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百味：办公室的变迁

单位的办公楼共五层。五楼整体是大会议室。单位四十多个人分布在一至四楼的各个办公室里工作。而单位领导和办公室的同事，都在二楼。办公室在最西边一个南面间以及由此向北的那排厢楼里。领导们都在南排向阳的房间里工作。

刚来单位时，我安排在办公室做秘书，与主任坐对桌。这里还不错，处在单位办公楼的西南方。向西可以看政府招待所的迎来送往，向南可以走进小阳台，看街道上以及对面派出所的景色。工作之余，我便从这两个窗口看着外面。不足之处，因为有个西窗，夏天的下午，这里的温度就要高些。

不到一年，单位换了新的大领导。重新人事安排后，便给我单独安排了一间。这间小屋不小，与北临的卫生间同在单位的最西北方。我的一些在政府机关工作的朋友知道我有了自己的办公室，便经常来坐坐，并根据我的办公条件，给我封了本市“第一秘”的地位，说我有自己的办公室、有笔记本电脑、还有一个台式机，市委书记的秘书也达不到这条件。听了他们这样说，我就笑。

刚开始心里挺满意，因为没有人干扰我。可到了夏天，不好的地方便出现了。这里与卫生间只一墙之隔，而且门挨着门。关着门，不通风；不关门，气味便要进来，因此，便经常无偿品尝奇异的味道了。

屋里没有空调。在单位经费很紧张的情况下，我无法开口申请空调的条件。领导便送了一个电风扇给我解凉，显示领导的体贴。每到下午，西天的太阳直直从窗口射进，让我无处躲藏。我便将门内锁，光着背，让汗肆意流出。这样也挺痛快，让我有了一种天人合一的境界。

因为关着门，便出现了一些误会。以前去解放身体的同事从门前经过时，会扭头冲我笑笑招呼下，而见我关了门，便会理所当然地想些什么。有一次领导找我，推不开。等我穿上衣服开门时，领导已经走回去了。我给领导解释说，这屋里太热，没办法，只好光着背；怕人看见，就关上了门。领导进来体会了一下，什么也没有说。但我相信他感觉到了热，与他的大空调屋无法相比。因此，以后就任由我内锁着门，让我夏炼三伏了。这一炼，我倒没有关系，只是可惜那台笔记本电脑，在太阳的直接关爱下无法散热，硬生生炼成了老年痴呆，有一天再也无法开启了。于是便上交给单位维修。从此再无下文。

不仅需要夏炼三伏，还需要冬炼三九。到了冬天，地处大西北的结果便出来了。寒风那个吹呀，灰尖那个飘呀。加上城市供暖不好，厢房的供暖管道老化不畅，屋里冷气森森。冷无可冷之后，向主任汇报，领导几经研究，让我去买了一个电热器。不错，屋里温度好了起来。然而，电热器的制热只能让空气更干燥，绝对比不得暖气的供热。于是，那几年的冬天，我年年都因此而喉咙干痛，并引发感冒发炎。并且每到年底写总结时，不是嘴角上火就是舌头起泡。有一年我竟然说不出话来。当我哑着嗓子研究年度总结材料时，不知道是领导不知道如何安慰我，还是认为是小病不需要安慰我，竟然对我嗓子哑、嘴角水泡听而不闻、视而不见，领导的关怀与温暖，我却无法享受！

第四年。不知道什么情况，领导要给我换另一个办公室。这是因为办公室增加了审计的职能后，增加了一个人，安排与我同处一室。这位女同志说靠着厕所不好，领导便把他的对门、一个原来放置礼品的北屋给调了出来，让我和她在这里。

这个屋更小。放了两个办公桌，再安了两台电脑，屋里便只有仅容一人走的小道。我坐里面，她坐外面，我若出去，需要让她让开才行。我对这个没有什么要求，领导的安排便听。好在我这个同事对这个办公室还比较满意，毕竟离卫生间远了，而且，还与领导办公室对门。不好的是，这个办公室冲着办公楼厢楼楼体，窗的一半能看见外面的世界。我想，这窗怎么半明半暗有点阴阳的味道。再想一想，感觉自己便有点天上地下得道成仙的感觉了。

那一天，有人敲门。是一个不认识的青年，一个看风水的。他说了一通什么天时、地利、人和的道理，又给我讲了八卦生克的道理。之后，拿出一根尺子，给我量了量办公桌与窗台的距离，这个距离书上写的明白：不吉。他说，你得把桌子向外挪一些。我说你看俺这屋，再向外挪，是不是就挪到走道上了？他说你得换办公室，你这窗是阴阳窗，你只有半个生门；要不，你只能困在这里了。我心里想，不用他说我也知道我是困在这里了。我给了他二十元钱。他要我再送他一个东西做纪念。我找了半天，从办公桌里找了一个打火机，送给了他。

在这里呆了一年多。后来机构改革，科室整合，我便从这个小屋里走了出来，与系统管理员搬到了一个大的办公室。这个办公室原来是单位的接待室，铺着地毯，与我原来的阴阳屋紧临。只是这个办公室在东边，地处单位办公楼的东北方。这里视野开阔，我心花怒放。然而，每天早上开门后，总感觉有股味道冲鼻而来。那是地毯下面的胶散发的化学剂的气息。我想这个不要紧的，经常开着门窗，应该没有问题。

可是那一天，领导考虑到后面是一层守库室，守库室到二楼窗户很低的距离，不符合安全要求。于是，花了钱在窗上安了防盗网。这倒好，每向窗外看天上的云时，总感觉有牢笼的感觉在。于是，便不再向外看，坐在电脑前，想些什么，写些什么。就这样，又是一年多。

有时事情真不好说。一个体制非常死的单位，却需要经常搞些体制外的什么动作。这不，又一次因为机构动作，我面临着办公室调整。这次是新来的领导要让我们搬出这个经常散发气味的办公室。他每次进来，都会研究地毯是否可以掀去，实地研究后，发现以前的产品质量高，那些胶竟然十几年后还非常负责地将地毯紧紧粘在大理石地面上。

这一次人事调整后，办公室也都大调换。新领导让二把手搬到三楼去，让我搬进原来二把手的办公室，这是单位的东南方。领导在我和办公室主任中间的屋子里。当我正在那里整理我的东西时，新领导进来了，笑咪咪地说：从北边的阴间换到南边的阳间，这回正起来了。

我从心底里满意，并很开心。我说很好，这个办公室我非常满足。

就这篇《办公室的变迁》，我做这样的一个小结：我这样一个小职员，陪了两位办公室主任，服务了三届领导；走了四角偏方（西南、西北、东北、东南），换了五个办公的屋子，先后与六个同事一屋共事；其实是做了七年秘书，总体上八尽人意；任我九转回肠，只有十分无奈。

 

 【翻出这篇老文章，再次感受人生百味】

写于2004年8月1日星期日上午9：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