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新娘有多惨？无法落户和工作，连生病都不能进医院
这是我们讲述的第879位真人故事
我是，1995年出生于广东的一个小县城，今年27岁。提起越南新娘，很多人想到的是充满着浓浓的异国浪漫风情。对于那些抱着美人归的人，我们更是艳羡不已。然而，现实中的越南新娘并没有那么浪漫美好。上世纪九十年代，我的越南妈妈被骗到了中国，嫁给大她将近十岁的男人，从此一辈子就拴在了这个村子里。作为女儿，妈妈对于家乡的思念，对父母双亲的思念，对血脉手足的思念，我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找到回家的路并不难，但偏偏妈妈脑子不灵光。她对越南的记忆只有一些生活片段，想要找到她的家犹如大海捞针。即使如此，我也没有放弃过。我学习越南语，寻找越南朋友。凡是我能做到的，我都去做，只为帮助妈妈找到回家的路，能够再次踏上故土，再次拥抱自己的父母双亲，拥抱自己的兄弟姐妹。大约是1993年寒冬的一个普通晚上，一个越南女子出门去了村里的小礼堂看了一场电影，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家里。她被骗到了中国的一个山村小县城，嫁给了一个年长的汉子。女子27岁，身材瘦小，皮肤黝黑，朴实善良，但脑子有些有些不灵活。老汉37岁，小时候因为发烧没有得到及时诊治，得了小儿麻痹症，导致下肢体萎缩，落下了终身残疾。一年后，我来到了这个世界上。从我记事起，我经常会听到妈妈说起家乡的事情。她说那里有很大的榴莲，还有很多很多的茶叶，家里种了许多菠萝蜜……还有其他的一些事情，但是因为我年纪小，根本不知道越南在哪里，也不懂妈妈内心的悲伤。不过每一次的故事都是以同样的一句话结尾。妈妈总会叹口气，哎，回不去了，说完还会默默地流泪。妈妈的感慨还有眼里的泪水触动了我的内心。我想妈妈肯定很想她的爸爸妈妈，没在他们身边妈妈很难过。我长大后，一定要帮助妈妈回到越南，找到外公外婆，不再让妈妈流泪。妈妈来到中国后，生活过得并不悲惨，爸爸对妈妈特别好。爸爸身体残疾，但是双手灵活，是一个身残志坚，心地善良的人。当妈妈在地里干农活时，爸爸忙完手里的活就去帮助她。每次看到爸爸妈妈在一起温馨的画面，我都会莫名地感动。妈妈虽然远离了家乡，还好遇到了爸爸，一个疼她爱她的男人。爸爸妈妈每日辛苦的劳作，尽最大努力地去养活我和弟弟，给我们提供最好的生活，还有爸爸的兄弟姐妹，都会尽己所能关心照顾我们一家。（第一次到越南妈妈的娘家，家里人准备得丰富的饭菜）在爸爸妈妈的努力下，我跟弟弟妹妹和普通的孩子一样，过着简单朴实却美好的童年生活。到了上学的年纪，我们背上了书包，走进了校园。但是我们又不同，别的孩子可以玩。我们只能努力学习，努力工作，才能在这个社会上立足。我一直以为这样的日子会继续下去，万万没想到我刚成年，爸爸就离开了我们。刚接到爸爸去世的电话时，我突然觉得天塌了下来。虽然爸爸残疾，但是他在我心里是真正的男子汉，是家里的顶梁柱。爸爸活着，父爱就一直在。之前我在外寄宿读书时，爸爸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把家里养的鸡杀了，然后做好托邻居给我送去补充营养。可现在，没有人再给我送鸡肉吃，那个最疼爱我的男人走了，留下了苦命的妈妈和我们兄妹相依为命。眼泪哭干了，爸爸却再也回不来了，日子还要继续。作为家里的老大，我仿佛一夜之间长大。看着脑袋不灵活的妈妈，还有年幼的弟弟，我决定要好好赚钱养家。进入社会，我做的是校外托管工作，每天和小孩子们在一起，我的心情也慢慢地被他们治愈了。我开始学着拥抱新生活。一个人一旦敞开了心扉，好事也会接踵而至，我遇到了我人生的另一半。一天，我去单位附近吃饭。饭吃得津津有味，可吃完饭，我傻眼了。一摸口袋，忘记带钱了。情急之下，我对着老板的儿子说，你加我联系方式，回去转给你，我跑不了的。谁也没想到，一顿“霸王餐”却是月老在牵线。这个饭店老板的儿子，一年后变成了我的老公。身边有了老公的疼爱，工作也很顺利，我便着手学习越南语，因为帮助妈妈回家这件事一直是我的心病。学习语言，苦字当头。对于职场人来说，更是苦上加苦。刚开始，我根本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完全是懵的。于是，我在网上搜索如何更好更快地学习越南语，很多网友建议报网课。网课是需要花钱的，但是我身上的积蓄并不多。为了妈妈，需要再多的金钱我都舍得，母爱是用金钱无法衡量的。每天工作后回到家，无论多么疲惫，我都会雷打不动地在网上跟着老师学习越南语。即使孩子出生后，也没有中断过。当时照顾孩子睡觉后，都十点多了，我依然学习。但是我从来没有觉得累，心中帮助妈妈回家的强烈念头始终支撑着我。为了学好越南语，我每天雷打不动地读一篇文章，有时候还要朗读一遍，同时会听上20分钟越南语的音频。可学会了读写，口语就成了问题。想要说一口流利的外语，最快的方法就是融入该语言的环境。为了练习口语，我刻意在网上结交越南的朋友。一方面提高我的口语水平，另一方面通过他们看看能不能找到妈妈家乡的一些线索。面对这样的现实，我内心深处就如刀割一样，长大的我依然没有能力去帮助妈妈。有时候我处于深深地绝望之中，我该怎么办？妈妈回家的路到底在哪里啊?即使绝望到哭泣，我始终没有放弃过。我不能放弃也不愿意放弃，我一定要在妈妈有生之年回到外婆的怀抱，感受妈妈的温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虔诚和努力打动了上苍，让我遇到了人生中的贵人。2020年6月，一个偶然的机会，我遇到了一位越南阿姨。除了妈妈，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面对面地见到越南人，可她就像是一把火，燃起了我内心的火苗。见了这位越南阿姨，我就急切地问，阿姨，越南哪里菠萝蜜多？我想帮妈妈找到她的家人。阿姨听了傻了眼，越南到处都有菠萝蜜啊！后来，我把妈妈的详细情况告诉了阿姨，并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答案。她说，仅凭着一些生活片段，连地址信息都没有，想要在越南找到亲人犹如大海捞针啊！妹子，你尝试问问你妈妈，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地址和家里人的名字。听了阿姨的回答，我很失落。我曾经天真地以为这些信息足够可以帮助妈妈，可现实却一点用都没有。一夜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只等着天亮回到妈妈身边问个究竟。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坐上了第一班车赶紧回了老家。见到妈妈的那一刻，我忽然想着可以尝试用越南语和妈妈交流。一个人对于母语的本能记忆应该是会刻在骨子里。于是，我用越南语问妈妈想不想外公外婆？让我没想到的是，妈妈脱口而出了一个越南词汇。我心情特别的激动，似乎又看到了希望，寻找到了突破口。妈妈并没有回到我的问题，却说出了另外一个地名——海防。眼泪夺眶而出，我太激动了。这两个简单的字也许就是妈妈的家乡。虽说妈妈脑子不灵光，但是海防应该是她对家乡最深刻的记忆。我用妈妈的母语打开了妈妈尘封已久的记忆，也让我重新燃起了希望。随后，我拿出纸笔问妈妈，你还记得家人或者朋友的名字吗？这个问题我自己都不知道问过多少次了，每次妈妈都无辜的摇摇头。但是这一次，我边用手握着她的手，边用越南语鼓励她，妈妈，你想起什么就写什么，写错了也没关系。就在我一点一点的鼓励和引导下，妈妈写下了外公外婆，还有舅舅和小姨的名字。看到一堆越南字躺在那里，我喜极而泣。在帮助妈妈回家这件事上，我又往前迈了一步。这时候已经夜里十点多了，我让妈妈去睡觉，自己开始整理这些信息。然后联系了那位越南阿姨，希望她能帮助我。阿姨二话没说，把所有的信息还有妈妈的照片直接发布到越南的网站上。大约半小时左右，我的手机响了。阿姨激动地告诉我找到了，找到了。原来妈妈的妹妹正好看到了妈妈的照片，一眼认出了这个丢失二十多年的姐姐，加上妈妈写的名字都能对上号，肯定是自己的姐姐。至此，一段寻亲之旅告一段落。在这个过程中，我特别感激这位越南阿姨，深夜帮助我，陪着我寻找亲人。和妈妈的家人联系上之后，我对妈妈也有了更多地了解。妈妈离开家的时候是27岁，二十多年过去了妈妈的模样改变不大，所以一眼就被认了出来。舅舅和小姨还告诉我，妈妈出生时脑子就不灵光，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上当受骗。不过妈妈在越南的时候，是个勤奋善良的姑娘。的确如此，来到中国之后，妈妈也是这样的人，有些木讷，不善言辞，但是勤劳朴实，把我们兄妹抚养长大。因为疫情，我们不能去越南团圆，所有的交流都是通过网络。不过我相信过不了多久，我一定会带着妈妈回家。按道理来讲，一个完美的结局到此结束，但是并没有。在帮助妈妈寻找家人的过程中，我发现那个时期的越南新娘有很多。也就是说妈妈并不是个例，在中国某些地方散落着和妈妈同样命运的越南阿姨。我希望通过自己的力量去帮助她们，也是将那位越南阿姨的大爱传递下去。我把我的故事发布在网上，并表示希望通过自己的绵薄之力帮助更多地越南阿姨。有网友看到我的故事，就主动来找我，希望我帮助她的妈妈寻找家人。于是，利用工作之余，我详细了解了这位越南阿姨的情况，并将信息布在越南的社交媒体上。很幸运的是，没过多久就帮助这位网友的妈妈找到了家人。后来陆续又帮助大约八九位越南阿姨找到了家人，每一次都是特别的幸运，有的甚至没出24小时便取得了联系。为了帮助更多地人，我成立了一个小群，现在这里面已经二十多个好友了。我们的目标就是帮助这些越南阿姨找到回家的路。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今年三月中旬，我辞掉了原来的工作，来到了一家集团，集团公司有分公司在越南。机缘巧合之下，我踏上了开往越南的列车，开始了异国他乡的工作生活。今年四月份我来到了越南。当我踏上妈妈魂牵梦绕的土地上时，我竟然泪流满面。我在心里对妈妈说：“妈妈，我来到了生你养你的地方，这片土地不仅养育了你，也赋予了我生命。”在安排好自己的工作后，趁着休息日，我赶到了妈妈的家乡海防。见到了舅舅和小姨，我们相拥而泣。让我不能释怀的是，我再也看不到外公外婆。在妈妈走丢的第二年，外婆整日以泪洗面，思念成疾，最后撒手西去。而外公前几年也带着遗憾离开了这个世界。我帮妈妈找到了回家的路，但是妈妈再也没有机会感受外婆温暖的怀抱。当时，我们和妈妈也视频通话了。妈妈根本说不出话来，只是一直在流泪。妈妈的一生是不幸的，又是幸运的。结局算不上圆满，但是我们已经很满足。一句歌词最能表达我在寻亲过程中的心情，那就是你打破命运的结局，陪流泪的我笑着看。无论是帮助妈妈找到了亲人，还是帮助其他越南阿姨找到了家。在这个过程中，我对“越南新娘”这个群体更加的关注，不仅仅是寻亲这件事，还有她们深层次的需求。上世纪90年代，当时的越南经历了长年的战争，男女比例失调，很多越南女子被“嫁”到了中国。她们没有合法的手续，没有经过正当的途径，所以在中国的她们就是一个黑户。生病了，她们只能去小诊所，大医院根本进不去，更别说要什么医保报销了。没有身份证件，她们坐不了火车，上不了飞机，一辈子就在村子里转悠，想回越南，那是根本不可能。即使最终走到了生命的尽头，火化都是个问题，因为她们没有身份证。她们被卖在哪里，就被栓在了哪里。从那一刻起，她们的命运就被改变，而越南成了她们回不去的故乡。我的妈妈也是这样过了大半辈子。她生病了去不了医院，三年前，妈妈大病了一场。我带着她去医院，因为没有证件，医院都不敢收留。一边是生病的妈妈，一边的冰冷的规定，我不知道该去埋怨谁，我感受到的是从来未有过的绝望。现在我帮妈妈找到了家人，给她办理了护照，但是依然没有身份证。不过我已经很满足了，至少有时间我可以带着她去越南。妈妈其实也是幸运的，能够找到家人，能够办理护照，生活向前迈了一步。那些找不到家人的越南阿姨们呢？也许一辈子就顶着黑户生活，可她们把自己的一生奉献给了这片土地，为什么没有权利获取属于自己的身份呢？因为妈妈是越南新娘，因为我是越南新娘的女儿，我深深感受到了越南新娘的心酸和不容易，所以我会一直关注越南新娘这个群体。而且我认为她们值得我们关注，值得我们去帮助她们申请应得的权利。虽说几十年过去了，越南新娘的问题依旧没有解决，但是这并不能成为我们不去努力的借口。道理很简单，不能因为我们在此之前已经失败了很多次，就认为我们没有理由去争取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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