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一向有给人起名、改名的癖好——这也是文人的普遍嗜好,张爱玲的母亲通诗文,据说她给自己起了一百多个名字。
宝玉喜欢贾母给他的丫鬟,知道她姓花,就用“花气袭人”旧诗,给她改名袭人;
宝玉和袭人闹了小别扭赌气,知道丫鬟芸香是袭人起的名字,就改为四儿;
宝玉还有两个丫鬟名叫媚人、可人,这样“刁钻”的名字,多半也是他起的,跟着袭人一路下来;
和黛玉初见,他就替黛玉起了字颦颦;
……
也不光宝玉,黛玉不是也把贾母送她的丫鬟鹦哥,改名为紫鹃了吗——作品没写黛玉改名,但是丫鬟们的名字多是成双配对,鹦哥、鸳鸯,雪雁、紫鹃,显然是黛玉的品味,而且暗示黛玉的薄命。
也不光宝黛,连宝钗也好此道。金莺改为莺儿只是顺口,但给新买的丫鬟起名香菱,可是作品中明白写过的。
列举了这些之后,再看宝玉给芳官改名,是不是很顺理成章了:
(看芳官男妆好看)说:“芳官之名不好,竟改了男名才别致。”于是改为“雄奴”,芳官十分称心。……“再起个番名,叫作'耶律雄奴’”……大家也学着叫这名字,又叫错了音韵,或忘了字眼,甚至于叫出“野驴子”来……“番语,以金星玻璃名为'温都里纳’。如今将你比作他,就改名唤作'温都里纳’可好?”……众人嫌拗口,仍翻汉名,就唤“玻璃”。
在芳官改名的这段时间里,湘云也将葵官改为“大英”,宝琴也就荳官改为荳童。葵官姓韦,全称韦大英,用谐音暗示“惟大英雄能本色”;荳童则是根据琴童、书童这些常见的小厮名而起。这三个都是改为男名。
宝玉本来就是“无事忙”,才华有限,却处处追求新颖。好容易身边来了一个唱戏的女孩子,装男扮女习以为常,可不得好好给她改几个名字,来满足一下宝玉的创作欲望?
至于湘云和宝琴,生活在几乎
还不到“思凡”的地步,仅仅是好奇和向往。给丫鬟起男名、当成小厮看待,一定程度上就可以满足她们的好奇心。
这并没有太出格,但也是小小的违规了。所以只有爽直的、不太考虑后果的湘云,和年幼的宝琴敢这么做。至于李纨、探春,只肯给宝琴的丫鬟改名,可不会拿自己的丫鬟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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