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父亲，后男人

心里很暖，但更纠结。因为从昨天妻子说起父亲节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的我的父亲表达。

女儿可以这样和我表示亲近亲密，但我对父亲却没办法这样表达。在我和父亲之间，爱这个词如论如何，都不可能在明处出现，这不符合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情感。

我想这种状态，也许是绝大多数父子都有的状态。就像以前每个父亲节，我都会给母亲打电话说多给父亲做点好吃的，但在给父亲打电话时，却从来不说过节，东拉西扯的，说的还是鸡毛蒜皮的家常。直到去年父亲节，我第一次给父亲说节日快乐，父亲就一句话：把你们自己的日子过好，比什么节都重要。

就是这样，我们，和我们的父亲，就算中间有了一个节日，照样因为同是男人，中间隔着若有若无的距离，难以跨越。

以一百年的时间来计算，在情感的角度，对母亲，对爱人，对孩子的爱，从来没有掩饰，可以用各种方式肆无忌惮的表达和传世，只有对父亲，像一个全世界共同达成的默契，尽量做到了不言不语。

文字中，能被大多数人记住的父亲，还是来自于1925年朱自清先生写的《背影》。一百年过去了，这篇文字还是孤独的成了父亲的百年绝响。

绘画里，1980年罗中立先生那副满面沟壑沧桑的《父亲》画像，四十余年过去，照样出不了类似的父亲群像。

歌曲，无以计数的作品中，翻捡许久，也只找出来四首歌，让父亲有了温度，它们是阎维文、刘和刚、筷子兄弟的《父亲》和许飞的《父亲的散文诗》。

就算是这样稀少，但在这些作品中，照样没有一个明明白白的爱字。

感情是骗不了人的，关于父亲，说不出爱，只会是因为父亲，无法简单的用爱来表达，父亲这个角色的份量，一个爱字，承担不起。

这是所有男人，在成为了父亲之后，才会一点点明白的道理。

人世间，父亲的复杂，无法用某一个词语来形容，伟大，高尚，坚强，睿智，通透，顶天立地，气宇轩昂，都是玩笑，真正的父亲，也许都不会是一种具体的形象，而是感知。这种感知，有时候和一个家的氛围格格不入。

他们沉默，他们寡淡，他们不常露面，他们严肃，他们严厉，他们不耐烦，他们一言九鼎不容置疑，他们不容许犯错，他们无法沟通，他们不可理喻，他们如果不出现，家里就足够温暖。

但同时，他们又负责解决家里的一切问题，做有关于家庭的一切决定。需要时，他们就会出现，不论肩膀宽窄，瘦弱或强壮，懦弱或强硬，总能让人莫名其妙的安心。

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矛盾体，一面生硬，一面柔软，一面疲惫，一面坚强，一面渺小，一面光芒，一面让人远离，一面让人吸引，一面疏离，一面亲近。

有人说，一个家，父亲就是那间房，母亲就是房里的灯光。感受温暖时，是没有多少人去想这间房是如何在艰难的支撑，尽力的包容，承受风霜雨雪的侵蚀的。

是的，自己在没有成为一间房时，是理解不了一个父亲的含义和概念的。只有自己和父亲一样了，才知道怎么样说爱，都苍白。

所以今天，感觉多余。男人和父亲两个词加在一起，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应该。成长和责任的极致也无非如此。

男人征服世界，父亲让一个家庭安稳于世界。一个男人再横刀立马，壮志凌云，都跃不过一个父亲站在那里单单薄薄的高度和厚度。

作为男人，父亲不需要纪念，不需要感激，不需要敞开心扉的表达。做好一个父亲，应该就是对自己父亲最好的致敬和交代。