿》中的艺术篇章。如《二郎搜山图歌》就是将现实生活中的“五鬼”、“四凶”,变形为种种妖魔鬼怪——猴老、狐娘、水怪,狂虺,毒龙。《禹鼎志》有序谓:“吾书名为志怪,盖不专明鬼,时纪人间变异,亦微有鉴戒寓焉”②,则知其鬼怪形象中有象征意义:涉笔鬼神,着眼人间。无论《二郎搜山图歌》,还是《禹鼎志》,还是其他篇章,吴承恩的诗文都具备一种怪诞美,随便拈取一例即可见,如《满江红》云:“穷眼摩挲,知见过几多兴灭。红尘内翻翻复复,孰为豪杰!傀儡排场才一出,要知关目须听彻。纵饶君局面十分羸,须防劫。身渐重,头颅别。手可炙,门庭热。旋安排娇面孔,冷如冰铁;尽着机关连夜使,一锹一个黄金穴。被天公赚得鬼般忙,头先雪。”③这首词视人生为戏场,嬉笑怒骂,皆成文章,诚具怪诞美。这些作品与《西游记》的美学风格,实无二致。
  凡此种种,某一具体证据或许并不有力,但综合起来考察,却确切地证明: 《射阳先生存稿》中隐藏着《西游记》的灵魂与肢节。   
  吴承恩既具备著《西游记》的种种素质,他的诗文集中既藏有《西游记》的灵魂与肢节,那么,吴承恩则无疑是《西游记》的作者。尔若不信,就请以新的证据推翻上述种种证据,只要不是意气用事,捉要不是在支节上纠缠,只要不是在原地捉迷藏,不管谁能做到这点,笔者都会弹冠相庆,放弃已见,跟着新的证据走。

  附记:此篇原题《〈西游记〉作者新证》,发表于《安庆师院学报》1989年第2期,中国人民大学书报资料中心《中国古代、近代文学研究》1989年第10期全文收录。收入此书时,对第三节略有删改。

注释:
①慕闲《近几年来国内学术界关于百回本〈西游记〉作者的争论》,淮安《西游记》研究会编《西游记研究》第1辑,1986年10月淮安印行。
② 苏兴《吴承恩小传》第1页,(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1981年8月版。
③ 参见朱一玄等编《西游记资料汇编》之“作者编”,(郑州)中州书画社1983年7月版。
④ 参见鲁迅《中国小说史略》第17篇“明之神魔小说(中)”;胡适《中国章回小说考证·西游记考证》。
⑤ 柳和城《〈西游记〉作者之谜的揭晓》,上海《书林》1981年第5期。
①苏兴《介绍简评国外及我国台湾学术界对〈西游记〉作者问题的讨论》,《东北师大学报》1986年第3期。
②吴承恩《谢阳先生存稿》,明万历四十年前后其外甥丘度主持刊刻(李维桢校并序)。1930年发现于故宫博物院并据以排印行世,故宫博物院所藏原本,今存台湾。刘修业1958年以1930年排印本为底本点校,改名《吴承恩诗文集》,有(上海)古典文学出版社1958年6月版;刘怀玉后又在刘修业校本的基础上成《吴承恩诗文集笺校》,有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5月版。为引文方便,正文中称之为《存稿》,注文中称之为《诗文集》。
③李维桢《吴射阳先生集选述》,见《吴承恩诗文集》第191页。
① 吴承恩《先府君墓志铭》,见《吴承恩诗文集》第106—107页。
②苏兴《吴承恩》,见吕慧鹃等编《中国历代著名文学家评传》第4卷第235—236页,(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1985年2月版。
①吴承恩《禹鼎志序》,见《吴承恩诗文集》第62页。
① 天启《淮安府志》卷16“人物”二“近代文苑”,见《吴承恩诗文集》第195页。
②苏兴《介绍、简评国外及我国台湾学术界对〈西游记〉作者问题的讨论》,《东北师大学报》1986年第3期。
③朱日藩《淮阴览古赠吴子》,《三带阁集》卷二;又见苏兴《吴承恩小传》第30页。
④吴承恩《池上即事》,《吴承恩诗文集》第36页。
①吴承恩《移竹寺中得诗十首,以王建“此地本无竹,远从山寺移”句为韵》,《吴承恩诗文集》第33页。
②吴承恩《庚戍寓京师迫于归志呈一二知己》,《吴承恩诗文集》第29页。
③吴承恩《太白楼》,《吴承恩诗文集》第29页。
④ 吴承恩《祭巵山先生文》,《吴承恩诗文集》第113页。
⑤鲁迅《中国小说史略》,《鲁迅全集》第8卷第134页,(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57年12月版。
⑥吴承恩《贺金秋泉翁媪障词》,《吴承恩诗文集》第134页。
①吴承恩《赠张乐一》,《吴承恩诗文集》第11页。
②吴承恩《画松》,《吴承恩诗文集》第25页。
①吴承恩《海鹤蟠桃图》,《吴承恩诗文集》第12——13页。
①吴承恩《明堂赋》,《吴承恩诗文集》第1—2页。
②李希凡《〈西游记〉的主题和孙悟空形象》,见李希凡《论中国古典小说的艺术形象》第306、308页,上海文艺出版社1961年4月版。
③吴承恩《金陵客窗对雪戏柬朱祠曹》,《吴承恩诗文集》第10页。
①吴承恩《陌上佳人赋》,《吴承恩诗文集》第5页。
②吴承恩《金陵有赠》,《吴承恩诗文集》第28页。
③ 吴承恩《对月有感》,《吴承恩诗文集》第7页。
① 李白《望庐山瀑布》,《李太白集》卷之二十一。
②吴承恩《点绛唇》,《吴承恩诗文集》第172页。
③吴承恩《浣溪沙》,《吴承恩诗文集》第173页。
④吴承恩《菩萨蛮》,《吴承恩诗文集》第174页。
①吴承恩《钵池山劝缘偈》,《吴承恩诗文集》第97页。
②吴承恩《禹鼎志序》,《吴承恩诗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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