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18岁痛失右眼，九年来不向命运低头，舞蹈老师成功转型义眼师
我叫昕瞳，90后内蒙姑娘，原本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出色的舞蹈演员，站在聚光灯下，像一只美丽的蝴蝶一样翩翩起舞。可18岁那年的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改变了我的命运。我活下来了，却痛失了一只眼睛。那些杀不死你的，终将使你变得更强大！当不上舞蹈演员的我，却做了一名舞蹈老师，重新找到了生活中那抹希望的光。直到2019年年末，命运又为我打开了另一扇窗，从此找到了自己这辈子的使命，为无数像我这样眼睛受损的客户，带上舒适、美丽的义眼，让她们的脸上重现笑容。1996年，我出生在内蒙古乌兰察布，父亲是一名货车司机，母亲跟车常年在外面跑。我和弟弟从小是在姥姥家里长大的。小学六年级的时候，我们才回到父母身边。我从小很独立，性格有点像男孩子，比较调皮捣蛋。爬墙、上树，男孩子玩的这些我都会，经常被母亲念叨说没有女孩儿的样。但父亲很看重我的学习，可他脾气暴躁，奉行棍棒教育。有一学期，我考得太糟糕，成绩一直排班上倒数，回到家少不了被他打一顿。他还故意把我的成绩单贴在家里柜子上，让来家里的人都能看到。我也知道爸爸这么做是为了我好，只是他表达爱的方式不同。但我可能真不是读书的料，再怎么努力成绩还是上不去。因为8岁时我就开始上舞蹈兴趣班，特别喜欢跳舞。初三毕业后，父母选择了让我继续读中专，送我去艺术院校学习舞蹈。中专阶段是在封闭式的艺校度过的。学舞蹈并不轻松，一个动作要反复练习好多遍，可因为我很珍惜这个机会，也热爱跳舞，再苦再累都值得。慢慢地，我成了班上最用功、跳得最好的学生。老师也特别喜欢我，觉得我前途无量。那时候，我超级羡慕舞台上像白天鹅一样美丽动人的舞蹈演员。我还经常梦见自己也站上了舞台开始翩翩起舞，台下传来一阵又一阵雷鸣般的掌声。自从学了舞蹈，我的身体和性格发生了很大改变，慢慢从“假小子”变成了“小淑女”。当有人问我，以后长大最想做什么的时候。我不假思索地说，我要成为一名优秀的舞蹈演员，不仅在国内跳，还要站上国际舞台！我要成为父母的骄傲！可现实总是这么残酷，命运跟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18岁那年冬天，接近年末，我和父母加上其他四名亲戚，一起从内蒙古自驾回山西老家过年。那天我特意换了一身过年的新衣服，还烫了头发，心情很好。一路上我们听着音乐唱着歌，嗑嗑瓜子，吃着小零食，时间过得很快。我唱歌累了，于是躺下眯了一会。突然，车子下坡时，听到开车的老爸大吼一声：“刹车失灵了！”我半迷糊半清醒，还没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车门猛地打开。来不及思考，我马上被一股强大的冲力狠狠甩出了车外。后来听母亲说起，我才知道，当时我被甩出车外之后，头朝下趴在一堆乱石里，石头划伤了我的眼睛和脸，右眼球当时伤势严重，直接突出来了。我被及时送去医院抢救，命是保住了，可右眼却没保住，要做眼球摘除手术。在医院的那段日子真的非常煎熬，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不仅是身体上的疼痛，更重要的是心灵的创伤。刚开始，我无论如何无法接受我只有一只眼睛的事实。我才18岁啊，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老天爷怎么能对我这么残忍……可是，看到父亲的愧疚和自责，看到母亲的悄悄落泪，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后面，我努力强迫自己不再胡思乱想，调整好状态，准时换药，积极配合医院治疗。等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自己能走动了，我就开始练习压腿、活动筋骨。我在病房里试着做一些简单的舞蹈动作，医生、护士，还有邻床的病友看到了，也都纷纷夸赞我。我内心也随着练习舞蹈，慢慢变得阳光和自信起来。出院后，我继续回到了学校。但失去一只眼睛后，我的空间感和距离感变得极差，也远远落后于班上其他同学。一个动作，别人可能练习一、两遍就过关了，我却要练习五、六遍，压脚背花的时间也比之前多了2倍。好几次，其他人都离开训练场了，就只剩我孤零零一个人还在原地苦苦地练习。不过，我发现自己比受伤前更能吃苦了。有一次，我在和同学们正常排练的时候，有一个动作是旋转，我要从教室一个角旋转到另一个角。万万没想到，也许是我速度太快了，我的义眼片转飞了，眼台露了出来。我一下慌了神，下意识把右眼捂住，发了疯似的在地上乱找眼片。当时现场有20多个同学，大家都愣在了那里，有好几个热心的同学反应过来也加入一起积极帮我找。最后还是我室友帮忙找到了。这件事对我打击很大，我好不容易变得阳光一点，又因此开始封闭自我。在别人面前我装作若无其事、强颜欢笑。可在没人的角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就会想太多，好几次忍不住放声大哭。我多希望这只是一场梦……自从我眼睛受伤后，父亲对我的态度是呈360度大转弯，不再对我有什么要求了，更多的是懊悔和愧疚，想方设法哄我开心，准备了很多礼物和零食，对我百依百顺。母亲也天天变着花样做很多我喜欢吃的饭菜。看到父母的付出和努力，我又怎么好做一个懦弱的逃避者。我又重新调整好自己，积极开始练舞。每天起得比别人早，睡得比别人晚，除了吃饭、睡觉，我把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到了训练。我相信功夫不负有心人，只要我加倍努力，一定可以赶上其他同学，恢复到受伤前的水平。虽然还是会摔、会疼，膝盖、脚背一块块发青发紫，我都咬咬牙挺了过去，我的进步越来越明显，心态也越来越阳光。我对身材的要求也越来越高。后来，我居然还喜欢上了健身。不管是练舞还是健身，训练的时候我全情投入，也是在这些时刻我才会完全忘记自己受到的伤痛。随着舞蹈跳得越来越好，身材越来越棒，我也慢慢找回了自信心。开始愿意主动跟人接触，结交朋友，当别人问起我的眼睛，我也不再回避，而是很坦然地面对。毕业后，因为我喜欢跳舞，也喜欢小朋友，所以第一份工作选择在了一家舞蹈机构。我很珍惜得来不易的工作机会，经过我的努力，我从前台、助教晋升到主课老师。我工作敬业又有亲和力，孩子们都很喜欢我。老板是比我大两岁的一位美女姐姐，她可以说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位贵人。她一直在鼓励我，还常帮我开小灶，教我怎样把课上得更好，怎样把动作练到位。跟我一起同吃同住，我们还一起遛狗，感情好得像亲姐妹。后来她要离开北京，回家乡创业，我也就只好另谋出路。因为热爱舞蹈，新的工作我还是继续选择做舞蹈老师。本来我以为我会这么一直跳下去。可命运在我接触到“义眼行业”的时候再一次发生了转折。2019年年末，我开始接触到义眼行业。起初，是因为自己佩戴的义眼片出了一些小状况。眼神明显不太对，颜色也不逼真，戴久了分泌物还会增多，会变红肿，很难受。后来，我去了医院才知道，眼片摩擦导致发炎，长了息肉。没办法，我只好做了二次手术，把眼台取下来。之后，我也不想再装上去了，太受罪了！有好长一段时间，我干脆就不戴义眼片了，就用纱布遮着。和闺蜜一起拍艺术照的时候，我也是挡着右眼，要么用手，要么用花或其他道具。毕竟，长期遮着纱布也不是个办法。从此以后，我就开始多方面了解关于义眼行业和义眼片。我自己去大量查阅资料，还加入了很多相关的群。我在好几个单眼人士的群里，看到很多人在热烈讨论，有的人像我一样，因为戴义眼片长了息肉要做手术；有的人嫌弃义眼片看起来太假；有的人想追求更舒服更适合自己个性的产品……我查阅资料了解到，全国单眼视力障碍人士超过五百万，在中国有佩戴义眼需求的人数将近百万，而提供义眼制作的机构寥寥无几。这样的机构在一线城市也不过五六家，每家机构的从业人数才三、五人。也就是说，有太多像我一样的单眼人士没机会匹配到合适的义眼。他们也会需要默默忍受着周围异样的目光，为此焦虑、自卑，甚至在社交、求职和婚恋方面遇到困难。我了解到这是一个趋势性的行业，加上自己有亲身体会，觉得一定可以把它做好。于是，我下定决心转型做一名义眼师，不顾父母的反对，从舞蹈机构辞职了。前期，我有去义眼机构打过工，拜过师，不过更多的是自己摸索。要了解色彩，要掌握模型，每一个步骤都要练习上千次！为了能够让每一片义眼无比精准的接近真实的眼球，还必须对瞳孔、外眦、球结膜、角膜、虹膜有所了解，研究眼球内的血丝分布细节和眼球的光泽。一开始我拿自己的眼睛不断地去练习，给自己做了差不多十几个义眼片，每个都是有一些不完美的地方，不是虹膜颜色不接近，就是虹膜的细节不够好。另外，眼白的颜色或者是眼睛的形状比较难调。我不断研究调整，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高点，佩戴时不仅不再压迫下眼皮，而且颜色调得很自然，整体也很饱满。当我戴上自己做的义眼片，再去照镜子的时候，心里甭提有多激动，而且超级有成就感。我越来越有信心，可以为更多人做出一个完美的义眼片。当掌握了这门技术，时机成熟的时候，我自己开了工作室，做一对一义眼定制。有两名小伙伴跟我一起，这活比较精细，要求高，所以平均每个月我们只能接三、五个单子。每次做义眼片，我都会把它像艺术珍品一样对待。我会用微距超高清相机拍下佩戴者正常一侧的眼球，取下眼模后，将眼球的模样、颜色一笔一笔还原。这一步是任何机器不能取代的。一对一定制一只义眼片通常需要三到五天的时间，而且要很专注才能做到最理想最满意的效果。为每位顾客制作的义眼片，无论是质量还是舒适度，我都坚持按照我自己佩戴的义眼片的高标准来制作。我接待的顾客中，有的是像我这种，因为一场意外，眼睛受伤了，不得不摘除眼球；有的是一些小朋友，因为眼癌摘除了眼球，在装上眼台后，需要再装一个义眼片……其中，有位女孩给我留下了特别深刻的印象。有一天店里来了一位女孩，大概20多岁的样子，因为事故，从小摘除了一侧的眼球，现在她马上要和相恋多年的男友办婚礼了。虽然男方不介意，可追求完美的她还是心里有点忐忑，她想以自己最美的面貌站在最爱的人身边。她之前的义眼片要么虹膜颜色太深，要么眼神不够饱满，都不太理想。于是，想从我这儿订制到一个自己理想的义眼片。当我做好义眼片并帮她戴上的时候，她看着镜子中自己的眼睛，忍不住落泪了。她说从来没想过义眼片能做得这么逼真，戴上也很舒服。还有一次，一位五岁左右的小男孩在家长的陪同下来到我这里。他才做完手术，其中一只眼球已经被摘除了，眼眶里只剩下一片肉粉色的眼台，用无菌纱布遮盖着。我刚要碰触他的眼睛时，他立马嚎啕大哭。后面，他可能逐渐适应了我的动作，小声地对我说：“姐姐，我只是害怕。你能给我做一个漂亮的眼睛吗？这样的话，我的眼睛就回来了。”我微笑着安抚他，动作更温柔了。几天后，我亲自给小男孩戴上了义眼片。他拿着镜子兴奋地喊：“我的眼睛回来咯！谢谢魔镜，把我的眼睛变回来咯！”天真的他以为眼睛回来了是镜子的功劳，还嚷着要把我工作室的镜子都带走。像这样温暖的瞬间还有很多很多，我也会跟着高兴，同时非常有成就感，更坚定了走义眼师这条路。工作之余，我还会探索一些比较有特色的义眼片，比如说里面有卡通图案的，或者会发光的……不过，这些技术目前都还不太成熟，不售卖，仅供自己娱乐。不忙的时候，我也会继续去健身，或者兼职做舞蹈老师。有人问过我，为什么好好的舞蹈老师不做，偏要冒险转行，还出来自己创业受苦？我只是笑而不语。曾经赤脚在泥泞中跋涉过的人，才明白一双鞋子有多重要。对我来说，义眼师的工作更神圣更有使命感，中国不缺一名舞蹈老师，却缺一位义眼工作者。我的梦想是在全国所有一线城市，都能开一家义眼工作室，造福更多有需要的单眼群体。泰戈尔说：“世界以痛吻我，我要报之以歌。”我会坚定自己的梦想，勇敢地一直走下去，不抛弃，不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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