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谋||四月槐花香

四月槐花香

宋玉谋

周末回乡下老家陪伴91岁的老母亲，临近中午便淘米蒸上米饭，准备做菜。饭菜还没做好，二弟给母亲端来了一大碗水饺，说是弟媳包的槐花肉馅水饺，趁热给母亲送来一大碗。

母亲拿起一个水饺尝了后对我说，水饺很香，你也趁热吃吧。我从小只喜欢吃素馅水饺，于是我说，一会我吃米饭，我尝一个就行。便随手从碗里拿起一个水饺塞到嘴里，只是没想到的是，这槐花肉馅水饺竟然那么香，不仅是槐花香味，槐花和肉搭配比例非常合适，刀切的肉馅一点也不油腻，于是我一气吃了七八个，由此便勾起我吃槐花的回忆。

槐花，广义上指豆科植物的花及花蕾，但一般把开放的花朵称为“槐花”，花蕾则称为“槐米”。槐花大多为白色，也有红色。而我们日常所称的槐花大多是北方种植的本地槐树所开的白色花，一般每年四月中下旬开花，花期为10～15天。有的槐树生长在山谷背荫处，开花会晚一些，“五一”过后才逐渐开花。槐花的花托有微红色，有的是青绿色，其甜度也不一样。

 

俗话说：“门前一棵槐，不是招宝，就是进财”。槐花是一种吉祥的象征，古人也都用来祈求安家保宅。而成材后的槐树，木质比较硬，可用来做家具，农村过去盖房用的檩条大多用槐树来做。

从我小时候记事起，老家的院子里除了种了一棵枣树，两棵榆树，几棵香椿外，还种了几棵槐树。那时我家的院子相对比较大，也不明白父母为什么种了这么多树，而且每种树还种了好几棵。现在想起来，觉得父母太聪明了，尤其是母亲，对那几棵槐树、香椿树、榆树特别关照。这几种树的发芽时间大都相隔几天，每到一种树快要发芽时，母亲天天瞅着，总怕遗漏了什么。而当香椿树发芽后，母亲便小心翼翼地掰下几枝香椿芽，或炸，或炒鸡蛋，让我们姊妹五人尝个鲜。接着便是榆树发芽了，有些榆树先是长出一串串的榆钱，尔后才长出榆叶。于是，母亲找来一根长杆子，绑上用铁丝做的钩子，折断榆树枝，再把榆钱或嫩榆叶撸下，洗干净，打黏粥(玉米粥)时放上一把榆钱或榆叶，或蒸窝窝头加上一些，那窝窝头也相对好咽了许多，还带有一种特有的榆叶香味。

而到了槐树开花时，母亲又拿起那根长长的钩杆，勾下槐树枝，撸下那清香的槐花，洗干净后加入一点面粉，再从那盛鸡蛋的大碗里拿出一个鸡蛋打入，撒一点花椒面，加一点盐，便烙出黄灿灿、香味浓郁的槐花饼。母亲每次都烙很多槐花饼，味道也不是很咸，就是让我们姊妹五人吃个够，尤其是用软和的煎饼卷上槐花饼，那一定是别有风味的一道美食。有时母亲也会蒸槐花窝窝头，煮玉米粥时还会放入一把槐花，做成槐花粥。

其实，不仅槐花可以吃，鲜嫩的槐叶也可以用来做成美食。杜甫诗作《槐叶冷淘》为证：“青青高槐叶，采掇付中厨。新面来近市，汁滓宛相俱。入鼎资过熟，加餐愁欲无。碧鲜俱照箸，香饭兼苞芦。经齿冷于雪，劝人投此珠。”意思是说，高高的槐树长满碧绿嫩叶，采摘下来拿到厨房捣成汁。从集市上买来面粉，用槐叶汁和面做成面条。入锅煮熟后，放入冰水浸漂，其色碧绿，然后捞起，放入井中或冰窖中冷藏。食用时用熟油浇拌，加上调料，配上新鲜芦笋，便是爽心适口的消夏美食，摆上餐桌总是担心不够吃，劝大家赶快分享这美味吧。在我的记忆中，母亲也经常用鲜嫩的槐叶蒸窝窝头。

1982年10月，我刚满十八岁，便参军入伍到广州军区，先后在湛江、广州、柳州等地待了近七年。在南方这些年来，再也没有吃过槐花饼，喝过槐花粥。

1989年3月，我有幸从广州军区调入济南军区，分配在淄川区口头乡岳阴驻军。这里四面环山，槐树也多，尤其是不大的槐树，营区前的小河边旁，山坡上，地埂上，到处都是。从那年开始，每年我又能吃到槐树饼，喝到槐花粥了。

“四月槐花馥郁香，玉姿雪态倍芬芳。淡如梨蕊三分雅，味比红梅一缕长。”四月的天气渐暖渐热，杏花和桃花谢了，槐花便闪亮登场，而山里的槐树开花时间会比城里晚些。四月中下旬后，走在山间的小路上，绽放的槐花便充满你的双眼，似诗情画意般。风吹槐花香，槐花的清香味一阵阵地往你鼻子里钻，那真是爽眼又甜蜜。走进槐树，伸手摘下一串槐花，送入口中细细一嚼，一股清凉甘洌的味道在唇齿间游走，顺着喉咙直入肺腑，甜透了。而山里有些长在背阴处的槐树，开花还会晚一些。

 

记得有一年五一节，我们几个好友相约到博山姚家峪游玩。从博山西过境路往南，到仲临路右拐，一路沿327省道往西，路两旁，地埂上，山坡沟洼，村前村后，到处开着一丛丛、一片片高低错落的槐花。有些槐花刚刚形成花蕾，而朝阳处的槐花已经开放。站在高处，抬眼远望，那一串串槐花从绿叶间探出，形成连片，像是下了一场大雪覆盖在满山的槐树枝上。此时，行走在满是槐花的仲临路上，看着洁白如雪的槐花，闻着槐花的清香，吸吮着山里的清新空气，那种沁人心脾的感觉真正回归了大自然，令人心旷神怡。

也许正是置身于这条漫山遍野的“槐花峪”中，让我一时诗兴大发，于是写下了“春暖四月开，芳菲惹蜂采，疑是满山雪，花香扑鼻来”的诗句。

槐花可食用，蒸、炒、凉拌，蒸包子，包水饺，炒制后作茶饮，最常见的就是烙槐花饼子。也可把新鲜槐花装袋密封，放进冰箱，冬天拿出来食用，和刚摘的鲜槐花没有多少区别。槐花还可入药，具有清热解毒、凉血止血、润肠通便的功效。每到槐花盛开的时节，很多养蜂人便来放养蜜蜂，而槐花蜜具有健胃、补气、润肺止咳、抗衰老、降压等功效。

我不仅喜欢吃槐花做的饭食，更喜欢槐花的洁白无瑕和清纯甜香味，而做人应该像槐花那样纯洁、干净，并留芳香。

写于2023年4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