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奎高
冒辟疆选择秦溪避难的深层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在《影梅庵忆语》中,有一句易被忽略、但藏有深意的话:“五月,复值崩陷,…… 自此百日”,其实这句话大有深意。深在何处?意在隐藏了冒携全家避难秦溪的真实原因,意在冒辟疆在秦溪的活动情况,意在这百日内冒辟疆被南明朝廷复授“台州司理”一职。
原来,1645 年七月,在兵部尚书张煌言、刑部员外郎钱肃乐等南明大臣拥立朱以海出任监国,招收旧臣,复职封官,领导天下抗清。冒辟疆本就与张煌言相识,况原本就授台州司理,故官复原职,助鲁王抗清复明,应在必然之中。这也就成为董小宛深秋葬花、壁上题诗的合理缘由。更成为后来庶弟冒裔为争家产告发冒辟疆通海的铁证。
而五月至七月,不正好近百日吗?这不证明冒辟疆来盐官,一直与鲁王朱以海政权联系不断吗?这就解释了冒辟疆携全家避难盐官的真正原因:心怀复明之志,追寻南明政权!
四月南京沦陷、福王逃亡后,绍兴已成为鲁王朱以海反清复明的基地。而冒辟疆恰恰也是四月,说是来盐官投其盟兄陈则梁。时间如此巧合,这不令人奇怪吗?况斯时的陈则梁也正处于兵荒马乱、自身难保之中,如非有特殊原因,冒辟疆会率全家避难盐官吗?故来盐官投其盟兄陈则梁应为借口之由,为的是遮人耳目。
如果我们作这么推想,这就是:冒辟疆此来,其实是联络绍兴鲁王、或说兵部尚书张煌言与冒已有约定,同赴台州,共商反清复明大计。而当时盐官已被清兵占领,冒辟疆他们的行动处于危机四伏状态,故在百日间才“转深林僻路,茅屋渔艇。或月一徙,或日一徙,或一日数徙。”以躲清兵追剿。其间,冒或已恢复“台州司理”之职,准备赴任。
如此理解,似乎更合情理,也更符合史实。也才能解释此后的董小宛葬花和壁上题诗的合理缘由。
试问,在两个政权剧烈争斗、兵连祸结的情势下,如果不是早有约定或不主动联络,鲁王何知冒辟疆在浙且复授其“台州司理”之职?
面对南明的封职,此时的冒辟疆意欲前往应召又有些举棋不定,而董小宛觉得古来虽有'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之说,但无论国家还是大族,若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必会一败涂地!再看看阉党余孽马士英、阮大铖仍大权在握,在南京时未能捕捉到冒辟疆,今天若是应召入朝,他们会轻易放过冒辟疆吗?小宛愁肠百转、忧心忡忡。
这天,秋风萧瑟,洪波涌起。小宛依栏而立,遥望山下。竹篱稀疏,秋菊摇曳,牵牛憔悴、木槿凋零,红红白白的扁豆花,在秋风中纷纷飘落,残花败叶,洒满小径,满目疮痍,一片凄然……
此情此景,小宛不禁想起如今山河破碎、民不聊生;想起自已命运坎坷,险境尽历;想起逃难以来,居无定所,惊恐万状,至今生死难卜、前途渺茫;想起夫君若是执意应召、离她而去且万一……
小宛不敢想下去了,只觉得一股悲凉、绝望从心头生起……
她荷锄提篮,来到鸡笼山下,在永安湖(现称南北湖)畔扫起一 片片残红,掘起一铲铲黄土,和着泪珠,埋下落花,垒起一座小小香塚。扫残红,埋香冢,永安湖由此凭添了一段“小宛葬花”的凄美故事……
葬完花后,小宛又在宝伦阁的墙壁上题了一首诗,意在再次提醒、阻劝夫君审时度势、别再出仕。遗憾的是,待诗被发现时,仅剩残诗一句了:“一个西湖看不够,郎休别处慕虚名。”
感佩于小宛卓尔不群的远见和真情实意,冒辟疆终于在愧疚、自责中打消了应召入朝的意愿。
董小宛盐官葬花处碑
冒、董秦溪蒙难的故事,与冒辟疆同船避难的张维赤有诗为证:是时渔阳动鼙鼓,卷地黄尘逼江浒。
片帆东下指秦溪,慰我调饥订兰谱。
揭竿是处起黄池。与君数徙无宁居,
界泾桥畔中秋夜,马鞍山外霖雨时。
君因惊怖事药丸,余亦归家犯剧寒…
董小宛葬花亦非讹传,亦有诗证。
冒辟疆挚友陈子龙有“多少红颜天上落,总添了数抔黄土”的诗句可证;
乾隆贡生吴东发在《澉浦竹枝词》中唱道:
诗中交代了小宛葬花的时间、地点、情境。有人问“董媛真指小宛乎?”我说,此情此景此事,舍小宛复有她人乎?
道光年间叶衍兰《清代学者象传合集》收民国时期的朱南田、蒋雨田、田遨等多有《访董小宛葬花处》诗句可证。
朱南田《澉水乡歌一百首》之一云:“影梅忆语记分明,避地盐官事有根。乱世佳人伤逝感,葬花原是女儿情。”
蒋雨田《董小宛埋香塚》云:“流寓埋香万点春,鲛绡泪浥绮罗人。南朝金粉飘零尽,一例飞花历劫深。”
田遨《题董小宛葬花词》云:“潇湘妃子惜芳辰,小宛埋香傍水滨。爱美要教香不灭,葬花原是补天人。”
著名学者王梦阮在《<红楼梦索隐>提要》中考证列出了林、董二人的众多相似之点,说“黛玉之与小宛,其关合处尤多”。
索隐派的代表人物邓狂言则果断地说道。“葬花诗,此落花之咏也,于小宛都甚贴切,不须饶舌。”
这一切都足以证明:董小宛葬花的故事,在顺治二年发生后即已盛传且从未间断。并非如近人“'葬花旧传’仅是传说或猜测。”“只能是'旧传’而已”。更不像个别现代史盲所说:“小宛葬花传说源自黛玉葬花”的妄言。
“黛玉葬花”源出“小宛葬花”,当真是“都甚贴切,不须饶舌!”“葬花吟”是《红楼梦》故事灵魂中的灵魂,是大观园主人公们的灵魂之问 ,是红楼梦境的凝梦之核。既是“千红一窟(哭),万艳同杯(悲),诸艳归源,诸艳一偈”的华彩乐章,又是全书悲剧结局的预言!
试问:作者如果没有这种刻骨铭心的人生经历,没有这种灵魂深处的悲愤填膺,没有这种惊天地泣鬼神的笔力才情,能撰著出《红楼梦》如此撼天震地的灵魂之作、千古绝唱吗?
请看下篇“梦隐水国”。
张奎高,1950年生,江苏如皋人。笔名路楠、圭圭、雉水大圭等。从事军旅文化19年;转业后,从事地方文化至退休。
上演、发表过文艺作品、论文数百篇,出版专著六部。作词、作曲的大型组歌《永远高歌东方红》获济南军区1976文艺汇演创作一等奖;传记文学《李渔大传》(上、下卷)获南通市2018“五个一工程奖”。
现为如皋红楼梦研究会副会长、南通江淮文化研究会副会长、复旦大学李渔研究会(筹)会员。
特邀顾问:张奎高
顾 问:曹桂明
策 划:心源清波
总 编:岸芷汀兰
编辑制作:岸芷汀兰
图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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