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把《红楼梦》当“佛经”来读,因为处处都是慈悲,处处都是觉悟。
司棋是迎春房里的大丫头,贾府里小厮潘又安是她的表弟,两人自幼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情投意合,私订了终身,只是未曾禀明双亲。
父母不知,即为礼法所不容,所以,这二人偷偷在园子里相约的见面便是私会,是有伤风化的。
那日正是贾母的寿诞,人多事杂,原本没人注意到这对小儿女,偏生好巧不巧地被鸳鸯撞见了。二人这一惊,慌乱之中,把个香袋儿掉地上了也未发现。
司棋当即就给鸳鸯跪下了,求她莫声张,鸳鸯当然知道这是关系身家性命的事情,加上又与司棋是好姐妹,立即就保证说:“你放心,我横竖不告诉一个人就是了。”
那边潘又安早穿花度柳,从角门出去,连夜逃走不知去向,连工作都不要了。
这边司棋放不下心,又惊又惧,茶饭不思,得知此事,更是气个倒仰,以她的心思:“纵是闹了出来,也该死在一处,他竟先走了。”于是再添一层气,便病倒了。
鸳鸯知道司棋的心病,为让她安心养病,赌咒发誓:“我告诉一个人,立刻现死现报。”
司棋放心不少。
可树欲静而风不止。
那个赠予的香袋儿被老太太的丫头傻大姐捡到了。傻大姐不识春意,把这个绣着“妖精打架”的香袋儿给刑夫人看。
刑夫人看后封了起来送给王夫人。
刑王两位夫人是妯娌,但老太太偏心,不喜欢大老爷,当然也不喜欢长媳,所以贾府里是王夫人当家。王夫人把自己的娘家侄女凤姐姐叫来打理家事,凤姐姐也就是琏二奶奶,是大老爷的儿子贾琏(不是刑夫人所生)的妻子。从夫家来看,凤姐姐是刑夫人的媳妇儿,得管刑夫人叫婆婆,王夫人是她的婆家婶婶。
有这一层关系,再加上老太太的不公平,一干下人又处处挑唆:“老太太不喜欢太太都是二太太和琏二奶奶调唆的”。刑夫人心内怨忿不平,二人面和心离,颇有嫌隙。
因此刑夫人送给王夫人这春意香袋儿的意思就是赤裸裸的示威:这家你是怎么当的?园子里都是姑娘小姐,竟然有这么个东西,看你怎么处理。
王夫人精明不够,但她也不傻,于是去找凤姐商量。决定以查赌为由,找出园子里那些爱生事作耗、咬牙难缠的,拿个错儿裁了去,一来清静,二来省些用度。
至于这个香袋儿是谁的,其实她们并不那么在意。
抄检队伍由王夫人和凤姐姐的五家陪房组成,刑夫人派了自己的陪房王善保家的一起,来起个监督的作用。
王善保家的一向嫌弃这边的下人特别是那些大丫头们对自己不够尊重,便趁机下眼药,处处冲在前,直到挨了探春一记耳光才有所收敛。
其实,主子们赏赐个东西,大家互赠个礼物都是正常,这个事情都心知肚明,但遇上找事的就不好说了。
王善保家的是司棋的姥姥,所以在迎春这里,搜到司棋的箱子时,凤姐便特意留心要看看王家的藏私不藏。这姥姥敷衍了事地看了外孙子的箱子说“也没什么东西”,要盖箱时被周瑞家的拦住,伸手从箱里掣出一双男子的锦带袜并一双缎鞋来。又有一个小包袱,里有一个同心如意并一个大红双喜字笺帖儿。上写道:“上月你来家后,父母已觉察你我之意。但姑娘未出阁,尚不能完你我之心愿。若园内可以相见,你可托张妈给一信息。若得在园内一见,倒比来家得说话。千万,千万。再所赐香袋二个,今已查收外,特寄香珠一串,略表我心。千万收好。表弟潘又安拜具。”
至此,一切都明朗了,遇见司棋潘又安私会的鸳鸯守口如瓶,捡到春意香袋的傻大姐什么都不懂。兴头头的刑夫人原想借此压一压王夫人的希望落实了,成功把晴雯撵出去的王善保家的把自己的外孙女也捎带上了。
很难说,这次事件谁是受益者。
前八十回,司棋的故事结束了。到了第九十二回,续书者给潘又安编了段衣锦还乡,装穷试探真心的桥段。司棋不愿另配他人,触墙而死,潘又安说:“大凡女人都是水性杨花,我若说有钱,他便是贪图银钱了。如今他只为人,就是难得的。”遂殉情而死。
若说当初私会被撞见后穿花度柳而逃走,是小孩子家害怕,还有情可原,那么现在所谓的这个试探,便是面目可憎了。
不知道续书者究竟是什么意思,如果说是想恶心一下潘又安之流的话,那么,这目的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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